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仙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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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更声渺渺于皇宫内各处响起，只有一处例外，坤和宫外的狭长宫道上，楚玚独自立于宫墙之下，他轻拍两下手掌，一个硕大雪白的身影已经悄然出现于他的身后。
半虎比之十年前体形更加硕巨，一双金目凶猛冷沉，更显灵性。
楚玚低声：“我知你并不愿为我所驱遣，可今晚，我们是要为贺云璃报仇，而这一战，没你不行。”
半虎低低呜咽一声。
流云悄步跑到楚玚身前：“陛下，一切已安排妥当，只待您一会儿于宫内摔瓷为信。”
而与此同时，就在楚玚身后的方向，狭长的宫道之中一个瘦弱的小影却脚步踉跄的向他的方向疾跑，他满头大汗，宫道安静，他的脚步又重又乱让原本已经准备抬步的楚玚眉心一皱。
“陛下！”李荣一声惊呼，双膝跪地趴于楚玚身前。
“你来做什么！”楚玚脸色冷沉如冰，隐有震怒。
可一向乖觉的李荣此时竟顾不得许多，他猛磕了一个头，忙道：“陛下，有统领刚刚来报，宫外刚刚传来消息，昔年慧王殿下府邸刚刚有侍卫看到有人趁夜前去吊唁，就在正房门外。因为陛下曾有严令慧王府邸不论有任何风吹草动要立刻禀报于您……”
“嗯，我知道了。”楚玚打断李荣，清白什么的，于楚玚来说早不重要，只待今晚结束，一切尽可归于尘土。
“可陛下，您听小人说完！”李荣满头大汗，硬着头皮继续道，“侍卫还说，看身形，那个人，好像是位女子，而且武功奇高，侍卫发现她立刻召人，可眨眼间便被她全身而退。”
李荣说完，再次磕头，整个宫道内此时却静得如落针可闻。
楚玚瞪大双目，胸膛之内此刻如有万千热血涌动，他的手在发抖，呼吸变得粗重，流云呆呆转目看他：“陛下，武功奇高的女子，小人从来只见过那么一位。”
却不待楚玚再开口，身后原本一直无声的半虎忽然低咽一声，整个硕大的身体竟已轻盈跳出宫墙，向宫外方向疾驰。
“是她！……不，只能说或许是她！流云，命所有人暂撤，今晚计划取消，你随我现在出宫去。”
“遵命！”流云跪地，声音颤抖的答道。
***
夜晚的风如流水般划过耳际，楚玚感觉自己胸膛此时心跳乱如鼓击，□□的马已经在飞驰，可他仍旧希望它能再快一些，更快一些，甚至最好能展翅而翔。
昔日宣平公府的大门赫然出现在眼前，楚玚下马，望着面前朱漆的大门还有跌跌撞撞跑来跪地行礼的小厮却脚步踌躇，他忽然不敢向前，害怕面对的是再一次深重如渊的失望。
忽然，整个府邸里响彻出半虎的呜啸之声，那虎啸虎威阵阵，明显带着欢愉，楚玚漆眸瞬时一亮，撩袍不顾形象的向府邸内跑去。
雪棠轩，院门外，一路从府门外跑到此处的楚玚停步，他抬头，望见的是这十年间一直空荡荡的院落忽而再次被暖亮充斥，那暖亮来自正屋的窗，烛光透过窗棂向屋外洒照。
正屋之前的屋门大开，里面是笑声阵阵，忽而，一只雪白的硕大身影从屋门内走出，那是半虎，这正屋大门对于它的身形竟然略显逼仄。
半虎从屋内走出，紧跟在它身后的人楚玚亦轻易认了出来，是丹娘。
十年里，宣平公府的老仆人在楚玚的刻意遣散下渐渐走得走散得散，就连九梅也在三年前嫁了人。
只有丹娘，她不肯走，也不肯住在雪棠轩正屋里，怕脏了贺云璃曾住的居所，于是一个人搬到雪棠轩小院内的耳房中，独自洒扫守着这间院子，楚玚曾来看过她，给她留下许多银钱，可当楚玚再来之时，总会发现那些银钱分文未动。
“国公爷，”丹娘开口。
多少年了，楚玚再未听到过这个熟悉的称呼。
丹娘脸上都是笑意：“姑娘回来了！”
楚玚一怔，脚步终于缓缓抬起，心跳越来越快，向屋门走近。
是梦吗？是梦吧！十年里，他曾多少次做过的，这个痴心妄想的梦。
一个一身素白的小影自灯光中走了出来，她穿着十年前楚玚熟悉的衣裙，梳着十年前楚玚熟悉的简素的发式，乌发垂髫，发间的纯白发带于夜风中若隐若现，只是，她的容貌。
楚玚再一次怔住了，她不再是十年前贺云璃的模样，她变了，可却更加美了，她的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她额角的刺青不见了，她粉黛未施，却出尘如仙，该怎样形容她的美，是让楚玚此时此刻几乎忘记了呼吸？还是足以让天间明月羞愧？都不是，她的美，仿若玉骨天成，仿若天赐春华，她不与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相争，她只是静静站着，悄然独立，绽放，便仿佛引得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驻立，为她停留。
可即使容貌变了，楚玚还是能认出她，因为那一双熟悉的美眸，那一双昔日贺云璃归来时吸引多少人注目的美眸，轻眸淡扫间，仿佛看透这悠悠万世，看尽这三界流光。
在这一刻，楚玚在贺云璃死后的十年内都不曾入梦的那些诡异画面突然悉数冲进脑海，桃林，剑影，灵狐，高洁的素影……一切的画面似乎在此刻都有了它真正的主人。
“楚玚，”她开口了，声音清美有如天籁，“好久不见。”
她微笑，那笑美到仿若足以让天地换色，使三界花开，可楚玚却自那笑里，看出了不同于十年前的，淡淡的疏离。
可他不管，他已魂牵梦萦这个场景太久太久，他已撕心裂肺般苦等了她十年，他张口，像是紧张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急急开口：“你回来了！十年了，我很想你。”
如此直白，如此热烈。与十年前的他判若两人。
面前的美眸有一瞬怔愣，刚刚还一直立在两人身旁的丹娘都跟着不禁一讶，随即低眉，悄悄带着半虎退下。
“楚玚，你……我……”她开口，再踌躇，随即还是道，“不如进来慢慢说吧。”
十年了，雪棠轩屋内的一切与十年之前别无二致，如今这屋中的一切都终于等来了它们的主人，她坐了下来，屋内的烛光摇曳，为面前的人影踱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楚玚，我想你已经发现了，”她抬眸，看向坐在她左下首的人，“其实，我并不是贺云璃。”
楚玚点头，这一点，在他在这十年里无数次回忆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早就发现了，于是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她的下文。
“甚至，我并不是凡人。我是上古神女，我叫殳瑶。”
楚玚再次点点头。
殳瑶看他：“你不惊讶吗？”
楚玚唇角却露出笑意：“不知你信不信，从十年前，我的脑中就时常跳出一个女子在桃林下舞剑的画面，那个场景，明显并不是这浊浊人世，后来在这十年间我无数次回想，直至今日，我仿佛终于能明白那个画面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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