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我为檐上三寸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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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我为檐上三寸雪
夜里，几番缱绻，缓过气来，傅秋芳兀自撑腮凝思，兀自不肯睡去。李惟俭知其心思，笑着抚弄其身，问道：“怎么还不睡？”
傅秋芳笑道：“妾身一时间睡不着呢。”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个儿先前被那一番话激得心潮澎湃，只转而蹙眉道：“说来宝姑娘也是可怜见的，摊上这般母亲与兄长。”
李惟俭道：“你还说宝姑娘？你兄长这月又来信笺了吧？”
傅秋芳先是苦恼不已，跟着悠悠道：“兄长还不死心，一心念着做官儿。”
“那你是如何想的？”
那鹦鹉‘嘎’的一声，扑腾着翅膀转眼便落在了宝琴手中。宝琴探手抚其头，那鹦鹉竟无比享用地闭了眼。
一众姑娘、丫鬟叽叽喳喳说笑而来，引得碧月出来观量，问明缘由，心下也惊奇不已，忙引着宝琴到得鸡舍前。
薛蝌赶忙应下。他心下自知，李惟俭既然这般说了，虽不曾提及什么差事，可料想好歹有个官身。便是不入流的杂品官，待悉心尽力一二载，总有谋求升迁之机。
绝色？薛宝琴？
“呵，那声音不曾听过，近来又只薛家二房姑娘来了园子，除了她还能有谁？”
“大将军，跑哪儿去了？”
李惟俭眨眨眼，想起剧中宝琴模样，只觉荒唐。忽而又想起，此间可不是剧中啊！
宝钗与剧中有七分相像，黛玉却只有三分相类。余下的二姑娘、探春、惜春等，无不与剧中相去甚远。
眼见宝琴与鹦鹉、母鸡都这般亲近，便暗忖宝琴定然心地极柔软，不然也不会惹得鸟兽亲近。
“这就来。”
来时薛蝌甚至想着人家李惟俭早已将那事儿忘了，此番接见，许是看在薛家的脸面上。
笑过，李惟俭明知故问道：“这却奇了，京师中高门大户无算，文斗为何偏偏要投在我门下？”
“嗯。”
宝姐姐想的分明，只消堵住李家与凤丫头的嘴，那万事都好说。至于下头人说嘴，真真假假、以讹传讹的，又有哪一句是真的？
“诶唷。”宝琴一个趔趄，赶忙将胖猫抱住，顿时笑个不停：“你这猫儿厚脸皮，怎么上来就要人抱？”
却说李惟俭一路自角门进得大观园里，负手转过玉皇庙，眼见到得沁芳亭前，遥遥便见一女子衣袂飘飘，挥舞衣袖，于是每一次挥舞便会洒下一片银铃般的笑声来。
红玉就道：“今儿一早没看好，大将军便跑了出去。原想着晌午总会回来，不料到如今也不见踪影。晴雯、香菱、琇莹急了，带了丫鬟正满园子找呢。”
眼见薛姨妈欲言又止，宝钗便起身道：“琴妹妹新来，我这做姐姐的总要去照应了。妈妈坐着，我先走了。”
薛蝌挨着半边屁股落座，闻言又欠身道：“回伯爷，在下此番来京师，盖因母亲身子不大好，生怕耽搁了小妹婚事。”
宝钗闲坐床前，正撑腮凝思。莺儿将小丫鬟打发了出去，凑过来道：“姑娘——”
一应人等都应了，宝钗心下虽明知贾母心思，这会子也不免吃味，便笑着轻推宝琴，道：“你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福气！你倒去罢，仔细我们委曲着你。我就不信我哪些儿不如你。”
香菱便道：“姨娘就说过，四爷这般男儿，早晚会引得姑娘们蜂拥而至。与其让那不知根底的来了家中，我瞧着倒不如寻些知根知底的来，也免得来日家中鸡飞狗跳。”
如今这般，宝姐姐只觉抬眼一片黑，半点前程也瞧不见。
那女声便道：“这肥猫不走，不若姐姐来接？”
一行人经过藕香榭，恰此时惜春便在内中作画，听得动静也出来观量，而后也随在一旁去瞧热闹。
