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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长安(探案)》

第 70 章 对峙解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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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柯要出事?”裴晏有些不解。

姜离脑海中杂思纷乱,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先问:“秦柯怎么会和秦耘一起出城?”

“今日冯骥离开之后秦耘去找到秦柯,说秦家茶叶铺子上的一批存货和账目出了岔子要请他一道去城外仓房清查生意上的事本是秦耘在管但如今账目出了岔子,秦柯也不愿轻放便随他一起去了但秦府城外仓房有三处,府里人也不知到底去了哪里我们入府之后派了人去找他们又就杨子城之事再审问了秦府众人,便从一个车夫口中问出来,腊月二十八那日,杨子城拦过秦桢的马车。”

裴晏利落说完又道:“秦桢既见过杨子城那他的死多半与杨子城的出现有关,我们派出城的差役适才传来消息确定他们是去了城外靠近茶山的庄子,如今多半已经寻到人了,但还没有线索表明秦耘要对秦柯不利。”

姜离语气紧促道:“其实我也还没有足够证据也不明动机,但若我判断无措秦耘定有问题,且他在冯都尉离开之后才带秦柯出城,期间意味定不简单,如今我们得立刻出城看能不能救下秦柯再来请裴少卿立刻派人去搜秦耘的住处看有无异常如果他有鬼那他屋子里一定藏了罪证——”

姜离态度虽坚定却并无证据若换了旁的主官必定难信她所言可裴晏听完她的话立刻吩咐身边卢卓“你带人去搜若有异常立刻来禀再把秦铭叫来与我们同行。”

卢卓领命返回秦府裴晏看着姜离道:“当真一同出城?”

姜离点头“我怀疑城外有我想知道的证据!”

裴晏深深看她一瞬“也好。”

姜离松了口气复又爬上马车待秦铭从府内匆匆赶出来大理寺一行也翻身上马马鞭起落之间队伍浩浩荡荡朝着明德门而去。

“长恭

姜离扬声吩咐长恭马鞭重落马儿奔驰之间车厢颠簸愈甚姜离一手撑着车璧秀眉紧锁仍在苦思眼看着明德门将近她掀开车帘“秦管家你家大公子回长安之后可常常出城?他身边的亲信小厮可信得过?”

秦铭策马靠近“回姑娘的话回长安前半月大公子的确常常出城因他管着我们府上在长安城的丝绸与茶叶铺子几家铺子的仓房都设城外我们将去的这处庄子靠着茶山除了是茶叶铺子的仓房之外还是我们府上茶山每年晾晒茶叶之所他身边的小厮叫余庆跟了他两年有余今日就是余庆和章平一起驾车送两位公子出城的。”

秦铭答了话又心惊胆战道:“不知姑娘为何有此问呢?如今天黑了大公子和三公子说不定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

他看看姜离再看看裴晏又迷惑又担心做了秦府管家多年他亦是个人精这般阵仗一出他便想到府内凶案或许和另外两位公子有关如今秦图南和秦桢都死于非命若再有人出事那秦府便是气数将尽思及此他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裴晏闻言只往城外方向看“你们的庄子多远?”

秦铭忙道:“庄子不远出城之后再走十里便可。”

裴晏颔首“等见到秦耘二人便知道了。”

姜离也看向漭漭夜色“希望来得及。”

她放下帘络不多时马车跟着十多轻骑出明德门上了官道大理寺众人燃起火把在前疾驰如飞幸而薛氏的马儿脚力不弱虽颠的姜离与怀夕不适但到底没有拖累行程如此于寒夜狂奔了小半个时辰两匹快马迎面而来。

当首一人正是大理寺都尉冯骥他拱手道:“大人!秦氏的庄子就在前面秦耘二人乘坐的马车也在庄子门口但很奇怪庄子大门紧锁我们来了半个时辰了叫门也无人应答庄子里面只有最北面的三层塔楼有微弱灯火。”

裴晏看向秦铭“庄内可有人留守?”

