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桃李不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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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门通向一处荒废的院子，令人生奇的事，眼见四下杂草丛生，中间却被人踏出了一条道。
周围墙壁柱子都已发朽，门额牌匾上的字迹模糊不清，确似无人居住模样。
三人先来到正房，门未上锁，咯吱一声推开破旧的门扇，映入眼帘的是却整整齐齐的一堆堆书册。屋内许是有人常来清理，不见灰尘蜘网，而那码成一摞摞的书册，模样亦是崭新。
“那店主骗了我们？”程著皱眉，语气颇重。
三人都上前一看，这书不是别的，正是先前那小厮口中所言的《红烟野史》。
沈嵇摩挲着手指，思忖片刻，轻摇头道：
“未必。”
说着，他拿起一册书，随意翻了翻，又举起来轻嗅了嗅，道：“这书纸张粗糙，油墨也是下等，倒不像那书坊所售之物。”
“我先前略看了看那铺中所售之书，虽各色品质的都有，这等粗制滥造的却少，何况这书既为畅销之物，不该是此等制品。”
沈嵇放下书，不知想起什么，忽地淡笑出声：“想必是那匠人趁着店主不注意，与外人勾结，私印了这书，暗下兜售。”
李淑和程著这才了然。
“看这情况，这旧屋中想必存了不少货，运输不易，那卖书贼应该就在附近。”
三人又立马去到别的屋子，推门所见确如沈嵇所言。
将屋内略略察看完毕，三人从正门走出。这屋子布局也是奇特，临街之门避开了书坊的那条街，不知又是哪处偏僻小巷。
停了步子，李淑忽地有了发现，奇怪道：“这附近，似有丝竹之音？”
三人皆敛色细听，确闻得有附近传来调笑歌舞之声。只是因着白日的缘故，此等场所白日里也算低调，不如夜里明显。
既有茶楼酒馆等人员聚集之处，那边应该容易探察信息。三人循着声音，拐了几次方向慢慢查寻，倒真也找着一个酒楼所在。
左右房舍都是低矮，只它一个高耸着，临街窗户边挂着黄底镶红边的小旗布，迎风招展。
大门首一副黑底金字的门匾，赫然写着“陇炀楼”三个大字。
李淑望着门匾念出了声，旁边的程著却忽地低低咳嗽了几句。
她不由得看向他，不知为何，旁边的沈嵇和程著一样有些不自在，脸色皆是不善。
“你们知道这地方？”李淑不由得发问，以为是盛京中某个著名的场所。
沈嵇暂且不答，正在想着如何向她说明这个地方，二楼窗口传来几声怪异的呼叫，辨不出是男声女声，只觉似痛似乐，听得人脑袋发懵。
李淑眨眨眼，还不等她说话，沈嵇忙扯着她走到酒楼侧边：
“你在此处等我们……我们去里面查探情况，很快就出来。”
李淑懵懂地看他，见他一副头疼的模样，她这下倒甚是顺从，点了点头。
虽……觉得怪怪的，但沈嵇如此强调，或许有他的道理吧。
沈嵇不由得松口气，此等窘迫难言之事，他一时间竟也有些慌乱了。
他往门首边看了看，程著立在门边已是不耐烦。仿佛在此等候是在经受折磨一般。
不再多言，沈嵇摸出一把匕首递给李淑，这物虽小，手拿着也是轻，但天光下寒意泛泛，让人只觉脚下的地似乎也稳了些。
“留着此物防身。”沈嵇定定看了看她，终是敛了神色和程著进去里边。
李淑一面将匕首藏进怀里，一面还在想：
总觉得沈嵇和程著有种视死如归的模样。
李淑一个人守在外边，无聊着四下张望。这边确实异常，街上少行人，这陇炀楼看着却并不缺客人的样子。
不知到了晚上会是什么热闹样儿。
正出神着，余光瞥见一道身影，李淑眯了眯眼定睛一看：
一瘸一拐的瘦弱模样，不正是先前那个瘸腿书生？
瘸腿书生似是没注意到李淑，一条废腿拖在地上，也斜着身子，往巷口里边走。
李淑回头望了望陇炀楼门首，这里离得不远，沈嵇他们出来应该能很快找着她。如此想着，她便跟上书生，想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李淑拐了身子，往里走了几步，一瞧眼，前面支着几个小书摊。书生似也在此摆摊，只见他慢慢瘸步到旁边一破旧书摊边，然后才靠在墙边歇脚。
刚一进这巷子，她就被那几个摆摊卖书的人给瞧上了。几个褐衣短袍的人忙冲她热切叫唤：“公子公子，这边找书！”
李淑本不欲搭理他们，只想看看瘸腿书生都卖些什么，人方走到书生摊子边，前面那褐衣人赶急着自己凑了上来，拉着她就要往前面走。
她连忙要挥开人，拒斥的声音刚要出口，只听得那褐衣人道：“您是要买《红烟野史》是不是？”
一听这话，李淑止了斥意，只抬头打量着褐衣人。
那人只笑嘻嘻地，轻扯着李淑，引着他到前边摊上去：“您要的书啊，我那儿都有，这书生这可没有您要的，您不用看了。”
李淑这才又看向瘸腿书生，正好与人对视。
她停了脚步，撇开褐衣人，只定定地审视书生。
书生也不惧，只是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嫌恶。他冷着话语：
“我奉劝你一句，书要看正经的，路要走正道的。”
这话不经意间便得罪了两拨人，李淑也是气，方才她的救命之恩且不说回报，就连一声招呼也无？
褐衣人狠啐一口，退了一脚将书生上上下下看了几眼，故意将那条瘸腿看了好几眼才道：“你这小子，都是卖书卖字的，怎的还有着高低贵贱之分不是？你这么清高，怎么不去官府正堂上坐着，戴个纱帽充充青天老爷？”
书生似是习惯了这奚落，也不回怼，只漠然看着李淑。
褐衣人可不管了，倏忽变了脸色，笑嘻嘻地对李淑道：“公子，你别管他，这瘸腿书生在这买字好几年了，每逢见着贵人，总要寒酸几句，也活该他腿被打折，要我说，另外一条腿也断了才好……”
李淑皱了眉头，虽气书生无礼，却也不喜这话。
也罢，她还是想问着那《红烟野史》的事情，李淑故意压低了嗓子，“且给我看看那书。”
一闻这话，书生在旁冷哼一声，又引得两人看他一眼。
褐衣人咬了咬牙，瞪书生一眼，转头又满脸堆笑，“您这边看……”
李淑走到书摊边，接过褐衣人递过来的书，略翻了翻，确与那旧屋之中的很是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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