77. 遭遇奇袭

进了漠州地界，距离乌山就不算远了。

乌山城外一道俱是连绵的山脉，粮队若想早日抵达，除了日夜兼程地赶路，还要走靠近东北方向的官道，这条路上没有途径的城池，免去许多关节。

只有东侧有一座关隘处城池，名唤关定城。

那里守着冲破乌山后的第一道关卡。

不过粮队也不从那处走，照旧直进乌山便可。

裴元辰用了陆良淮给的药，果然好了许多，第二日即使依旧摩擦着伤口，也没有渗血，并不感到疼痛。

只是赶路赶的昏头昏脑，如果不是跟着队伍走，大概是要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

不知怎么，白日里竟然无风，众人都已经疲惫劳累，但是距离很忠诚地缩短，于是都只好咬牙坚持。

这天太阳沉下去，裴元辰仰头看向天空，月明星稀，只是半空还飘着面纱一样的轻云。

她闭上眼睛，企图获得一点凉爽的风，身下的马匹依旧往前走着，带着她晃晃荡荡。

忽然，一丝清风徐来，裴元辰放松了肩膀。

可是下一秒，她脑子里的弦好似被一只手拨动了一般，她不自觉就警惕起来——风里吹过来，似乎有硝粉的味道，可是为了防火，粮队里别说硝粉，就连打火用的硝石都牢牢分装好，根本不可能透出来气味。

身体比脑中的想法快，裴元辰腰上一用力，人已经在马上坐直，向风来的方向眺望过去。

如同错觉一般，远处的黑夜沉沉中似乎闪过了一点黄色的影子，一闪而逝。

裴元辰眯起了眼睛，四下寂静，连一声鸟鸣也没有，只是熟悉的车马声，行走时脚步踏踏的声响，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忽然，又一阵风袭来，裴元辰脑中警铃大作，她已经确信这是硝粉的味道，而且不在少数。

正在这时，天上的乌纱如同碧波一般荡漾开来，被月光皎洁的双手拂散，将大地上的一切照映在裴元辰眼前。

裴元辰瞪大了眼睛——就在东北方向的一线天处，出现了一队骑兵，在月光下疾驰而来，带起了烟尘滚滚，那并不是靖朝的军队，而赫然是越族人奇袭的队伍！

她立即大喊：“越族人偷袭！东北方向！警戒！”

士兵们立即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只是这一瞬间的事情，一支羽箭疾射而来，此后便是无数火箭纷纷而至，越族人的骑兵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在黑夜里奔袭而来。

士兵们立即清醒，纷纷拔出武器迎敌，裴家和陆家护卫的镖客也与粮队的骑兵一起列成阵型，阻挡在队伍前方，护着粮草车马缓缓后退，形成合围的保护之态。

眼前搭建起遮挡箭雨的盾牌，裴元辰立即跳下马，牵着马往后退却，李伯松已经带着人警戒护卫，亭竹和观棋挟着云画到了裴元辰身边。

视野里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可是震天响的马蹄声仿佛踏在人心上，裴元辰脑中飞速运转。

难不成乌山城破了？她脑中刚刚浮现这个猜测，就被否决，可是越族人的骑兵是怎么绕过乌山跑来后方的？

方才匆匆一瞥，约莫是一支五十人左右的小队，可是人再少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来不及思考更多，一支利箭射来，被亭竹一剑扫断，云画紧紧挡在裴元辰身前。

身旁的马匹受惊，裴元辰扯住缰绳尽力安抚，这时候粮队里的马不能乱，一旦乱了就挡不住骑兵了。

她这时候才下意识在人群的间隙里去看陆良淮，所幸他也被身边的人牢牢围着，他们在队伍的左侧，并不会直面越族人。

陆良淮回头来看，正好碰上裴元辰的眼神，少年脸色凝重。

骑兵人少，并没有直接上前来与粮队厮杀，只是如同变幻莫测的鬼影一般，围绕着队伍投射燃烧的火石和箭羽。

但是这一招并没有立即奏效，粮队的士兵们训练有素，虽然疲乏赶路，但并没有被这意外惊扰，除却防范越族人刺来的武器锋芒，还有序地反击着。

激烈碰撞的声响不断，裴元辰扭头观察，已经有一处马车上滚起了浓烟，士兵紧忙冲上去推出燃烧的粮袋，踩在脚下扑灭。

但是硝粉仍旧吞噬着织物，不时明灭着火星子，仿佛是邪恶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众人。

这场奇袭很快结束了，两支队伍合在一起，人口庞大，并不是这支队伍可以拿下的；若是只有一支队伍从此经过，兴许还真的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越族人的骑兵之中有人受伤，很快就呼号着如同风一般想要逃脱，担心调虎离山或是埋伏，粮队并没有轻易分出人去追击。

裴元辰抬头望去，乌黑的背影在视野中飞速锁成一个小点，这场袭击终究算是有惊无险，粮草只有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损耗。

队伍不敢在黑夜里轻举妄动，依旧保持着警戒的状态，带队的官员命令原地驻扎，检查粮草，等到天亮再动身。

长队已经合在一起，士兵们团团将粮草车马围住，开始有序地巡逻检查周边，此处空旷，四下一览无余，方才的袭击如同一场幻梦一般，随风消逝。

裴元辰抽了抽鼻子，风力依旧有浓重的硝粉味道。

陆良淮已经在陆樨和陆影的保护下挤了过来，陆良淮抓住裴元辰的胳膊，上下检查了一遍，呼吸还没有平复，喘着气问，“秋秋，你没事吧。”

裴元辰伸手拍了拍他的手，以表安慰，“我没事。”

众人安定下来，原地驻扎巡逻，大家都绷紧了神经，这一夜几乎无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粮队的主事官员，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名唤康恒，在兵部是一个四品大员，颇有威望。

而天刚亮，队伍尚且还在整装的时候，便来了裴元辰的帐子前，要与裴元辰商谈。

裴元辰刚刚收拾好，便赶忙走出了帐子，还不等她先问好，便见眼前的男人十分恭谨地拱手，弯腰与她行了一个大礼。

裴元辰快步上前将人扶起，“大人这是做什么，在下不敢受您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