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星灿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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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别院。
汶何跟在流光身边做事也有几日了,这几日里这位殿下除了问了他一些有关江东世族的问题,倒没有吩咐他办过什么事情,她自己很多时候不是在休息便是在中庭的廊下与侍女吹风弈棋。
她的身体也好像确有沉疴,潮州才刚刚入秋她已穿上薄薄的短袄,每日用膳后都会服上一晚药味浓郁的汤药,而她身边侍奉的人似乎对此已见惯不怪。
他想,自来了潮州这位殿下闭门不出也许也有身子的缘故。
对此,他问了殿下身侧那名叫玄倾的暗卫统领。
对方倒也没有瞒他。
“的确是有身体的缘故,且殿下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对于出门这件事兴致了了。”
“不过汶公子可以试着提议一番,殿下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玄倾笑道。
汶何闻言若有所思,待见了流光,他倒真提议了一把。
一如玄倾所料,这位长公主殿下并未拒绝。
她坐在庭前的廊下,手中还拿着一卷翻开的书,闻言看了一眼初秋高远的长空,转眸笑意如波,“汶公子盛情本宫不好推却。也罢,秋高气爽,潮州想必正当风月无边,我们便出去游玩一番,也体味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见她答应出门,不止汶何,玄倾和兮茵面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既下了决定,一行人动身地也很快。
流光和玄倾换了一身常服,兮茵则做侍女打扮,四人乘着马车从别院的侧门驶离,暗卫们则远远缀在后面保护,一行人默契地没有引起周围耳目的注意。
潮州的长街果然热闹的紧,不过寻常秋日,随处可见人流如织。
流光掀起车帘瞧了一眼四周,真心赞道:“常听人道潮州繁华,那日初登码头已窥见一斑,今日真正置身其中,眼见着歌舞鱼龙,火树银花,才知传言诚不欺我。”
汶何在旁闻言笑着道:“这要多谢当年武帝陛下的英明决策,若非他下令开通了漓水两岸的商贸往来,如今的潮州怕还是个闭塞之地,远不会有今日的阜盛。”
马车在闹市中停下。
坐在外的玄倾和汶何先跳下车,兮茵亦掀了帘幕下来,随即伸手扶出了流光。
流光抬目看了一眼他们所停的地方,正对着一间茶楼。
汶何向他们介绍:“这是城中最大的茶馆,自来是潮州文人墨客的聚集之地,在这里各种消息互通有无,甚至许多江东富商也会过来走动。”
正说着话,楼里跑堂出来迎客,对方明显认识汶何,连声叫着汶公子。
“今日何有贵客,劳烦小师傅安排个妥帖的位置。”汶何笑着嘱咐。
跑堂躬身应下,将他们引至二楼,安排在一处隐蔽的包厢。
此时还未到晌午,楼中茶客不少,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堂中说书人讲书,也赶巧了,那说书人说的正好是那日码头的事情。
那日流光代表朝廷放言会对郑氏无辜族人酌情处置,此举经由在场的百姓之口传遍潮州,不少搏君人将此编作一段佳话在茶馆楼肆间传唱,大赞她的仁德无双和新帝的皇恩浩荡,便连素日里高高在上的朝廷在他们心中也不再是冷冰冰的模样。
“当日本是一番不得已,不想无意间成全了殿下的美名,新帝和朝廷也因此不必受名声所累,也算是因祸得福。”玄倾叹道。
流光笑:“世人怜惜孤弱,只要施以仁德,宽宥的力量足以动民心。”
他们没有在茶馆多留,喝了盏润喉的茶水,又听了几句茶馆内的闲谈,讲得无非是江湖上的一些琐事,或者北方的战况,听闻大燕和勃番之间的战事很不好,沈琼楼虽赴北境,然大燕兵力疲敝,已是强弩之末了,如今正是一个乱摊子......