早知如此，若顺了自己本心，说不得反倒比如今还好些呢。
宝琴回眸，旋即便是一笑：“姐姐来了。”
紫鹃引了湘云、宝琴进来，黛玉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李惟俭丢下半晌不曾翻动的书册道：“你才古怪，哪儿有鼓动老爷我去瞧旁的闺阁女子的？”
宝琴这才明悟，盯着胖猫道：“原来你叫大将军……这名儿好生古怪，也不知什么由头。”
“哪个哄你了？不信你瞧这四首。”
须臾到得稻香村，此时内中只留了丫鬟碧月看家，素云与李纨去了王府，贾兰这会子在隔壁跟着先生学实学。
李惟俭也不曾多想，又与其略略说过几句话，随即端茶送客。
宝琴提了裙裾起身，正要离去，抬眼便见湘云正倚门纳罕观量。
宝钗领着莺儿循声而去，入得怡红院里，就见一众姑娘正围着宝琴顽笑。
原本的吵嚷霎时间安静下来，碧月瞥了眼，低声说道：“那猫、狗原本都是东府秦大奶奶所养。后来秦大奶奶发丧，东府又……正赶上修园子，那猫儿、狗儿就蹿到这边厢来。
正说着，只见琥珀走来，笑道：“老太太说了，叫姑娘们别管紧了琴姑娘。她还小呢，让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什么东西只管要去，别多心。”
容貌胜过她三分，才情只怕也要胜三分！亏得年岁还小，不然有宝琴做比，谁人还会记得她宝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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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就道：“不好不好，老太太还稀罕着呢，可舍不得放了琴姑娘去园子里。”
出得竟陵伯府，薛蝌暗自寻思。今儿头晌造访梅家，那梅家颇为客气，却绝口不提婚约之事。他初来乍到，不好当场与其撕破脸。待过后再去一样，若梅家果然反悔，正好借此将这事儿闹大。
偏在此时，有呼唤声自围墙另一边传来，听声音是两个女子。
诵罢，众女纷纷颔首称赞。
宝琴展颜明媚道：“这有何难？缓了一缓，我如今倒是有主意了。”
宝钗凑近观量，却是以卷帘待燕、对镜簪花、翦灯听雨、倚阑垂钓四题，各留韵留、奁、焦、光，做下四首闺阁词阙来。
有些话傅秋芳没说，兄长那边厢好答对，不过是虚言应付罢了。倒是她那嫂子，也不知何处扫听到傅秋芳攀上了高枝儿，这几日寻上门来，虚情假意抹了眼泪，只道为其兄长傅试一直守着。
薛姨妈起身追了两步，张口欲言，却到底没说出话来。心知此番寒了宝钗的心……实则又岂是单单寒了宝钗的心？想起昨日屈辱，薛姨妈便臊得脸面通红。而一切的一切，都是拜薛蟠所赐！
薛姨妈自知不好再央宝钗做的更多，因是只能驻足叹息，目送宝钗领着莺儿远去。
宝钗回过神来，看向莺儿道：“如何？”
湘云最爱闹腾，待其写过，便抽在手中诵读。
那薛蝌肃容道：“在下此番愿拜在伯爷门下，愿附伯爷尾翼。”
李惟俭顿时大笑不已。眼前的薛蝌年岁虽不大，却为人沉稳，知进退，看其神色便知是心知极坚之辈。如今李惟俭各处应声铺展开来，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候，连那丁家兄弟都各自管了差事，这薛蝌不知能为如何，不过只消稍加培养，只怕起码就是另一个贾芸啊。
且贾母本就不待见她，有心促成金玉良缘的乃是姨娘王夫人，只消王夫人笃定，再是流言蜚语宝钗也不怕。
拖枪挂印懒洋洋躬起腰身，定睛观量宝琴几眼，喵喵两声，纵身便直奔宝琴怀中而来。
宝钗笑问：“这是怎么话儿说？”
香菱便笑道：“方才见了宝琴姑娘，我才知什么叫绝色。老天，也不知汇聚了多少精华灵秀方才生出这般的姑娘来。”
