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以攻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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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镇不大，加之这个年代的人们没啥娱乐活动，出个啥新闻，各村之间传播的很快。
镇上的计生办最近发生了一件惊奇的事情：专管超生的她们竟被一对“涉嫌”超生的夫妻给找上门了。
这件事情的惊奇程度，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好比“计生办隔壁负责维护全镇治安的派出所，忽然有一天被小偷大摇大摆走进去，质问大家为何抓贼如此不积极，让他一不小心偷到了东西”一样。
不管怎么听，都是又扯又离谱，但的的确确发生了，这对“自投罗网”的夫妻就是江远桥和陆晴。
大概是职业生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面对“来势汹汹”的江远桥和陆晴，计生办全体人员都懵了，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后只得把快退休的老主任请出来。
为了给自家二宝争取到光明正大的出身，江远桥和陆晴的准备工作做得十二分充分。
两口子先是把陆晴平日是如何遵守计生政策、又是如何发现自己肚子疼去卫生院、最后检查出怀孕的一系列因果写成陈情信，又附上了卫生院和县医院的各项诊断证明，重点强调这件事的发生非他们所愿且陆晴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宜打胎。
“这算你们的工作失误吧？”
面对江远桥的质问，老主任一时语塞，说真的，这事儿谁遇到都挠头，他沉吟片刻，决定先把人安抚住，“这样吧，我找上面反映一下，看看怎么处理，你是上江村的吧，后续有了解决办法我第一时间让江远芳主任通知你。”
江远芳是上江村的妇女主任。
于是乎，工作清闲的江远芳人在家中坐，重任天上来。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又担心浪费钱的她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频繁往返于镇计生办和江远桥家，一双腿蹬自行车都蹬细了一圈，总算把这个“意外超生事件”协商出结果：
简单来说就是四个字：互不追究！
*
“老三，我听说陆晴有了？你们还去讹计生办了？”
高耀兰早上下地打农药，路上偶遇了同样下地干活的江远芳妈，对方远远看到她就激动的招手，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道喜。
高耀兰这才知道自己之前的直觉是对的，老三两口子有事瞒着他们，但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心不在焉的打完药，背着喷雾器就上门了。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远芳这个大嘴巴。”
“你可别错怪人家，她没往外说，她妈也是因为和她住在一起才知道的，还被闺女嘱咐过保密，这不是遇上我了嘛，以为我知情才聊起来的。”
“哦。”
“你这死小子，倒是回我的话啊。”
“妈你小点声，昨晚太热，晴晴半夜才睡着，这会儿还没醒呢。”
江远桥压低声音埋怨自家亲娘一句，这才把意外二胎的事儿讲了一下，末了还不服气的反驳，“什么叫讹啊，我本来就没打算让计生办赔偿，不过是借此拿捏那些人，让他们免除二宝的罚款而已，这叫以攻为守，懂吗？”
“我不懂，就你懂，行了吧。”
高耀兰没好气的打了一下江远桥，刚要为自家小辈再添新成员高兴，转而想到节育环的存在像一把剑一样悬在头上随时威胁着儿媳妇和孙女/孙子的人身安全，便笑不出来了。
流掉危险，不流也危险。老太太无声的叹了口气，拎起喷雾器回家，转头送了一百个自家产的草鸡蛋和两只走地鸡，“鸡炖汤，鸡蛋从明儿开始，你一天给陆晴煮两个补身体，乐享也一起吃，你就算了，壮的跟头牛一样，吃了也浪费。”
江远桥不仅不和老娘客气，反挑上了，“就这些？我们二宝还有七八个月才出生呢，这够煮几天的？”
高耀兰的回答是给他一巴掌，“我当然知道不够，吃完了再送呗。还是说我让你爸拉一三轮车来，你吃到臭？”
“那算了。”江远桥讪讪地揉了揉火辣辣的肩膀，“您可真是我亲妈啊，打我这么舍得下力气。”
“哼，你知道就好。”
*
年初，市里北区沿河一带的村镇完成拆迁开始建楼房小区，预计半年后，也就是七月封顶。
六月中旬，当初领江远桥入门的老水电工马剑友所在的建筑队接下了沿河小区的水电外包工程。
马剑友年纪大了，精力和眼头不如从前，挣够了养老钱的他最近萌生了退休的心思，碍于同村的建筑队长苦苦挽留，只得答应给队里找好新的水电工，有了接班人他再走。
说起接班人，马剑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远桥。他干了二十多年水电工，正式的不正式的，带过很多徒弟，江远桥是其中最聪明最有天赋的，他最喜欢他，也最看好他，奈何是个得过且过的散漫性子，不缺钱时不开工。
正犹豫要不要在队里现有的人中将就着挑一个培养时，江远桥托人传的信儿到了。
马剑友很是惊喜，当天电话就打到了上江村小卖部，得知江远桥接下来半年都不准备闲着，连连道好，让他明天就来工地报到。
“等一下，师父，我有个问题，开工后我能一个星期回来一天吗？我媳妇有了，怀相不太好，我不放心。”
“半个月一天假，这可是我私人批的，到时还得给你顶工，不能再多了。”
“成交，就知道师父您老人家疼我。对了，我前几天赶集给您买了双鞋，舒适又透气，回头带去您试试，卖鞋的老板我认识，不合适再换。”
“你小子又浪费钱。”
“孝敬师父，不算浪费。”
*
不知不觉跨进8月，进入一年中温度最高的时间段，连风都是热的。
此时陆晴的肚子已经显怀了，越发怕热，哪怕家里的风扇二十四小时不停歇，依旧没有凉快多少，后来她索性把躺椅拉到冰箱前，打开冷藏室的门，没多久冷气扩散出来，果然舒爽多了。
不过陆晴也不敢靠的太近，毕竟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要尽量避免感冒。
江远桥拎着在县城转车时买的烧鸡和镇上买的大西瓜，一进家门便看到媳妇和儿子头挨着头凑在冰箱前吸冷气的同款享受模样，顿时哭笑不得。
“你们娘俩别吸了，过来吃西瓜。乐享，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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