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故人
风吹落了树上的一些树叶，空中的微尘在光束下旋转飞舞，涅美西亚能闻见阵阵花香从树木丛间传来。
“……”她只是抬眼盯着少年看。
彼此之间对视着，空气中淡淡的紫丁香味传入鼻尖。
“涅美西亚。”
这一次，少年再度叫出她的名字。
他在等待她的回应，就像以前一样。
涅美西亚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他些。
眼前的少年不过数日不见却似改变了许多，周身的气质安静沉稳了许多，眼底不再是过去的淡然无谓，懵懂不再，多了分看不清的理性，至少是在此刻。
然而她的视线却从阿洛瑞的身上飘过望向他的后面——树木的身后藏匿着一片紫色，看不真切的光景里是一簇簇沉甸甸的紫丁香在风中慵懒的来回摆动，星状的花瓣与枝桠似乎也在同微辰飞舞旋转不停。
在他的身后就是这座神秘的奥克斯圣学院真身了吗？
在花丛中，在樟树后。
传说中这座奥克斯圣学院每至招生之际才会开放出它的大门，平日里圣学院的学生也从来不会离开圣学院半步，因而奥克斯圣学院虽然坐落在帝国都城的东门，这里却依旧充满了神秘色彩。
奥克斯圣学院乃各地的圣殿同帝国合办的学院，其学院主体位于帝国的北地边境。不过学院的主体建筑在北地，那里却并无师生，往往都是学院内部进行活动时才会带着学生一道前往北地。
因而没人能知道在学院内部究竟是什么模样。
注意到涅美西亚的神游，阿洛瑞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其它神色。
面对他时她从未分过神。
收回目光将阿洛瑞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的涅美西亚忽而低头看向脚下柔软的草地，红色的高跟旁有一朵粉色花瓣的雏菊。
过了良久，风中吹来她的声音：“阿洛瑞，你有想过我吗？”
她的问题便是她的回应。
涅美西亚说完这句话就蹲下身摘下这朵雏菊，随后沉默地凝视着这个小小的、金色带白毛的花蕊儿。
那头没了声音。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不是说过吗，”涅美西亚边说边用她纤长不安的手指扯碎那朵小小的、脆弱的雏菊花，“您总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说罢少女随后将残败的雏菊扔开起身。
他的身边少女没再停留，两方的空气交汇最终又分开。
彼此之间背对背，越来越远。
……
奥克斯圣学院圣女殿。
巨大的房间内装潢别致，带帷纱的紫色床铺前是一大片的落地窗。
尤莉娜换了一身衣裙站在落地窗的面前，她静静俯瞰着玻璃窗外的风景。
碧蓝色的眼瞳微微闪烁，她的眼中无心风景只是在回忆。
圣学院门前发生的那一幕还在眼前，同过去的四百年一样，在数不胜数的人群中最后还是只有数十人成功通过了招生考核。
这场招生很快就落下帷幕，将将十六人，已经是出乎她的预料了。哪怕隔了这么多年，天生就具有魔法天赋的人依旧如此稀少。
只是她忘不了人群中的那个少女，红裙如火，一头黑发好比最沉的夜。还有那双她几乎是一见就心神动荡的紫眸。
没有哪一个人会如此像她，明明她们的相貌全然不同，尽管她们连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都截然不同。
可尤莉娜只觉得心惊胆战。
拥有那样的魔法天赋，几乎能召唤出神迹的存在。几乎已经是得到海神大人最纯粹的赐福了。
还有给她的感觉，几乎是来向她索命般。
她似乎又陷入冰凉的海水，过往被她刻意尘封的记忆在此刻涌现，奔上心间。
荡漾的海波中她以鱼尾游到那浑身包裹在黑色中的巫女面前，她受到她的蛊惑同她进行了交易。自此她抛弃了作为人鱼的身份，抛弃了她漫长的生命，甚至是抛弃了她最引以为傲的歌喉。
从回忆中剥离的尤莉娜浑身都在发抖，她咬牙凝望着玻璃窗，这一次她没再往下看，透过玻璃她看见了自己模糊的倒影。
而后是水渍一般的黑色黏稠物质从她的房间地板中冒了出来，身穿黑斗篷的男人凭空出现在玻璃的倒影里。
“我亲爱的圣女大人，这又是怎么了。”
来人语调懒散，漫不经心地说着关怀的话语。
异样的情绪堵在胸腔，尤莉娜缓过神来。
“领主大人今日怎么不请自来了？”透过玻璃窗投射的倒影尤莉娜将注意力放在男人的身上。
赫文安德依旧戴着他的那件华丽又神秘的黑金色斗篷，闻言他抬起修长苍白的手落在额前的斗篷上。
轻轻一掀，斗篷顺势滑下。
“我不过是想来见见你。”男人的脸上是随性的笑容。
虚假。
尤莉娜转过身直视着对方。
她看见他苍白的冷灰色皮肤，没有丝毫血色。精致且纤细的青白色血管蔓延在他露出的皮肤各处，脆弱却充满生力。
与之相衬的是一头随意散下的黑色短发和一双宛若夜晚天幕一般深邃的墨色眼眸，带着无尽的吸引力。他的五官同他的眼眸一样深邃动人，就像画中走出的人，每一笔每一画都倾注了画者的灵魂。
“今天招生考核上的那个人，你知道她吗？”再度为男人的样貌而失神片刻后尤莉娜发出疑问。
“她？”领主大人眼珠子转了一圈，“那个不懂规矩来找你交易的女人吗？”
他说的是贝缇。
在两个月前她收到这个女人的求见，说她的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圣女从不轻易示人，何况是一个来路不明，区区边陲小国的公主。
不过她还是施舍给了她这样的机会，隔着厚厚的帷幔，她竟然大逆不道的告诉她说知道海神大人的踪迹。
可笑又拙劣的谎言。
海神大人已经陨落了，哪里还会有神的踪迹。何况是神殿都没有了海神大人的消息，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家伙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过说起海神大人，尤莉娜就随即想起那张怎么也记不清的模糊脸孔——伟大的海神波塞冬，给予她一切荣光的神明。
她自然是不想听她的胡说八道，命人赶走了她却随后听见有传闻说她与这个公主殿下相谈甚欢。
又是一个可笑的女人。
“我以为领主大人对我的事情不感兴趣呢。”尤莉娜冷笑一声，想不到一两个月前的一次小会面也让他费心至此，记到了现在。
不过也是这句话成功让尤莉娜分了心。
她接着问道：“大张旗鼓出现在特洛都里，你又有什么打算？”
少女黄金般夺目的金发下是秀丽而纯真的容颜，不过她此刻的脸上明显透露着一丝不悦。
“你当真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所谓的北地领主，赫文安德，真实身份竟然是冥界地狱的堕天使，路西法。任谁听了都会觉得疯狂。不仅如此，这四百年间的每一任北地领主其实都是他一个人。
“我的圣女大人，你可真是狠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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