宝琴应下，行到鸡窝左近蹲踞下来，与那老母鸡对视了半晌，随即道：“碧月姐姐，劳烦寻些谷子来。”
宝钗笑着颔首，仔细观量，便见宝琴穿了身白绸桃红镶边交领中衣，外罩米黄撒花披肩，下身是一条油绿百褶裙。这也就罢了，偏生头上还插了金嵌宝四季花钿儿。
黛玉也笑，扯了宝琴搂在怀里，意有所指道：“我见了这个妹妹就好似亲妹妹一般，可比某个丫头强百倍。”又看向宝琴道：“妹妹不妨搬来我的潇湘馆可好？”
再者，这几年薛家没少往下头抛洒银钱。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那银钱的份儿上，料想流言也不会奈她何。
因是便问：“晴雯、香菱呢？”
薛蝌听得此言，顿时心下大喜！
当日广州情形，于薛蝌而言自是天大的麻烦，可他也知晓，于人家李伯爷而言不过是随手而为的小事罢了。
“哈？”湘云犹疑不已，撇开宝琴追了仙鹤几步，嚷道：“鹤儿鹤儿，去捉了鱼儿给我可好？”
傅秋芳又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媳妇，哪里肯信这般言辞？打发了一番，不想转头儿又寻了过来。
李惟俭顿时哭笑不得，逮着香菱好一番抚弄，心下却愈发好奇，那薛宝琴果然是天仙不成？
往后几日，起初还只是香菱每日家在李惟俭耳边念叨，其后又多了个晴雯，只见过那宝琴一回，回来便赞叹不已。
“太太，姑娘来了。”
“诶？”李惟俭笑道：“我信文斗，又何必赌咒发誓？”
薛蝌便道：“伯爷创办水泥务，惠及江南百姓。尤其昆山父老，无不感念伯爷恩德；再者，伯爷造物之能无人出其右，在下自幼随着父亲行商，各地风貌都略知一二。若得伯爷所用，想来定有一二长处为伯爷看中。”
“走走，潇湘馆有鹦鹉，还有一窝大燕子，且看看你的本事。”
宝钗顿时哭笑不得。好一個为了自己好，此番险些毁了自己清名，再来一遭，自己哪儿还有脸面苟活？
宝琴道：“我也不知……许是与它讲了道理，就说通了？”
湘云又返身回来，扯了宝琴就走。
黛玉听罢，真心赞道：“这个妹妹好才情。”
香菱最喜大将军，闻言赶忙应声：“正是，还道是跑丢了，原是去了隔壁。劳烦这位姑娘将猫儿送了来。”
黛玉俏皮道：“岂不闻青出于蓝胜于蓝？”
“四爷，琴姑娘才情连林姑娘都佩服呢。”
李惟俭摆摆手，示意其落座：“些许小事，文斗不用一直记挂着。你此来京师，可是有旁的事儿？”
湘云眼睛瞪圆，赞道：“琴妹妹竟还有这般本事？”说着快步行来，扯着宝琴上下观量：“这怡红院里两只仙鹤最是欺软怕硬，我刚来时每日都追着啄我。后来我舍了鱼儿投喂，这才逐渐养熟了。啧啧，琴妹妹又是怎地收服的？”
薛姨妈又道：“偏生他又这般大了，总不能学着你姨娘待宝玉那般，将你哥哥关在家里。”
宝琴笑着一抖衣袖，将方才藏的碧梗米粒自帕子里抖落出来，顿时引得一众水禽疯抢。
宝琴咯咯咯笑着：“都有都有，慢些吃。诶？你们两只仙鹤就莫要抢了，自行去寻鱼儿不更好？”
李惟俭颔首笑道：“一别经年，文斗风采更胜往昔，莫要客套了，坐吧。”
翠缕道了声‘宝姑娘来了’，于是众人纷纷看过来。
同喜一早儿便在院门前观量，眼见宝钗与莺儿来了，紧忙引着其入内。
他这哥哥倒好，总是孝顺妈妈、维护妹妹，偏偏每每好心办坏事。如今宝姐姐巴不得她那兄长也学着纨绔一般每日耍顽胡闹，好歹不会惹来祸事，这薛家的家业虽会败落，却也不会败落个一干二净。
转过天来，莺儿穿过凸碧山庄，自大主山下来，随即进得蘅芜苑里。
“什么嘛，根本就没用。”
香菱讶然：“四爷怎知？”
宝姐姐面上娴静，颔首道：“下头人要说便说去，这园子里的姑娘又有哪个不被说嘴的？前头还有婆子说四姑娘不是亲生的呢。”
却说宝姐姐往贾母院儿而去，到得内中才知薛小妹被一众姑娘邀着，这会子正在大观园中游逛。宝钗便陪坐须臾，这才起身去寻。
李惟俭略略思忖，便道：“莫非是宝琴姑娘？”