秦铭有些迷惑“如今不是茶季这庄子派不上用场只做仓房用但这里也没放多少货物有个住在附近的庄头儿时不时过来看看。”

裴晏拍马疾行走过一段泥泞乡道

这处庄子依茶山而建距离玄武湖不算远门前一条清水河流过到了春日是赏景踏春的好去处但如今尚值隆冬四野漆黑万籁俱寂高矮错落的屋舍在山影之中显出了几分鬼魅阴森之感。

“上去叫门若不应径直破门便是!”

裴晏扫了一眼屋门口的马车一声令下后冯骥再无顾忌地上前拍门大理寺众人手执火把等候点点火光在寒风之中摇曳远处看来如幽幽鬼火。

“砰砰”的撞击声突兀震耳连着喊了七八声庄子之内仍无半分应答裴晏凝眸“不等了——”

冯骥应了一声后退两步一个纵身跃入了庄子外墙“咔哒”一声从内将院门打了开。

众人鱼贯而入一进庄子大门便见庄内格外阔达西侧为几个颇为高耸阔达的仓房东侧是两排门窗紧闭的厢房正北面则是几间制茶工坊并一座夯土为基茅草遮顶的三层塔楼。

冯骥望着北面道:“大人,那小楼之内本有一星光亮,这会儿竟然没了,大抵是听到了外头动静。”

秦铭朝着北面道:“大公子!三公子!是你们吗?!”

他嘶哑的呼号在寒风之中回荡,但无人回应,裴晏盯了一眼北面,目光又在地上逡巡,“先搜东西两侧的仓房和厢房——”

庄子里无人常驻,但此刻积雪未化的院场之中却有脚印交错来回,冯骥和九思得令而去,秦铭白着脸道:“仓库是晾晒茶叶的地方,厢房是每年采茶的季节,给请来的短工们住的,这后面茶山面积不小,每年采茶的日子也短,每次我们都是速战速决,因此请来的人手极多……”

“大人快来——”

秦铭正说着,九思在西面一处仓房内喊了起来,裴晏目光一凛往西去,姜离和怀夕也连忙跟了上,仓房有三座,发现不妥的乃是西面最南侧一座。

这仓房挑高两丈有余,里头一丈多高的木架错落,更有一股子霉味与茶叶腐烂之味颇为刺鼻,而就在这座仓房正中,竟平地而起一座房中小楼。

房中小楼有两层,以木板搭起,但众人仔细一看,莫名觉得这两层小楼竟与摘星楼的三楼与四楼颇为相似,虽简单粗陋,但其窗口大小与飞翘的檐角,分明就是按照摘星楼的轮廓搭建,这时众人走向屋内,先见小楼一楼空荡无奇,半点儿家具也无,而当众人上了二楼,便是裴晏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因场地限制,二楼的屋子并不大,却刚好和摘星楼四楼的佛堂一般大小,不仅如此,其内布置竟然也与摘星楼佛堂一模一样!

两座简陋佛像与佛龛,四面墙壁皆是五彩经幡,屋顶之上高悬灯笼经幡,西窗之下,有高悬的灯笼一般的明黄宝盖,便连那茶桌茶具、铜制火笼和打坐的毡毯都几乎一模一样。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屋内地上躺着一具干草缝制的断头人偶,人偶穿着鸦青华服,地上的人头为木头雕刻而成,五官清晰可见,顶部亦雕刻出了秦图南常绾的发髻与发簪形状,不仅如此,甚至有人给断头上了颜色,朱唇红颈,黛眉白面,发顶与发髻乌黑似发,打眼一看,真若一颗栩栩如生的真人断头。

“尸体”旁的地上,有散落在地的经幡布条,已被撕扯的褴褛破烂,再仔细一看,木板地衣之上竟遗留着与些许果皮果壳,而那木制断头的发髻处,不知怎么有数道可疑抓痕,姜离上前用脚尖碰了碰“人头”,眉头微微一皱。

秦铭后一步上来,看到屋子里的布置,吓得连退两步,“这……这是什么意思,那地

上的莫不是按老爷模样制作的人偶?!”

九思也觉不寒而栗,“这是凶手提前准备好了一模一样的案发现场?连尸体都准备好了?凶手这是提前排演不成?!”

