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酒宴
白光越来越盛,晃着人的眼睛,太亮了,谁将帘子打了起来?商桑抬手,想遮一遮日头。下一秒,睁开了眼睛。
一张焦急的脸在面前放大。
“郡主醒了。”周遭响起关切的声音,嘁嘁喳喳。
“郡主可算醒了,可把奴婢吓死了”
商桑周围围了一圈小丫头,见她醒来,一个个激动不已,一个青衣的女孩儿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脸上担忧之色难掩。
“青苓?”
商桑迟疑地开口道。
面前的人俨然是自己的婢女青苓,可是面容却稚嫩不少,头上还梳着双丫髻。
谁知一开口又是一惊,她久病,时常咳嗽,声音沙哑不堪。如今的声音听起来却清脆悦耳,一扫之前哑意。
再看看自己身上,上穿月桂心字罗衣,下着浅黄百合堆纱褶子裙,外罩金丝绣花长衫,这套衣裳她还记得,乃是平南王妃所送,作为她生日的贺礼。
生日宴上,王妃揽住她,赞她俏丽,自家的小子都要配不上了云云。
王妃亲口说出相不相配这样的话几乎是默认了她二人的婚事。
时过境迁,那时的自己是怎样的心境她已经忘了,应该十分高兴罢,毕竟那时的她一颗心都挂在了李鸠身上,除了喜不自胜,还能有什么别的心绪。
只是这样娇嫩的颜色,自己成婚后便没再穿过。
“哎”
青苓见自家郡主醒来唤她,一叠声的应着,让人去小厨房催解暑薏米汤。
趁着青苓出门吩咐外头小丫头的功夫,商桑走下床,看向梳妆台上的西洋琉璃镜。
尽管心中已经隐约猜到几分,但看到镜中的年轻面容,她仍不受控制的抚上了自己的脸。
“我这是,重生了。”
镜中人年方十二三。朱唇皓齿,腮凝新荔,正是豆蔻无忧年华。
“郡主”
青苓将商桑拉回了神,端着外头丫头送来的解暑薏米汤,服侍她喝下去。
一边埋怨道:“世子爷也真是,这样大热的天,非要叫郡主到前厅等他散学回来,自个儿却爽了约。害得郡主白白在前厅角门处站了一个多时辰。谁不知散学这会儿虽日头落了,地上余热还热着呢。郡主身子又弱,如何掌得住,所幸没有大碍。今个儿还是我们郡主生辰,若是误了,可不得怪在他身上。”
商桑身边通共四个贴身服侍的丫鬟,青苓是当时商桑住进平南王府时从侯府一路带过去的。不似另外两个平南王妃派给商桑的丫鬟皆是这府里头家生子,再加上自家郡主与世子平日里相熟,说起话来没什么忌讳,如今心中不满世子爽了约,害得自家受了暑气昏了过去,更是口无遮拦,言下俱是责怪之意。
商桑咽下口中薏米汤,觉得暑褥之气尽褪,通身舒畅许多。听着青苓的抱怨,只渐渐隐约想起了当年的情景。
她十二生辰将至,李鸠央着自己。
“桑桑,明日你到前厅等我散学回来可好。”
“不好”
“桑桑......”
少年的嗓音清冽,求起人来,又带着难以察觉的绵软。
李鸠外表肖似其母,小时候便生得粉雕玉琢,眉清目秀。及冠后更是郎艳独绝,折尽京都贵女心。一双眼睛却似其父,狭长的凤眼,不笑的时候,眸子里透出几分疏离。生生将那张脸的艳丽冲淡几分。偏偏是这样一双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睛,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又像是揉碎了星河,星子在眼眶中闪烁。
不会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眼神,十二岁的商桑想着。包括她自己。
“何事?”