仆役应声而去，片刻后引着一少年入得内中。那薛蝌一别经年，身形又长了不少，瞥得李惟俭，薛蝌赶忙躬身长揖：“在下薛蝌见过李伯爷。”
碧月便指着一抱窝母鸡道：“琴姑娘来的正好，这老母鸡最是护蛋，每次取鸡蛋总会被它啄上几口，琴姑娘不妨与它好好儿说说？”
“好。”
李惟俭头也不回道：“见天在我耳边念叨，我倒要去瞧瞧，那宝琴还真是天仙不成？”
“伯爷不知，我父早年行走天下，曾解囊助一举人赶考，不意那举人当科高中二甲第三名。其人感念父亲恩德，加之家中新得了小妹，便与家父说定了娃娃亲。如今小妹眼看除服，母亲担心自己拖累了小妹婚事，这才……”
却见薛宝琴提笔书就，半点也不曾停歇，因是写下四张纸笺来。
黛玉当即将昨日薛宝琴所作推给香菱瞧，香菱看罢只觉唇齿留香，字里行间的才情让其艳羡不已。
四阙闺阁词书就，便见宝琴歪头朝着众人笑将起来。那笑容里有些小得意，落在众人眼中不但不讨嫌，偏生还极为讨喜。因是黛玉与湘云一人扯了宝琴一只手，直说恨不得劈开来，一人一半带了回去。
黛玉惊奇不已，紫鹃更是讶然道：“这鹦鹉只与我们姑娘亲近，素日里谁靠得近了都会张牙舞爪。也是稀奇，怎地这般亲近琴姑娘？”
如今径直喊出其表字，可见李伯爷不曾忘了他，如此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须臾，一阙写过，名为卷帘待燕，湘云便诵道：“东风影里罢梳头，窗外呢喃听不休。藻井待棲双玉剪，筠帘初上小银钩。疑将软语商量定，似有柔情宛转留。衔得新泥重补葺，余香犹记旧妆楼。”
薛蝌赶忙笑着拱手：“不想伯爷还记得在下，当日错非伯爷出手，在下说不得还要在广州盘桓多日。”
若侥幸后辈子弟有能奋进的，说不得薛家还会再发迹。
莺儿道：“收了，两位嬷嬷没口子的谢姑娘呢。”顿了顿，莺儿纳罕道：“好端端的，姑娘送她们物件儿做什么？”
众人又是一通笑，探春便过来道：“方才一打岔，倒是让琴妹妹缓了好一会子。”
湘云又与宝琴道：“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园里来，这两处，只管玩笑吃喝。到了太太屋里，若太太在屋里，只管和太太说笑，多坐一回无妨；若太太不在屋里，你别进去，那屋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
香菱就笑道：“这话儿却是哄人了。我可是有自知之明，再如何，又怎能与师父比？”
“那说定了，不许反悔。”
“大将军快回来，今儿有鱼哟。”
正说着话，忽而便自稻香村前奔过去一猫一狗，宝琴搭眼瞥见，便笑问：“听说凤嫂子养了狗儿，莫非便是那只？”
那花钿儿上五红四绿九枚指甲大的宝石分外惹眼，宝钗禁不住纳罕道：“哪儿来的花钿儿？”
众丫鬟应声退下，薛姨妈这才道：“我的儿，李家应了。这事儿，便算是遮掩下了。就怕下头丫鬟、婆子说嘴。”
湘云又抄起来诵读：“手倦停针夏日长，绿阴深护小横塘。参差荇藻朱鱼隐，曲折阑干翠盖张。倒映靓妆花妒色，慢沉香饵水摇光。借他短钓消炎暑，受用临池六月涼。”
怡红院里笑闹声阵阵，独宝钗面上笑着却不发一言。她心下暗惊不已，不想这个堂妹品格竟这般出彩！
宝琴就笑道：“一早儿老太太见我花钿儿折了，就寻了一件儿给我。”
湘云因笑道：“宝姐姐，你这话虽是玩话，却有人真心是这样想呢。”说着咯咯咯笑着看向黛玉。
香菱哪里肯信：“师父可莫要哄我。”
黛玉便道：“多嘴，你当琴姑娘是卖艺的不成？”
宝琴明媚皓齿一笑：“这却不好说了，不过云姐姐倒是一早儿就小聘了。”
晴雯眨眨眼，赶忙追问：“四爷这是去哪儿？”
“说了！怎么没说？”薛姨妈蹙眉道：“掰开来、揉碎了，也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奈何你哥哥是个拎不清的，如今还梗着脖子只道是为了你好。”
