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①章
尤思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全黑着,她躺在床上不动,静静听枕边石嘉信安静而又有节奏的呼吸,石头睡的真安稳,希望他以后,每一天,都能睡的这么好吧。
尤思动作很轻地掀开被子,慢慢下了床,光脚走到门边,屏住呼吸去拧门把手:昨晚临睡前,她特意没有上保险栓,怕的都是清早开门那“噔
一切很顺利,跟想象当中一样的顺利,终于掩上卧房的门站到客厅中央的时候,尤思长长舒了一口气:客厅的温度比卧房低,吸到肺里的空气都来的更加清冷,好像昭示着离开石嘉信之后,一个人的路会有多么孤独和难捱,但是没关系,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她要把那些关于石头的美好记忆,连同残酷而又屈辱的日子,通通忘掉,通通掀过去。
尤思走到玄关那里,打开柜门拿出前一天藏好的衣服和行李,穿戴的时候,她环视着薄弱光线中幽暗的房间,视线突然就模糊了:这是石嘉信在桂林租的房子,不大,但布置的很温馨,窗帘和桌布是在店里选了花色请好手艺的老裁缝特意定制的,藤制的手编桌椅是两个人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家具大长廊里慢慢淘来的,维尼熊图案的碗和碟子是她在淘宝上比对了上百家店之后定下的,那个时候,她总爱窝在石嘉信怀里重复一句话:“石头,没有钱没关系,咱一样能把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
她和石嘉信是在大学里认识的,这个长相不错又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带着几分神秘感的男生是女生宿舍夜谈话题中出场率最高的人物,他的资料流传出的很少,只隐约听说是山里出来的,家境不是很好,但尤思不这么认为,有一次夜谈时,她认真的分析说,石嘉信的家世肯定很特殊,因为根据他的气质、谈吐和给人的那种说不出的神秘感觉,你实在不能把他和那种大山深处出来,穿的土里土气没见过世面,普通话都发不标准的人挂上等号,保不准人家就是谪居深山的显贵人物。
整个宿舍轰然大笑,有个姐妹总结说:“思思说的对,石嘉信多半是吸血鬼出身,你看他脸色煞白煞白的,晚上说不定都偷溜出去在棺材里睡觉的。
学校里没有秘密,即便是寝室里的私房话,都长了翅膀一样能飞遍每一个角落,尤思的“深度分析很快就传到石嘉信的耳朵里,有一次公开课上偶然遇见,从来没什么表情的他很是好笑地看着尤思,第一次跟她打了招呼。
用宿舍里姐妹的话来说,尤思当时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十个猴屁股加起来都达不到这亮
度。
接下来,也并非“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石嘉信非常的不主动,似乎很不想开始这段关系,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对尤思鼓起勇气的邀约总是淡淡的,能推就推,日子一久,连班里的男同学都看不下去了,据说有一次在水房洗衣服时跟石嘉信起了冲突,扬着拳头大叫:“思思怎么也是咱们班花,能看上你是你福气,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条件,还真摆出臭脸把自己当棵葱了。
这次冲突过后,石嘉信对尤思就更淡了,有时候连她的电话都不接,尤思偷偷在宿舍里哭了好几次,姐妹们围成一团安慰她,有劝她要坚持的,也有骂她不争气的:“又不是没人追你,干嘛非要啃这块石头?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
说的都有道理,包括之后父母的反对,朋友的分析,但是爱情是唯一一件不能拿道理来分析的事情,多巴胺和肾上激素高傲地控制着恋爱中的女人的整个世界,刮风或者下雨,晴天或者日晒,道理说的都是狗屁,它们说的才是真理。
两人的关系最终有突破是在大四的圣诞,那个时候毕业生实习的实习,回家的回家,留在学校的已经不多了,尤思注意到石嘉信从大四开始就不大露面了,同宿舍的说法是他越来越频繁的回家,似乎家里对他有什么安排,尤思不是广西人,她明白如果两人的关系在最后不能确定的话,一旦毕业各奔东西,她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石嘉信了——她打听到圣诞夜石嘉信的班里有聚餐,特意花很多心思织了一条围巾,作为圣诞礼物送给他。
