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崔家女郎
“阿姊？”
“阿姊~”
等回到了她俩住的小院，已是日入时分，温慎小姑娘随意套了件外袍就眼巴巴得等在院门口，见温惠的身影遥遥出现在树天接影处，她招着手，兴奋得跑上前：
“阿姊！你终于回来了！”
温惠故作恼样，撇了她一眼，轻哼出声：
“二娘不是得了风寒出不了屋吗，这会儿怎么，还吹起风来了？”
温慎嘿嘿一笑，倒也不气，只将头伸向温惠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女，见她们手上都捧着个一看就很有份量的木盒，她颇有些好奇得问道：
“李家这么客气？阿姊——”
扑闪的羽睫下是浅浅的担忧：
“她们，没为难你吧。”
“哪能呢”
温惠笑着摸了摸温慎的头，并替她拢了拢外袍：
“外面凉，我们进屋说。”
进了屋，那可就是温慎小霸王的天下了，只见她扑得一声坐在绳床上，将两只脚一翘，对着一同跟进来的侍女们横了横眉，后者一手掩面偷着笑，一手放下木盒，对着温惠福了福身，道：
“女郎，夫人唤您后日辰时去她那里一趟，有些事吩咐，莫要忘了。”
“好”
温惠也没急着坐，挥了挥手叫小红先把东西收了，一面客气得回道：
“多谢两位阿姊了，顺道替我，和二娘问夫人安。”
“是，女郎”
两名侍女躬身应诺，恭敬得倒退了出去，温惠方长长呼出一口气，回眸时，却见温慎一脸促狭得望着她。
不免有些好笑，少女上前，捏了捏自家妹子红润润的脸：
“笑什么？”
“真是好一个大娘子”
温慎哼哼唧唧着握住温惠的手
“要不得阿家夸你呢，瞧着行事瞧着做派，哎呦！我就要说！哼！阿家说啊——”
温慎“不客气”地挪开温惠的手，轻咳一声坐直身，开始模仿起李氏的模样：
“别看你阿姊只比你大了几个月，那举止稳妥的，十个你都比不上！”
“噗”
许是温慎样子实在是太过唯妙唯俏，温惠忍俊不禁，一边无奈得叹‘真是反了反了’一边坐到椅上，有贴身侍婢奉上茶水，她轻轻抿了一口：
“哎呦你这茶，怎的.....”
“我叫小红她们加了点蜜进去，我不爱喝那些个，忒苦”
温慎还在沉浸式扮演李氏呢，只见她微微侧坐，用手慢慢按着太阳穴，还故意压低了声：
“要不说长子长女都是家族的门面呢，我呀，只能指望阿姊你——”
“净说些胡话”
温惠佯作羞恼得打断温慎的话语，轻轻吹着茶面，可心下却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可她，到底是庶出啊，再光鲜的外表下，终究.....
这点在世家大族之间从不是秘密，温惠自也明白会有不少人拿这件事说三道四，纵使李氏明令府内上下不得议论，可到时候婚嫁.... 这点都是不争的事实。再欲掩盖都没用，她终究比不过温慎温淑他们，更何况，她还没有嫡亲的兄弟。
温惠神色一暗，不过很快又如茶沫般消散于无形。
可比起别家的姑娘，可比起那些温饱尚且不能自足的百姓，她已经够幸运了，虽说比上不足，比下，那还是能剩下不少的好吧！
“你少看那些混不吝的书。”
“嗐”
温慎十分“豪迈”得摆了摆手，她也终究做不来李氏的样子
“也只有阿姊你看得来那些无聊的东西，对了！”
她刷得跳到温惠面前，用手掌按住椅边的两个扶手，大眼睛直勾勾得盯着少女，嘴上却是“恶狠狠”道：
“你今日见了谁了，都给本姑娘老实招来！”
温惠哑然失笑，倒也配合起自家小妹，惶恐得伸出手，一个一个，掰着数起来：
“让我想想啊，先是郑夫人，李家大娘子”
“不熟”
温惠白了温慎一眼，跟点账本似得继续道：
“李家的另外两个小娘子，一个我听人家唤她‘令妃’，一个好像排行第五，叫，叫——”
“李媛华”
温慎昂了昂头，一副颇为自得的样子，这下轮到温惠吃惊了
“你怎么知道！？”
“你呀——”
刚刚还一口一个阿姊呢，现在就懒得装了，就一口一个你呀我的开始。
“彭城王内定的王妃，你都不知道？”
啊？
温惠豁得坐直了身
“彭城王，他都，他都快二十五了，我瞧那媛华妹子比我还小两岁呢！”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咳嗽两声，但心下仍觉着荒谬。
“我也是偷听来的啦”
温慎撇过脸，这家伙竟也学会了搪塞。
“那时是在范阳，你得了风寒被关在屋子里，姑姑婶婶们不让我见你，我去寻祖母来着，便听到了他和二叔的对话。”
“说什么，那李家小娘子捡到了彭城王的贴身玉佩啦，什么与她身上配着的那副是一对，什么天赐的良缘啦~就，很”
温慎说不下去了，因为这故事她自己听得都很扯。
很假，温惠在心里不屑，他们总喜欢为自己政治的联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她本以为李家多少能算个清流，没想到，也是那样趋炎附势的人家。
“不说这些个有的没的，还有谁！”
温惠回过神，又装作冥思苦想的模样，过了良久，摇了摇头。
“你说谎！”
“真没啦！”
“信不信我去问你贴身的小翠，要是被我发现你骗我，我就——”
说罢，温慎就要上手去挠温惠的痒，后者招架不住，一边笑着求饶一边“被逼无奈”“老实相告”：
“还有冯家的四娘，以及，以及彭城公主”
听到这两人，温慎横眉一挑，在温惠面前，她说话总是那么大大咧咧，一点都不顾及。
“冯家那一滩烂账都没理好，她倒有心情出来逛。”
“此话怎讲？”
温惠蓦得发现，像温慎这种明快性子倒真是不错，至少府中的管事妈妈甚的总爱将这些八卦掏给她听：
“切，太师大人可是‘足’风流，娶了公主也不消停，颇有魏武大帝之遗风，但凡长的....咳，皆是收了房的，和我们家西苑那两个本本分分的不同，他们家啊，妻妾数量，和陛下都有得一拼。”
“你这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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