猫儿甩了甩漆黑的尾巴，没吭声。宝琴便宠溺地为其抓着头顶，猫儿立马发出舒服点呼噜声。
李惟俭乐道：“这大将军不当人子啊。”
常言道‘饱暖思淫欲’，李惟俭一路顺风顺水，如今事业慢慢铺展，一切都朝着他所希冀的情形发展。且如今这般年岁就已是二等伯，实在宜缓不宜急。
湘云立时应声符合，又催着黛玉也来，于是三个姑娘出了潇湘馆，又往稻香村而去。
眼见其信步而去，晴雯与香菱尽皆无言。好半晌，香菱就笑道：“你瞧着吧，四爷回头儿一准也念念不忘。”
薛蝌待要追问，余六却闭口不言了。
拿定心思，回过神来，就见李惟俭已然睡将过去。傅秋芳便小心提了锦被覆住其胸腹，又贴在其臂膀上，心下只觉无比安稳，不片刻就睡了过去。
两只仙鹤理也不理湘云，迈着大长腿相携而去。
两个姑娘牵了手，一道儿往潇湘馆而去。这会子黛玉方才午睡过，正在书房里教着鹦鹉学舌。
“嗯嗯。”
宝琴新来，还不知宁国府之事，只是懵懂点头。湘云便转而打趣道：“琴妹妹，听闻你哥哥今儿去了梅翰林家，说不得就要好事将近了呢。”
“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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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无不称奇，黛玉更是过来扯了宝琴，心中说不出的欢喜。黛玉本就是个怜花惜草的性儿，潇湘馆里有一窝大燕子，每日她都叮嘱了紫鹃、雪雁莫要放下纱帘，免得大燕子进不来再饿着小燕子。
第三阙出来，湘云诵道：“罗衣初换旧轻绡，一瓣心香手自烧。不解离愁栽豆蔻，为听骤雨种芭蕉。银钩字细书清楚，红烛风微影动摇。赋到秋声人意懒，已涼天气乍长宵。”
湘云就故作吃味道：“这花钿儿我知道，可是姑祖母压箱底儿的宝贝，这般疼林妹妹也不见给了她，偏给了伱，可见老太太是真疼你。”
宝琴将谷子洒在母鸡身前，随即探手自母鸡身下取了鸡蛋来。一枚、两枚，转眼将四枚尽数掏了出来。
香菱观量李惟俭神色，见其只是盯着书册，便笑道：“也是奇了，这般奇女子，四爷竟不想着去瞧一瞧？”
湘云得意道：“这算什么，怡红院里两只仙鹤都极听琴妹妹的话呢。”
宝姐姐又是一阵心累。她在金陵也见过世家纨绔，可不过是飞鹰走马、依红偎绿，人虽不上进，却也不曾闯下大祸来。
迎春就道：“还能如何？几个丫头各自出了闺词留韵，为难琴妹妹呢。”
顽笑一阵，香菱又见识了宝琴‘招蜂引蝶’‘控鹤伏虎’之能，顿时惊奇不已。待下晌回返竟陵伯府，恰逢李惟俭回返，便叽叽喳喳围着李惟俭好一通念叨。
薛小妹也不推却，笑着继续落墨。
薛蝌重新落座，李惟俭又问起江南情形，薛蝌事无巨细，一一作答。
因是宝钗略略放下心事，虽说如今把柄落在凤丫头手里，可总有转圜之机。至不济，来日顺着凤丫头之意就是了。
“四爷，琴姑娘还有奇技，不拘是猫儿、狗儿，但凡飞禽走兽，招手既来，且好似能听懂琴姑娘说话一般。真真儿是玄奇！”
笑着与李惟俭颔首，香菱提了裙裾，过得木桥，与守门的婆子言语一声，随即进得大观园里。
虽如此，他心下却不急切，只瞧着香菱道：“难得有姑娘入了你的眼，既如此，往后不妨与琴姑娘多往来着。”
碧月答应了，自有小丫鬟送了谷子来。宝琴捧了一小捧，与那老母鸡道：“又没公鸡踩蛋，你孵了也是白孵，不如咱们换换，我用米换你的蛋可好？”
寻思左右无事，李惟俭便离了西路园，朝会芳园寻去。自登仙阁左近角门入内，转过悦椿楼，遥遥便见晴雯等正在凝曦轩左近叫着‘大将军’。
因着锅驼机之故，省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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