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三
本草先生端着药进来时,飞快的往款冬与方明游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那眼神明晃晃的,好似正午时分的日头般灼热。本草先生将药碗放在桌上后眼神还在他两之间打转,最后停在了方明游的脸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方明游知道这是委婉的给他下了逐客令,他正准备跟着本草先生一道离开时,身后的款冬还不忘扔上来一句:“我们说好的事儿你可别忘啦。”
两人的脚步一顿,在本草先生诧异的表情里,方明游率先迈了大步子离开。
依着礼节,本草先生和决明将方明游一直送到了马车上,临上车时,方明游看着本草先生,慢悠悠的说道:“先生不会预备着在我走后便举家搬离此处吧?”
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穿,本草先生扯出了个标准得体但不带丁点感情的微笑:“怎么会呢?这里风景优美地势绝佳,不仅离建京城近,最主要的是宅子大还不需要租金,这好的事落在我们头上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搬呢?”
他朝着决明使了个眼神示意,对方心领神会,脸上立马扬起同样的笑容,附和着点头示意。
方明游看着两人再牵强不过的笑脸,心下了然,但也没说什么。马车在二人的假笑里扬长而去,很快便融入了夜色里。在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确定对方走后,他两几乎是同一时间,将原本飞扬的五官耷拉了下来。
“真不搬吗?”决明问道。
本草先生正伸手揉了揉笑的有些发酸的腮帮子,闻言眼神有些怪异的看了眼决明:“想什么呢?当然要搬啊!”
“可是款冬应该是不会同意的吧?”
本草先生正揉着脸的手一顿。
决明抬头看着天上的星子,声音在这样的夜里色带着些萧瑟:“我们一路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回了建京。”
身后一门之隔的院子里,传来了半夏和旋花在银杏树下扎着马步的连声抱怨,其中偶尔还会夹杂着几声娇气而稚嫩的求饶,但往往很快便会被郁李那声软硬不吃的“不行”撞个粉碎。
本草先生叹了口气,也学着他的模样仰面看天。他们在建京过了四年安稳日子,四年的岁月一晃而过,在这两个幼童的身上留下的痕迹尤为明显。本草先生想起了他们最初逃亡时,也不过才三人而已。后来一路上走走停停,捡了不少孩子也救了不少孩子,拖拖拽拽的就这么绕了一大圈子最后又躲回了建京。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要说服决明,又好像是要说服自己。
他说:“他是方家人。”
“是啊,他是方家人。”决明轻声附和着。
月亮躲进了云围里,蛙鸣声一起一落,带着潮湿的水意。
果不其然,搬家的决定很快便在款冬这里碰了壁。
起初,本草先生是打算先瞒着款冬,只将其他人聚在了一起进行投票表决。大家听到搬走的消息也都表现得司空见惯,毕竟在搬来建京以前,他们的生活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东躲西藏,从前他们去到一个地方最长也不过停留半年,如今建京停留四年已经是从未有过难得了。
——但是这个大家并不包括半夏和旋花。
“我们是要搬到城里去住了吗?”旋花高声的问道。身边的半夏同她一样目光灼灼,要是能搬去了建京城里住,那以后薛记的糖糕她们岂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在她两满是期待的目光中,本草先生摇了摇头,放软了声音说道:“我们不住城里。”
“那我们是要搬到山下的村子里住吗?”旋花又问道。
“也不是。”他停了停,许是斟酌着该怎么用词。
于是坐在她两中间的郁李无比善解人意的替师父解了燃眉之急:“师父的意思是我们准备离开建京,以后都不回来了。”
“那我们以后去哪里?”半夏的声音有些颤抖,戴星摸了摸她的发顶无比实诚的安慰道:“还没想好。”
半夏和旋花眼里的期待慢慢化成了恐惧。
她们两是本草先生回了建京以后才捡到的孩子,她们生长于乐游山,打从记事起便没离开过建京,能去到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建京旁边的惠县。建京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们无从知晓,四岁孩童的世界还太小,小到只有眼前的这栋宅子,和一个由薛记糖糕和上元花灯泥人组成的建京。
离开建京,那不就意味着以后吃不到薛记的糖糕,也看不了上元的花灯了吗?
还有那些学堂里的同学,那个讨人厌的小柱子,特别爱笑的小桃,以后岂不是也都见不着了吗?
两个刚刚才满四岁的孩子第一次才明白什么是天塌了。
只可惜在几人之中,最能察觉到他人情绪变化的款冬现下并不在场,而原本平日里关心着她两头疼脑热的决明,此时坐在位子上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除了他两之外的其他人,倒不是说不关心她们,毕竟解离他们四人从拜师的那日起便经常经历这样躲藏的日子,也能明白孩童对此的抗拒,但是她们用描绘未来生活的美好来安慰着两孩子的法子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原因无他,只是半夏和旋花的境况与她们的从前大不相同。
虽然都是本草先生捡回来的孩子,但是她们被捡回来的时候最小的当时也有五岁,在经历了生活上的剧变后不仅能懂事理且都拥有了极强的适应力。但是半夏和旋花记事起,她们的生活便是平常且安稳的,也没有经历过大起大落,猛然有人要将她们从原有的生活轨迹里剥离出来,自然是百般不情愿的。
于是两小只趁人不注意,飞快的溜进了款冬的房里。
款冬喝了药本来已经睡下了,却不曾想突然被人吵醒,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在自己的床边哭得稀里哗啦,恍惚间一度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她坐起身,用袖子给两人抹了抹脸上的泪,却不曾想她两哭得更大声,甚至因哭得太过忘我,半夏还打起嗝。
“师父说要搬走,嗝,说,说不住建,建京嗝,了。”
“搬走?”款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半夏和旋花搀着她到了北屋最里边的那间房,这里是本草先生的书房,款冬一推开门,最先看到的便是迎面那张墙上挂起了那副打着不少红圈的大梁舆图,从南到北,从东到西。
本草先生手持戒尺站在舆图前,正与其他人商议着要搬去哪个州府,比起他的精神抖数,其他人的兴致都不是很高,决明更是有些恹恹的坐在一旁,无论本草先生说什么在他这里得到的回答都是“嗯嗯”。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当看到是出现在眼前的是身上只胡乱披着件外衣额上满是薄汗的款冬时,众人皆大惊失色:
“你怎么起来了?”
离得最近的解离连忙将款冬搀扶到了椅子上坐了下来,松萝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来给她擦汗,郁李眼明手快的便捞回了旁边那两个脸上还挂着泪珠的小娃娃,在师父的呵斥声响起时她已经挡在了她们两的身前用袖子替她们擦着脸上的泪。
款冬气喘吁吁的靠在椅子上,她这病虽说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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