那天晚上,尤思捧着包装好的围巾站在石嘉信宿舍楼下等,桂林城市靠南,冬天一般是相对暖和的,但那天晚上不知为什么尤其的冷,尤思穿的少,冻的一直哆嗦,宿舍楼下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很多男生好奇地打量她:在大学里,男生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人是司空见惯,还真不大见到有女生在男生楼下守候的,等的时间长了,就有不少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尤思又冷又饿,既委屈又难过,觉得自己特别可怜特别蠢,终于等到他们回来,已经是半夜了,尤思冻得腿都僵了,看到石嘉信的时候,哆哆嗦嗦牙关打架,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来。
石嘉信当时就愣了,看着尤思一声不吭,他的室友们很识趣,一个个依次拍拍石嘉信的肩膀上楼了,最后上楼的老大还说了句:“兄弟,把握住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尤思把礼物递给石嘉信,看着他慢慢拆开包装纸,沉默着把围巾一圈圈围到脖子上,感觉好像是自己的手臂温柔环着他,心里又是甜蜜又是伤
感出于女孩子特有的敏感她知道石嘉信是喜欢自己的但出于什么原因一直不肯靠近她呢?她胡思乱想设想过很多可能:是因为两人家不在同一个城市他担心异地恋不能长久?这不是问题啊她愿意为了他留在广西的。要么是山里面风俗太陈旧已经提前给他定了娃娃亲?但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真的相爱的话完全可以冲破家庭的阻力啊!除非除非是他们山里太逆天了他十来岁就结婚了现在娃儿都满地跑了这她是不能接受的她不能给人做后妈……
尤思告诉石嘉信家里面已经给安排好了工作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寒假过后她就会回家实习期间只回来参加一次论文答辩和领毕业证言外之意就是:你再不表个态我们之间就真的到此为止了。
石嘉信还是不说话尤思一颗心都凉到冰窖里去了哽咽着说了声:“那我走了啊圣诞快乐。”
刚一转身她就哭了怎么说她也是女孩子也矜持要脸的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怎样啊?风把她吹的透透的特别辛酸刚开始怕石嘉信听见她还压抑着小声哭后来就不管了反正以后也没机会见了也没机会在一起了你听见就听见吧……
哭到不能自已的时候突然间乾坤变换峰回路转石嘉信从身后抱住她他也在哭声音里有颤抖但是很坚定:“思思我们在一起吧。”
尤思觉得那是这一生最美好的夜晚墨色的夜空里好像都给她开出大朵大朵盛放的花来
毕业之后尤思第一次逆家里的意执意留在了桂林尤思的父亲被气到跳脚摔了电话吼她滚哭着挂了电话之后尤思在桂林找了份行政文员的工作工资不高但有爱饮水饱况且石嘉信真的对她很好事无巨细体贴入微连宿舍里的姐妹们都感慨到底是苦尽甘来。
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一些阳光背面的东西只有自己才感受的到随着相处的日益深入尤思越来越发觉石嘉信背后有一个不能见光的大家族他从来不跟她讲家里的事从来不带她回家每次离开时都要把钱包里她的照片取出似乎想在一些人面前清理掉身上有关于她的一切痕迹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石嘉信没有固定工作每次那边的“家里”有什么事他都很快离开一连几天十几天的不见人让她牵肠挂肚担心到夜不能寐。
和家里
冷战两年之后,她开始和家里通话,脾气暴躁的父亲依然不肯与她和解,但母亲不一样,爱女心切,到底是心头的块肉,即便有拂逆,也不会跟她计较,了解到这头的情况之后,母亲忧心忡忡,第一句话就问她:“思思,你跟他,发生关系了吗?
母亲不允许她和石嘉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思思,妈也不要求他大富大贵买车买房的,但一个男人,总得能让你见光吧,得大大方方把你介绍给家里面和他的朋友吧?咱又不是配不上他,凭什么你们交往三四年,连他家的门槛都跨不进去?你得留个心,他这是准备把你长期耗在外头还是怎么着?
