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有劳先生了。”裴寂又与曾南漳寒暄了几句，便唤来陈管家，引曾南漳离开，且特意吩咐，不得有丝毫怠慢。
桌上杯盘略显杂乱，茶盏中尚余半盏微温的茶汤。
沈秋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桌面，脑海里思绪万千，寻思着是否要将陨铁有异样之事告知裴寂。
“知情不报，莫不是以为本王好欺？”裴寂已然拿起《六军镜》开始翻阅，目光未曾在沈秋身上停留分毫，语气亦是寡淡平静。
沈秋那如水的眸子瞬间睁大，身躯猛地一颤，这裴寂怎会如此敏锐，仿若洞悉了她的心思。
沈秋吓得赶忙提起裙摆跪下求饶，“奴婢斗胆，王爷，这块陨铁也是赝品……”
本以为这一切皆是裴寂设下的局，没成想裴寂手中的陨铁竟也是假的。
裴寂清冷的面容似掠过一丝戾气，旋即合上书，眸光犹如鹰隼般，盯得沈秋浑身不自在。
“讲！”
“奴婢可否拿这陨铁仔细查看一番？”
见裴寂并未反对，沈秋起身拿过陨铁，仔细端详了片刻，又用手指甲抠了抠，果然如她所料。
“此陨铁是以磁石经染色做旧，添加纹理等手段仿制而成，并非真正的陨铁，王爷若不信，可取来清水一试。”
“玄七，查！”
只听屋外树叶摇晃，似有燕雀惊起，片刻又归于平静。
裴寂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子。
不过碧玉年华的少女，竟对矿脉一道如此精通，便是当初寻得陨铁的老矿丁，都无法做到仅一眼便瞧出端倪。
只可惜老矿丁已死。
“红莲的下场你也瞧见了，也该知晓本王的手段，将你所知晓的尽数道出，若胆敢有一丝欺瞒……”
沈沈秋吓得抖若筛糠，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太过仓促，磕得膝盖生疼，“王爷，奴婢不敢隐瞒。”
于是，她把从紫竹那里听来的话与推测一一道出。
“刘喜儿爱慕王爷，即便老矿丁死了，仍一心想留在王府，定是有所依仗。”
裴寂深邃的眸子里光影交错，睨着沈秋那被吓得颤巍巍的苍白小脸，蓦地勾了下唇角，“春芒露重，本王也有些时日不曾去青玉楼了。”
春寒料峭，裹挟着西北特有的凛冽风沙，仿若被一层黄雾笼罩。
沈秋顶着似刀子般的风沙往回走，迎面正遇上一个身姿婀娜，行动间如弱柳扶风的少女，虽算不得美人，却极尽温婉柔美。
此少女不是旁人，正是刘喜儿。
“你便是那个偷了王爷东西的婢子？”
刘喜儿望着眼前芙蓉姿桃花面，一汪水眸勾魂摄魄的少女，心中嫉妒得几近发狂。
有这般美人儿在，王爷怎么瞧得上她呢？
“奴婢未曾偷主子的东西，皆是他人陷害，王爷已然还了奴婢清白。”沈秋那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模样，在刘喜儿眼中却极为刺眼。
这些个丫鬟真是惯会装模作样。
刘喜儿不依不饶，径直拉住沈秋的胳膊，长长的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不该你觊觎的，你最好莫要触碰！”
沈秋眉心微颦，转过头看向刘喜儿，见她纠缠不休，也懒得再佯装，面上一冷，“松手。”
树影摇曳映在沈秋的脸上，带着不同于往昔的冷漠疏离，惊得少女微怔，陡然松开沈秋的手臂，她竟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
再抬眼望去，沈秋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刘小娘子，你弄疼奴婢了。”
大概方才只是错觉吧。
刘喜儿如此想着，也不甚在意，拎着食盒便朝着书房走去。
透过窗户，裴寂瞧见沈秋与刘喜儿拉拉扯扯，似是极为熟稔，目光从刘喜儿又转向一旁的沈秋，唇角微微上扬，眸子里却是冰冷无比。
回到荣和院，刚一进屋，便听到“嘎吱！嘎吱！”窗棂轻轻拍打窗轩，发出的细微而有节奏的声响。
一股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秋心中一紧，秀眉微蹙。
环顾屋内，一切陈设如旧，却又隐隐觉察到有些许不同之处。
目光流转间，忽然发觉窗边案几上静静地躺着一张拳头大小的纸片，纸片上画着一个恶鬼面具。
沈秋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微微一颤，随即拿出火折子将纸片烧成了灰烬。
这是约原主三日后在醉月楼会面的信息。
本以为可以躲过一劫，未曾想对方却主动找上门来。
以那些人的狠毒手段，她若不去，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倒是应当想想接下来的打算了，如今她侥幸未死，那三日后是否要前去赴约呢？若是不去……那些人会轻易放过她吗？
次日清晨，沈秋随裴寂坐上前往阗城的马车，她身为婢女，没资格独自乘坐一辆马车，只能与裴寂同乘。
刚一登上马车，便瞧见裴寂已然坐在车内，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在翻看。
沈秋愈发感觉裴寂不像是在战场上厮杀的暴虐将军，倒像是赶赴科考的书生。再仔细一瞧，他手中拿的竟是《魏治要策》，她赶忙低下头去，恰好错过了裴寂微微上扬的唇角。
车内的空间极为宽敞，地上铺着地毯，车厢两侧有柔软的垫子和靠枕，矮桌、柜子、茶具、书籍等一应俱全，这让沈秋不禁想起现代的房车。
从王府到阗城，大约需一个时辰。
沈秋挑了个距裴寂最远的地方坐下。初次和冷峻的上司一同出行，她浑身都不自在，既紧张又惧怕，只得低着头，极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马车缓缓行进，碾过地上的碎石沙砾时，有短暂的颠簸。裴寂放下书本，语气淡漠却并不冷峻，“你是前年逃荒至西北的，以前可曾读过书？”
“逃荒时遇到个落魄书生，教了奴婢几日。”沈秋这话倒也并非虚言，只是原主并非读书的料子，根本没学到什么。
……
阗城不大，却繁华得堪比盛京，因西北盛产玉石，阗城便成了大魏颇有名气的几个玉石奇石贸易中心之一。
沈秋来到此处后，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这是她头一回逛大魏的街市。
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种类极其丰富，人群熙熙攘攘，吆喝声此起彼伏。因靠近外邦，还时常有来自西域等地的奇珍异宝。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青玉楼门前。
刚一下车，便见一掌柜推搡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出了青玉楼，嘴里还骂骂咧咧，“什么破玩意儿也往咱们青玉楼送，你还真当青玉楼是个收破烂的地儿了？”
“掌柜的，您再仔细瞧瞧！这石头着实很是特别，保不准是块什么玉石呢！”
“滚滚滚，不收！再在这儿啰里啰嗦的，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何事喧哗？”克制清冷似山间清泉，又带着一种让人难以靠近的疏离的嗓音传来。
掌柜的一见来人，赶忙迎上前去，正欲下跪，却又立刻止住，只恭敬地行了一礼，“主子。”
随后看了眼随行的沈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历来不近女色的主子竟然带着了丫鬟……
不过很快便收回目光，继续说道，“主子，此人拿了块深碧色的石头过来，不过小的已经查看过了，那石头虽说有些特别，却算不得奇石，也不似玉石那般温润清透……小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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