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闻人郁坐在暗室的石椅上，手肘搭着石桌，用手掌撑着下巴，兴致缺缺地看着像小蜜蜂般忙碌的楚谛听。
楚谛听在一大堆金银珠宝、各色法器中掏来掏去，誓有掘地三尺也要把鱼鳞掏出的气势。她甚至看上了一条用黄金打造的金鱼，在上面扣弄着不存在的鱼鳞。
一粒晶莹剔透的珍珠在楚谛听的折腾下滚到了闻人郁脚边，闻人郁懒洋洋开口：“楚谛听。”
“嗯？”楚谛听回头看他，本来白嫩的脸上粘上了灰尘，云髻也歪倒在一旁，看上去好不可怜。
“别找了。”
“那怎么行？”
楚谛听一脸坚韧不拔，见缝插针地表白：“你放心，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给你找来。”
说完她立马眼巴巴看向闻人郁，祈祷他会被自己感动，既而提高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好感度。
但是不幸的是她没有等到系统的播报音，只听到闻人郁懒洋洋且不近人情的语调：“你找不到的。”
楚谛听不服气：“我怎么找不到？你不要小瞧我。”
闻人郁依旧是语调平平：“这里没有鱼鳞。”
“啊？”
“嗯。”
“那你怎么不早说？”楚谛听有些恼火地将手里的金鱼摔在地上，睁圆了眼眸瞪向他。
闻人郁不会承认：因为楚谛听努力寻找的身影看上去……很有意思。
“咔嚓”，细微的声音响起，什么东西碎成了两半。
楚谛听下意识低头去看，只见破碎的金鱼肚子里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翻动，手掌般大小。
闻人郁快步走到她身旁，低声呢喃：“这是响声虫，不要说话，会被它听到。”
楚谛听看着地上那只通体发黑，没有眼睛的虫子心想：被它听到会怎样？
像是为了验证楚谛听心中所想，闻人郁捻起一旁一颗闪烁的宝石，投向对面的墙上。
只见一声虫鸣声响起，那虫子在楚谛听眼前划过，狠狠地扑咬上去，顷刻间，坚硬的宝石就被咬成了粉末。
楚谛听立马用双手捂住嘴，决心做一个哑巴。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富贵险中求，这暗室里表面上是琳琅满目的宝物，实际上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危险。
闻人郁牵着她的手往后退去，两人动作很轻地退到了石桌旁边。但是楚谛听踩到了某个圆圆的东西，脚底一滑膝盖磕在了石凳上。
这一动静虽然不大，但也吸引了响声虫，只见那虫子偏头，圆圆的头上没有眼睛，却仿佛在盯着楚谛听看。
闻人郁知道已经被发现，便也不再伪装，直接伸手一捏，远隔三米之外的虫子被凭空捏爆，地上徒留一滩看不出原样的黑色烂泥，散发出恶臭的气息。
楚谛听有些傻眼：“既然你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它，刚刚为什么不用？”
她脸颊气得微鼓，控诉他：“你是不是又故意逗我？”
“别吵。”闻人郁将手抚上楚谛听的口鼻，虚虚地盖着。
楚谛听大爆发：“你居然还嫌我吵？！”她愤愤然，张开嘴一口咬在了闻人郁的虎口处。
“……”闻人郁轻轻抿嘴，垂着眼眸睨她，墨黑的眼眸中辨不清神色。
她话音刚落，整个暗室的金银珠宝都出现晃动，“嗡嗡”的窸窣声充斥着所有空间，这声音吵得楚谛听立刻捂住耳朵。
与此同时，暗室剧烈地震动，将堆成小山般的宝箱震倒，露出了一道青铜做成的门，门上刻着两只交缠的妖兽，似鱼非鱼似龙非龙，泛着幽绿的光芒。
楚谛听下意识拉住闻人郁的手，向那扇门跑去。只是越走近越发现，这扇门正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合上。
跑的过程中楚谛听发髻上的那枚宝石簪子落在了地上，在震耳欲聋的吵闹声不值一提。
但是闻人郁却松开了楚谛听的手，弯腰捡起了那枚宝石簪子。
几秒的间隙，楚谛听就来到了门口，眼瞧着眼前的青铜门只剩下一人进入的宽度，她回头着急地朝他挥手：“这簪子丢了就不要了，你快过来。”
楚谛听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直接将她吸入到未知的黑暗当中，陷入昏暗的前一秒，她似乎听到了闻人郁呼唤她的声音。
……
再次醒来的时候，楚谛听晕晕乎乎，下意识抹了抹眼睛，却感受到眼上的湿润感。
她抬起手才发现衣袖全然湿透，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竟然浸泡在一汪冷池当中。
这水深不见底也阴冷至极，她抬头看去，头顶一片黑暗不知何处是尽头，环顾四周只有深色的石壁，以及水池最中心那根拴满了铁链的石柱。