九思不知如何形容,姜离和裴晏却快步走到佛龛处,倾身查看片刻,又往西窗之外看,这一看,便见虽然小楼搭建的摇摇欲坠,可窗外屋檐以及不远处的飞檐和摘星楼的间距十分相似,而不远处的飞檐之上,亦有凌乱抓痕。

裴晏眼瞳几动,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向姜离,便见姜离目光如炬,眼前的景象,似乎也正印证了她心中所想。

“大人,找到人了——”

其他人正被眼前所见惊的说不出话,冯骥又在东边的厢房内喊了起来。

裴晏与姜离快步下楼,出仓房到东面厢房之外,便见一个面生的小厮被押了出来,秦铭眼瞳一瞪,“余庆?!你怎么躲在这里?!我们在外面叫门你怎么不开?”

余庆早被吓得眼眶赤红,还未答话,他身后竟又被带出一人,章平腿脚发软的出来,刚一出门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裴大人!救命!快救命——”

他似乎被吓狠了,哭腔道:“有死人,屋子里有死人!木床底下……”

他颤颤巍巍指着屋内吼叫,冯骥在旁道:“大人,屋内真有个死人,如果没认错,应该是咱们在找的杨子城。”

裴晏和姜离快步进屋,火把照处,屋内几张木板床凌乱地堆放着,其中一张木板已被大理寺之人掀起,便见床底下,一个面色青灰的鸦青冬袄少年正无声无息地躺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只看其裸露在外的肌肤,姜离也知道他已死数日。

如今凛冬时节,滴水成冰,人死后尸体不会腐烂,而是与地上的凝霜结在一处,姜离触了触死者的冬袄,便见其衣物都几乎被冻硬,她视线扫过死者面部与头颈之地,只见其后脑处有大块隆起,后颈处也有冻成冰的血迹,疑似致命伤。

想到白日里才安慰过青生,姜离喉头发堵,一时不知改日该如何向青生交代。

“是大公子,都是大公子——”

屋门之外,章平瘫在地上哭诉起来,“大公子说今日要来城外查账查货,三公子便答应了,小人什么也不知道也跟来驾车,原想着三公子不习惯做这些,小人是来帮三公子的,可到了庄子上,大公子进门就让小人和余庆找个地儿歇着,小人正觉不好意思,却没想到余庆一进屋子突然向小人发难,他、他就用那木凳把小人打倒在地,小人脚上受过伤,又被砸的发晕,自然打不过他,后来就被

他五花大绑了起来从下午绑到现在小人也不懂为何三公子也……”

章平说完又茫然地看向四周喝问道:“三公子呢!秦管家裴大人!快救三公子!余庆和大公子是一伙的他们定是要害三公子……”

秦铭听得五内俱焚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又复杂起来“大公子要害三公子?!这、这都是怎么回事!他是知道了什么不成?!”

章平红着眼摇头“我也不知啊问余庆余庆定然知道!”

余庆已经被大理寺武卫反剪手臂押跪在地面对章平的指控他面色苍白人也在发抖裴晏盯着他“你家主子在何处?又为何杀人?!”

余庆咬紧牙关不语一旁冯骥上前猛一使力立刻拧得他肩膀生出一声脆响。

余庆痛叫出声哽咽道:“都是公子让我这么干的!都是公子!我只是听公子的话而已我若是不听他有百种法子让我生不如死我一个做下人的也只能听从啊三公子……三公子天黑时分被大公子带进塔楼了我也不知大公子要做什么他只让我看好章平谁来也不准开门我……我只是听吩咐而已啊……”

余庆说着也哭嚎起来其恐惧模样倒不似作假他又往屋内瞥了一眼“那……那人是从宜州来的说是夫人老家之人他父亲还认得当年的蒋公子他要问公子讨一千两白银说……说如此才能替公子保守秘密……”

裴晏听得起疑“蒋公子是何人?”

裴晏查了秦府上上下下数百人还不知有个蒋公子而秦铭一听见“蒋公子”三字面色骤然一变“这、这怎么可能……”

姜离看秦铭一眼沉声道:“这位蒋公子若是猜得不错应当是袁夫人当年一开始的未婚夫因他在赴任路上出了意外袁夫人后来才得以嫁给了秦大人可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怎么这时扯上了蒋氏?”