漂亮的少年勾起唇角,狭长的凤眼弯起来。像是一弯挂了霜的新月,清寒的月光柔柔的散开,他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
“秘密。”
少年离开的步调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留在原地的少女呆呆的出神,新雪一般的两颊染上天边的红霞。
她大抵是病了,不然双颊为何这般滚烫。
李鸠还是爽了约。
因着平南王在前厅与诸门客议事。商桑避了人,带着青苓在前厅西北角角门处候着。等他散了学回来,也能一眼望见。谁料着早过了散学时间,商桑等了又等,还是不见李鸠人影。
这大暑天,一个姑娘家在余热未退的地上站了一个多时辰,兼之商桑素来体弱,一时竟中暑昏迷。吓得几个丫鬟又是扶人又是去找太医。
商桑努力回想着那时的情景,崇宝十年,是母妃离世后,父亲将自己送进平南王府的第四年。这一年,她还是全府最受宠的郡主,身份高贵,事事顺心,王妃视自己如己出。
也是这一年生日宴上,平南王妃开口为两人定下亲事。她欢天喜地的应了,不成想她自以为的两心相许,天赐良缘。竟此后悲剧的开端。
李鸠并不爱她,成婚后的第七年,定北王战死,商桑初闻恶耗吐血昏迷,此后情绪郁郁,终日寡欢。
同年,李鸠以无所出为名纳侍妾阑珊进门。说来可笑,她八岁入府,谨小慎微,行事处处小心,断不敢走错一步。偏偏在她最无力之时最亲近之人给了她致命一击。
情非得已,不过是情非得已。她告诉自己。
直至魂归离恨天,商桑方知自己多年无所出原是这个枕边人的手笔。她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
忽然门外响起扣门声。
今日是商桑生辰,京中女眷少不得送来贺礼。平南王妃在家中见客,商桑晕倒不多时便醒了,拦下了去回禀的人。王妃并未知道此事。见天色已晚,宴会已经准备妥当,便遣了跟前的嬷嬷来催人。
来的何嬷嬷是平南王妃身边的老人了,年轻时素来待人宽厚,如今上了年纪,脸上亦时常带着笑,显得很是慈祥。
未等进门便道:
“王妃让我来看看,我们郡主打扮好了没有。”
商桑起身准备赴宴。
何嬷嬷见了她,脸上笑容更盛。
“郡主可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嬷嬷谬赞了。”
说话间三人一同前往王府后园。
宾客已经到齐,王妃设宴于后园一处水榭。
名曰荷风榭,榭旁临水,有一湖,人力穿凿而成,种有若干青荷。时值盛夏,菡萏初发,亭亭净植。偶有风过,幽香四溢,雅致之至。
见到商桑宾客们不乏溢美之词。王妃脸上的笑容胜极,拉过商桑入座。
一个侍从在前门传道:
“世子到”
众人回首,身穿瑞兽纹织金锦礼衣的少年阔步走进荷风榭。向王妃行过礼后,便来到她们身边,负手而立。旁边身穿浅粉底暗花裙装,头戴珍珠珠花的侍女掌灯。浅黄的灯光洒在脸上,少年人的身姿宛若松柏,这般明晃晃一照的更是显得其人如玉,矜贵非常。
“桑桑今日没有等我。”
李鸠看了一眼王妃旁边的郡主,似乎有几分懊恼,嘴角却微微扬起。
身边人穿着明丽的新制嫩黄堆纱百褶裙,外罩描金绣花水纹衫,眉如远山含黛,目若秋水横波,肤白胜雪,粉面匀妆,更添一段风情。这便是今日宴上的主角。
下午在醉谪仙酒楼京中一众纨绔的调侃在脑中响起。
“别拦了,世子爷赶着回去给他家那郡主庆生呢。”
微凉的眸子弯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定北侯的郡主。
他的桑桑。
商桑站在一旁,隐约能闻见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香,混合着身上的松木香,很淡,但抵不住两人离得近,淡淡的酒味几乎将商桑整个人环绕,她感到有些眩晕。
众人欢宴,礼乐丝竹之音盈耳,她强撑着笑容,语带嗔怪。
“分明是世子迟了不是。”
“桑桑怪我?”
对面的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像是早料到结果一样,李鸠落座。
众人早将两人的对话看在眼中。
王妃却是笑着搂过商桑,责怪道:“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怎地爽你妹妹的约,得亏是你妹妹不计较,换了个人,非恼你不可。”
王妃有意撮合两人,这一番话,一来从中调解,二来暗示二人关系非常,自是与别人不同。
李鸠站起来,给商桑作辑赔不是。少年的身段漂亮,从小王府里养出来的规矩,连闹着玩似的行礼,都显得端方从容,掩不住的俊逸灵秀。
“好了,咱们不同他计较。好不好”
“这是自然。”商桑垂眸。
一席宾客举杯,祝郡主生辰快乐。一侍从前来,说是定北侯跟神威将军送来的生辰贺礼到了。
定北侯虽常年征战,驻守边关,无法回京,每年女儿的生辰礼是要送的。京中人皆知其对这个独女的爱重。
宾客的贺礼一般是让人记了礼单,送到后院库房。这个侍从倒像是个新来的不懂规矩。
一旁侍奉的何嬷嬷连忙上前,接过了侍从手中的礼单,满脸堆笑。一边问候其远道而来,车马奔波辛苦,一边欲亲自领着他离开。
侍从却站住了脚,拿出一个包裹。
“定北侯和将军吩咐属下要亲手交给郡主。”
神威将军与定北侯是旧识,在两人还只是小小的百夫长时便一同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后来大散关一战,并肩击退来犯敌寇,夺回边关七城,一个封侯,一个成了远近闻名的神威将军。
听闻是父亲亲嘱,商桑接过了包裹。
往年贺礼中并未有这一份。
定北侯给女儿私物也不稀奇。只是其中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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