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前朝

冷不防听见涔沅提起前朝之事，鲁喆面色“唰”地一下变成灰白，众目睽睽之下，涔沅竟敢如此嘲讽容悦梁。

按理说，比起山岚其他州，甘州城小得很，容家的甘州城百姓的人数只有谢家榆州城的一半，可这容悦梁性子如此嚣张跋扈确有其原因。

容悦梁的长女容羿曾贵为先帝的容皇贵妃，且膝下育有前朝七皇子，七皇子也是前朝最后一任东宫太子，只是小小年纪，继位两年后便暴毙而亡，死的蹊跷，容皇贵妃也因此一病不起，红颜早逝，若是当初真的是七皇子继承大统，那容悦梁容都护自然早就是这山岚十三州的领头了。

来日奔波，顾不得描眉画眼，可那双微翘的长眸依然是黑百分明，锐利如剑，涔沅换了件深红色金色丝线镶边的玄冥司官袍，玄色披风加身，夕阳下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沉静如水，姿态挺直却带着丝慵懒地站在那一片废墟的慈幼局前，就这么轻飘飘地在众人面前下了容悦梁和鲁喆，甘州地界上所有官家的面子。

皱了皱眉，桑姝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涔沅亲口提前容皇贵妃。

这些前朝事或许别人不知，可她在宫里六七载，宫女太监们之间人人都传着容皇贵妃眼睛毒，能从一众奴婢里挑出涔沅这等精明的奴才辅佐她的儿子，也就是刚刚取代三皇子入宫东宫的七皇子坐稳了东宫之位。

只是后来先帝也看中了涔沅，太子爷宽容地将涔沅“让贤”给了父皇，这才有了御前大监涔公公是也，涔沅也是从这宫中的御前掌印一步步升到了玄冥司当职。

那按理来说，容皇贵妃不该是他的伯乐吗，而且……虽此刻事态紧急，但因涔沅这一句话，又令桑姝丹不由得想起那年夏末他与她相别的那日。

在桑姝丹看看来，容皇贵妃的性子极为柔和友善，她不善妒，治理六宫赏罚分明，人缘甚好，最要紧的是，她与姐姐一个小小的贵人却相交甚好，不顾桑家满门罪臣的身份，常对姐姐嘘寒问暖，连带着对她也很好，容皇贵妃为妃子时就不顾桑姝丹掖幽局的出身低贱的奴婢身份，让桑姝丹伺候在她的青鸢阁中。

也正是来青鸢阁的第一个夏日，她遇见了涔沅。

那天太阳清凉，万物清爽，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丛丛的蔷薇如粉色的锦缎般铺满院墙，花苞层层叠叠，芍药花硕大而鲜艳，蓝紫色的鸢尾状如蝴蝶。御花园中弥漫着质感交错的花香。

鹅卵石小路上，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太监紧紧跟着师傅，双手小心地捧着装着容贵妃新衣的木匣，神色恭敬而谨慎，一大一小快步走过蜿蜒的小径，快要路过一颗尚未盛放的榕树，忽地，小太监听到高处传来些奇怪的声响，他快速地抬头。

只见高大茂盛的榕树枝桠里，一位少女正专心地解着一根缠在风筝线。她身着淡粉色宫装，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间只剩下她与那只风筝。小太监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目光紧紧锁住树上的少女，心中涌起一一丝悸动。

当他们路过树下时，意外却突然发生。少女不慎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树上跌落下来。小太监下意识地往旁边移了一步，任由少女“噗通”一声跌落在地。木匣却还是被撞得滚落一地，新衣散出一角。

天杀的，要不是顾及着被人看见会轻功不大好解释，桑姝丹那时绝对不会任由自个儿摔下去，不过……就连从她跌在地上的视野看去，涔沅也好看得一塌糊涂，虽说气质清秀，可容色间却不可掩饰地氤氲着几分艳丽矜贵。

这样漂亮的小东西，却那么可恶。

“师傅，我可真的尽力躲了，这可不怪我。”涔沅先是向师傅请罪，现在回忆起来，那首领太监却像是有些惧怕他一般，竟没有呵斥他，反等着他动作。

接着，某人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对着地上的桑姝丹手也不伸一把，反而板起脸来：“你可知你闯了大祸？这匣中之物乃是要呈给贵妃娘娘的新衣。每根丝线都是由技艺精湛的绣娘精心挑选，耗费数日乃至数十日才能织就这一匹布，又从珍稀的矿物和植物中提取出这青泛金之颜色……这衣服，莫说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碰不得，就是一般的主子见了，也得小心翼翼地对待。如今被你这么一摔，要是弄脏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啊！”

原来涔沅那时候就爱情真意切地吓唬她了。

“又不是奴一人之罪，奴也是奉容贵妃之令来捡风筝的，公公力气太小，捧个木匣都捧不稳，怎能怪奴呢。”桑姝丹揉揉被摔疼的腰，压低声线对他说：“不然你我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就都不必受罚了。”

“你在威胁咱家?”涔沅好笑地看着她：“你就不怕咱家拉你一同下水?”

“公公看着可不算笨。”女人实诚地说到：“不是个榆木脑袋的美人。”

“那还真是多谢夸奖了。”说罢，小太监整了整木匣，不再纠缠地走了。

那时候的涔沅多可爱呐，脸上还稍微有些婴儿肥，皮肤柔嫩，吹弹可破，好摸得很，哪像如今，虽整日夸他貌比女子，但比起小时候，线条还是冷硬多了，虽然那皮肤的质感还是如旧，桑姝丹小心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此刻身边面色冷峻的男人。

“……”嗫嚅两瓣笨拙的嘴唇，甘州刺史鲁喆咽了口唾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涔沅目光冷峻，心中已有决断。此次，他决定不从容国府入手，而是另辟蹊径。他果断下令道：“覃棠，今夜你带着密卫在这片废墟之中仔细调查，务必找出更多证据，你知道要找什么，祸斗也知道。”他蹲在，跟祸斗顶了顶脑袋，表情看着才略微满意一些。

官家覃棠神色一凛，恭敬领命，他牵着祸斗，随即带着身后密卫迅速恢复了勘探之中。

“无话可说?那就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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