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长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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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山派正值清晨，阳光从极远的东方拨开云雾，山中空气清新，鸟雀啁鸣。
外面的晨钟响了三声，秋海天在屋里已经走了两圈，最后绕回原地的时候，他提起一旁的长剑就朝外走，然而还没出门便与送早膳的小弟子撞个正着。
“大师兄，哪里去？”
“下山看看”
小弟子一手端着膳食，闻言顿时挠了挠脑袋，面上有些讪笑道：
“师兄，师尊说了，最近不许你下山。”
秋海天皱了皱眉，脚步却没有退回去。
“我有要事，必须下山。”
“可是”
小弟子还要说什么，他却已经不耐烦，出口打断：“师尊若是问起来，就说我回来再向他老人家请罪。”
他说罢，拎着剑毅然而然地走了出去。
“哎，师兄你”
小弟子端着膳食追在后面喊，然而大师兄已经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
小弟子摇摇头，心下无奈，放下膳食后飞快跑去后山向师尊回禀。
秋海天出了房门后一路南去，便到了山中的天阶，这是天山派下山的必经之路，一眼望下去，绵延无尽，看不到底。
从这里下去，快马加鞭十日，经过三山五水，度过沙漠草原便可达大魏北境，之后取道流州，便可至大魏景州阜阳之地。
他在长阶前停下脚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天山派巍峨的排排长宫。
此行南下，也许.....也罢，终究是已决定的，又想这么多做什么？
他收回视线，握紧长剑便要下山，谁知刚动身，身后便响起一道苍老又威严的声音，令他身形一僵。
“站住”那声音满含威仪，在山中回荡，久久未曾停息。
“师尊”
他转过身，但见师尊长春子已经立在身后，一袭白袍，仙风道骨。
长春子手执拂尘，翩然而来，看向立在台阶前的心爱弟子。
“海天，你去哪里？”
秋海天顿了顿，如实回答：
“大魏。”
“不许去。”
“师尊”秋海天抬目，便要反驳，长春子一甩拂尘，打断了他的话。
“我告诫你多少次了，身在江湖，就不要和朝堂牵扯过深，尤其是大燕。燕皇野心昭昭，且好大喜功，他与大魏多年斡旋，至今毫无所获。满楼春事发，景州之局已定，你牵扯其中的消息必然遮不住。此番之后，苍梧山那边肯定要施压，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天山派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吗？海天啊，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弟子。”长春子语重心长，说到最后竟是满言感慨。
秋海天垂下长眸。
“师尊，弟子明白。可是，师尊，她还在那里。”
“你”
“满楼春暴露，她在大魏就是奸细的罪名。非但如此，以她在江南多年的经历，江南顾氏若是知道她一直为大燕办事，也许也会疑心她。”
那是他一眼便钟情的女子。当年青州城花魁大选脂粉无数，唯有她是人群里最美丽醒目的一个，他一眼看见，那之后满心满眼便再也装不下其他了。
如今她身陷囹圄，他又怎能置身事外？
长春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儿女情长多误人。也罢也罢，你去吧。”
他不是不失望的。
这个弟子是他天山派年轻一辈里难得的翘楚，若是再潜心历练几年，日后天山派百年基业也可慢慢交付，可惜啊，太过重色，儿女私情太多，终成不了什么大事。
“师尊，对不住。”秋海天哑声道。
他是满心愧疚的。
天山派到了他这里气数稍短，师尊对他寄予厚望，教导他多年可谓费尽心血，然而他走不出感情牵绊，多年修炼却不得道，于武学造诣上已遇瓶颈许久，至今未有突破。此次下山，他也犹豫过，然而取舍之间，还是决定要下山去。
因为那是心之所向，他必须要去救她。
他刚背过身，师尊突然喊住他。
“海天”
他回头，触及师尊难得慈爱的目光，耳侧是师尊已经温和下来的语气。
“此去凶险，那边是天罗地网，孩子，要当心啊。”
“师尊”
他跪下去，对着师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弟子此去若安然得归，那以后便留在派中潜心修炼，不再参与红尘俗世；但倘若......弟子也必然不堕天山派百年声名。”
长春子闻言再次长叹一声。
“也罢，你去吧。”
他已心有所感，燕魏两朝看似清淡疏离，实则剑拔弩张，也许来日交战已不可避免，而这样的纷争里，天山派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心中千般思量而过，而通向山脚的天阶上那道身影已越行越远。
那是他心爱的弟子，而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过头。
而景州阜阳这边，两日的时间转瞬即过，谢青城说的那人始终不见踪影，连苏知微都觉得这事儿不大靠谱，流光却还不见心急的迹象。
她跟着玄倾又审了一次满楼春的当家花娘和莫纤纤一干人等，审是审出来一点，然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到了晚上，她在房中梳洗，临睡前想起一件事。
她起身披了外裳，喊来玄倾。
“帮我去办一件事。”
玄倾匆匆赶来，闻言颇为意外，在他印象里，殿下做事很少有这样急迫的模样。
“殿下如此着急，是何要事？”
“谢青城告诉过我，江南与曲家庄最近有兵器往来，你派人去查一查这批兵器流向何处。”
兵器？玄倾一愣。
这的确是万分重要的事情，他连忙应下。
这事一交代下去，流光心神顿时一松，便问起近日无心询问的朝中事。
“陆舒窈最近可有来信。”
玄倾点头。
“傍晚刚差人送来。陆大人信中说沈寒时被调一事她的确不知晓，此事应该是圣上密令，朝中并没有人知情。”
流光哂笑一声，丝毫不意外。
她的那位皇兄，欲术权海里的老狐狸。
此番暗调沈寒时一事，他既有心不想人知，又怎么会不万分小心？
所幸调一个新贵将军去北境也不是什么大事，暻王驻守北境多年，不会连这点小事也应付不了，她这里倒可以缓一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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