万籁俱寂间，铁链那处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楚谛听忍住了差点尖叫的冲动，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盯着那根石柱。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闻人郁呢，不会被那些虫子吃掉了吧？楚谛听在心里呼唤系统，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怎么回事？难道是信号太差？不应该啊。
楚谛听脑海中思绪纷繁万千，眼眸间似乎闪过一节泛着幽光的鱼尾，转眼间又浸入冰水中。
？
她定睛去看，发现从石柱背后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既而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庞。哪怕是楚谛听知道自己是大美女，也惊叹于眼前人不入凡尘的美艳。
她确实也不是“人”，一条鱼尾在暗水中翻腾，若隐若现。
她打量着楚谛听，声音带着惑人的魅意：“你是谁？”
楚谛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看见那鲛人朝她挥手让她过去。
虽然知道现在靠近肯定有很多未知的危险，但是一想到这是一条鲛人，总觉得肯定和闻人郁有关。
反正事已至此，楚谛听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等到了面前，那美艳绝伦的鲛人伸出沾着璞的手指，缓慢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那种阴凉的触感，激得楚谛听脖颈后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鲛人却笑了笑：“你身上有小鱼的味道。”
小鱼是谁？
鲛人看她一副如临大敌却又强装镇定的模样，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带着深深凉意的手指滑向她的肩膀。
“你好可爱，怪不得小鱼喜欢你。”
楚谛听下意识伸手制止住她的动作，却发现自己的手居然穿过了鲛人的手面。
她惊愕地看着面前的鲛人，却发现她恶作剧得逞般得意地笑着，嘴巴越咧越大，露出了满嘴的尖利牙齿，从她喉咙里发出的鲛人叫声震得楚谛听双眼一黑。
再次醒来，楚谛听发现自己还被困在水牢里，只是这一次她变成了被拴在铁链上的人，身边也再找不到鲛人的踪迹。
而她奇异地发现自己的双腿居然变成了一条幽蓝色的鱼尾，摇曳间散发出宝石般细碎的光芒。
楚谛听脑子一疼，看到了一个大声痛哭的小男孩，那男孩长相粉雕玉琢，脸上身上却全是伤，被一群世家子弟压制着，痛苦地看着不远处奄奄一息的鲛人。
那鲛人美艳绝伦，鱼尾无力地搭在粗糙的硬地上，上面的鱼鳞早已被人扣弄得所剩无几，血肉模糊。
鲛人已然痛到极致却依旧扬起温柔的笑容，柔声安慰着双目欲裂的小男孩：“小鱼，不要伤心。”
男孩拼命挣扎，十指划在地面上，用力到指甲翻起，滴滴血珠从他的指尖渗出流到地上。
有人粗暴地揪起小男孩的头发，逼着他抬头看去：“小杂种，看清楚你娘到底是什么怪物！”
男孩恨到极致，反手一口咬在那男人的手面上，咬出个鲜血淋漓的大洞。男人大怒，抄起一旁的棍子打在男孩的身上，一下一下使尽全力，打得他筋骨尽断，垃圾一般被人扔进水牢里，和他待在一起的还有那条奄奄一息的鲛人。
男孩临死之前还想要抱一抱自己的母亲，但是他的手臂被打折了怎么都抬不起来，挣扎了几下后便没了动静。
鲛人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男孩，眼里涌出泪水，滴在地上变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她从嘴里吐出了一片泛着幽蓝的鳞片，这枚鳞片和她身上的任何一枚鳞片都不同。
吐出了鳞片的人鱼肉眼可见地枯萎，临死前她将这枚鳞片放进了男孩的手心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楚谛听心有郁结地睁开眼，察觉到自己还泡在水里，只是这一次她感受到手心的奇怪触感。
垂眸看去，不知何时手心里居然有了一枚幽蓝的鳞片。
这让她想起了方才看到的一切。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男孩应该是小时候的闻人郁，而那个被肆意伤害的鲛人，就是方才抚摸她脸庞的那只，也是闻人郁的生母。
楚谛听出神地看着那枚鳞片，没有注意到脚步声悄然而近。
闻人郁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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