谈恋爱时,不大会考虑这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但是既然准备长久在一起了,有些东西就不能不入心了,让母亲这么一提点,尤思也觉得自己有点不伦不类没名没分的,好在她家教严,生性也保守,之前就跟石嘉信言明过,除非两人的关系已经很明朗了,否则不要发展到上床这一步,而且毕业之后,两人并没有同居,所以这一关还比较好控,但长久拖着始终不是事,加上也到年纪了,母亲终于着急,收拾了行李在一个晚上突然杀到桂林,把石嘉信堵在家里,红口白牙的问他,把人家闺女留在身边这么久了,到底怎么办,到底结不结婚?
眼见石嘉信被母亲逼到无路可退,尤思心里特别心疼,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没做错:她并不是在逼婚,只是希望石嘉信给一个说法给一个希望,难道这种见不得光的状况要持续一辈子下去吗?
事情的末了,石嘉信终于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他说:“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事情都安排好,我会跟思思结婚。
尤思的母亲紧追不舍:“要多久?年前必须给答复。
这要求并不过分,中国人的习惯里,春节是大日子,很多大事的最终落锤,都是在这个时候。
石嘉信沉默了一会,回了一个字:“好。
他这么回答的时候,下意识的,尤思看了一眼挂历。
这个时候,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
那一晚之后,似乎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石嘉信做了一系列的改变,他重新租了适合两人居的房子,拉着尤思一起布置,虽然这段时间,他依然会突然有一两天不见人,但尤思从来不去过问,她知道石嘉信一定有秘密,她不想知道秘密,秘密属于过去,她只想要一个没有秘密的未来。
母亲走后大概半个月,有一天石嘉信朝她要身份证买火车票,并且要求她一个人去一趟敦煌,尤思从来没一
个人出过远门还是人员混杂的火车出行一时间头皮发麻石嘉信给她吃定心丸:“就这一次听我安排我会提早几天在那头接应你。思思事情过去之后我会向你解释。你相信我这一次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一次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句话让尤思想起了很久之前那个圣诞夜的晚上黑色的夜空好像开出盛放的花来她直觉又一个峰回路转的时刻来临了她相信石嘉信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
她以为敦煌是幸福美满的站但做梦都没有想到那里是噩梦张开触手的地方。
这一次黑色的夜空没有开出花来而是周匝合围盖起了一座埋葬她后半生的坟墓。
从敦煌回来之后尤思发生了很大变化生活同石嘉信一道在她眼里都变成了灰扑扑的黯淡颜色有时候看石嘉信会有很怪异的陌生感又有些时候心境苍老的像一个垂暮的老人等着忽然掠过的一阵风把生命的最后一点焰头给吹熄掉。
石嘉信忧心忡忡带着尤思去看了一次精神科的医生看完诊之后医生把石嘉信拉到一边说话但是被她听见了她听见那个医生说她:“受到重大的刺激有从精神恍惚向精神失常恶化的征兆。”
尤思愤怒极了她觉得这个世界颠倒而变态:你们这些有病的不说自己有病反而来冤枉我一个好人有精神病!她冲过去把一杯茶都泼到了医生脸上看着医生眼睫毛上搭着的细茶叶笑的极其畅快石嘉信赔了钱也赔了很多小心才把她拉回家那个晚上石嘉信跟她说了很多话大意是他知道尤思经历了什么但是他一点都不在乎希望尤思能把不愉快的事情都忘掉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
石嘉信很痛苦但是无计可施他不再外出或者失踪而是越来越多的时间陪着她看着她这原本是尤思所期待的但时过境迁此时此刻她只觉得烦躁感觉石嘉信变成了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监视器一举一动都备受压制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她有了离开的念头她想念父亲也想念母亲甚至想念那份家里为她安排的工作:听说很轻松福利很好每隔几个月还有单位组织的旅游。
坟墓顶端终于撕开了一个通
往光明的口子,直径不大,亮的炫目,她觉得自己像一只鸟,终于能扇动落满灰尘的翅膀,飞回到安逸的可以休息的巢,她低着头给鞋带打了一个规规整整的蝴蝶节结,心里默念着:石头,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灯亮了,尤思的眼睛习惯了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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