余庆哆哆嗦嗦摇头“小人不知大人明鉴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一条贱命胆小如鼠哪敢问主家的事啊……”

几句话问不清裴晏深深看秦铭一眼又看向了北面塔楼。

他大步走到茶坊外仔细地听着塔楼内动静某一刻他高声道:“秦耘

塔楼内毫无动静裴晏目泽微暗“冯骥——”

“我劝大人莫动——”

“裴、裴大人救命!!”

裴晏一声令下冯骥正要带人冲进去却听塔楼内秦耘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刚落定

秦柯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只是比起秦耘冷冰冰的声音,秦柯语声之中满是恐惧,显然已经被挟持了住。

如此一来,冯骥等人的脚步顿在原地,塔楼内漆黑一片,虽看不到二人情形,但听声音来处,秦耘似乎在塔楼最高处。

裴晏冷声道:“秦耘,你谋害你父亲在先,害死你弟弟在后,如今,连这最后一个弟弟也要谋害?他们与你有何仇怨?

“呵——

塔楼内传来秦耘的冷笑,“我不知大人在说什么,我父亲死的时候,我人在花厅之中,分明是那沈涉川杀死我父亲,大理寺抓不到人,便将罪过赖到了我身上,实在是可笑,二弟喜欢养狗,性子暴躁,他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怎么也赖到我身上!

秦铭禁不住大喊,“大公子!那你这是在干什么!三公子没有找你惹你,这好端端的,你为何挟持三公子?有什么话我们出来好好说不成吗?

“秦大公子实在机敏——

秦铭话音落下,姜离忍不住开了口,秦耘似乎有些疑惑,“薛姑娘来了,薛姑娘医者仁心,但不知姑娘此话怎讲?

姜离沉声道:“大公子真以为自己的机关天衣无缝吗?

裴晏看向姜离,九思等大理寺众人也望向她,事已至此,秦耘虽然已经狗急跳墙被抓个正着,可关于秦图南之死,的确还有许多疑问未解。

见秦耘不接话,姜离凛然道:“大公子是秦大人长子,父子关系虽寻常,可你刚好知道秦大人在佛堂内的习惯……于是,你提前在四楼佛堂布置好了机关。

“先在数日前埋好悬挂冰刀的经幡,又在前一夜挂好冰刀,并且,还提前在火笼之中埋好了贯众炭,如此,只需要第二日你父亲紧闭门窗礼佛之后,他便可中毒,中毒之后,自然而然的往打坐的毡探躺去——

秦耘在远处来了兴致,“我还是那句话,事发之时,我在花厅之中用膳,余庆和秦铭都是人证,难不成我会分身之术?

姜离轻嘲道:“大公子说的不错,但此案本就不是大公子一人所为,大公子在众人眼前让大家为你做不在场证明,但却有其他人帮你实行计划最后一环。

秦耘在楼内一笑,“其他人?姑娘莫不是说沈涉川?我可指挥不动他。

秦铭看看姜离,再看看北面塔楼,痛声道:“裴大人,薛姑娘,你们当真查明是大公子害死了老爷?可……可现场明明没有留下人的足迹啊!

姜离看一眼裴晏,又望向秦铭道:“明明是有人杀死了秦大人,还将脑袋挂在了飞

檐上,可就是没有留下痕迹,这也是一直以来最困扰裴少卿和我的地方,而凶手要做到这一点,他花了许多精巧的心思。”

“第一,他要隐藏凶器——”

“他利用现场的茶水、火笼与机关让凶器凭空消失,以此让大家误以为是武林高手入室杀人,后又飘然离去,佛堂内铺着极厚的地衣,毡毯也是羊绒所织,地衣和毡毯可以模糊水量,又因为有茶壶倒在众人眼前,大家自然觉得地上的水渍皆是茶水,但其实,是他在案发前一夜,悬挂在西窗屋顶上,似锦绣灯笼般的绫缎宝盖之中的冰刀。”

秦铭骇然,“冰刀?是冰刀割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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