一行人出了茶馆后,又走上长街。
潮州的长街是真的热闹,青石铺就的大道坚实平坦,两侧商铺林立,随处可见摆摊的小贩,贩花的妇人,还有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最醒目要数耍百戏的草台戏班,吞刀吐火、找鼎寻橦......各项杂耍看得围观百姓连连叫好。
流光一行人也凑着热闹驻足瞧了一会儿,待班主捧着竹条编成的箩筐往人群求赏,她让玄倾给了一颗银锭,见他们出手阔绰,班主咧嘴开笑连声道着谢。
就这样边走边瞧热闹,他们竟然走过了大半个长街,等到了晌午,正准备挑个食肆用膳,附近人群中钻出几个小孩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围住。
大约五六个孩童,男童女童都有,叽叽喳喳地缠着他们要糖吃。
这些小孩衣着整洁,面颊干净,连头上的小髻都扎得十分俐落整齐,可见并非城中流浪的乞儿,应当是附近商贩的孩子,看他们笑得天真烂漫,可见当街拦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流光让玄倾去路边糖铺买些饴糖分给这些的小孩,玄倾领命去买,付钱的时候也是递上一粒碎银,掌柜收了钱,又麻溜了找了他两个铜板。
玄倾伸手接过,另一只手提了包好的饴糖转了身,在出门时下意识掂了一下手中铜板,掂着掂着,皱了眉。
他垂目看了一眼掌心中的两枚铜板,细细观摩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正笑眯眯给下一个客人包糖的掌柜,没有多说什么,从容地转了身。
然而他出了糖铺却没有立即回到流光身边,而是去了路边小贩的摊上买了些烧饼,接着又拦下一卖葫芦的糖老人,买了几根糖葫芦,付钱时给的也是碎银,小贩和糖老人都给他找了铜板。
他看了一眼,提着这些回到流光身边,将买来的东西分给了还拦着他们的孩子。
孩子们拿到了甜滋滋的饴糖,又意外得了糖葫芦还有烧饼,欢快地一哄而散。
玄倾则沉了眉目走向了流光。
“殿下,借一步说话。”
流光见他神色有异,没有多说什么,随着他去了暗巷。
等到了隐蔽之处,汶何和兮茵替他们把守,玄倾隔空打了手势,一直缀在他们身后的暗卫守在了四周。
“怎么了?”流光问。
玄倾从袖中掏出糖铺里找的铜板递到流光,
“殿下看这两枚铜板。”
流光伸手接过,打量了一眼,两枚铜板一旧一新,旧的上有些磨损,新的倒是很光亮,其它没看出什么来。
她又试了一下重量,这一试,和玄倾一般皱了眉。
两枚一旧一新的铜板,其中旧的还有磨损,却和新的在重量上几乎相差无二,让人不得不起疑心。
“哪来的?”她问。
“糖铺找的。”玄倾回答,又递了另外两拨铜板给她,
“殿下再看看这些。这四枚铜板来自卖烧饼的小贩,其中有三枚旧钱一枚新钱,另外的三枚来自卖糖葫芦的糖老人,三枚都是旧钱。”玄倾解释。
流光从他手中将唯一的那枚新铜钱挑了出来和糖铺所找的新铜钱放在一处,又拿了一枚有较大破损的旧铜钱与糖铺找的旧铜钱放在一起,各放于左右手掂了掂,感受一下重量。
“殿下觉得如何?”玄倾问。
流光没有直接回答,她道:“仅凭手上的感受无法做为凭证,若有更多新铜钱,届时以秤称量,再看看结果。”
“那我再去糖铺买些东西?”玄倾问她意思。
流光摇摇头。
“先不要打草惊蛇。糖铺和烧饼摊整日人来人往,这些新铜板到底从哪儿流出的不好说,我们去其它地方瞧瞧。”
她下了决定。
“哪里?”玄倾问。
流光也没想好,但是等二人走出暗巷,与守在巷外的汶何、兮茵汇合,她目光无意间划过兮茵发间的珠钗,心神一动。
“汶公子,不知潮州可有善奇巧的金银楼,本宫有一位故友不日将成婚,为贺她新婚之喜,本宫欲以两副头面相赠,还望汶公子引荐。”
“自然有的。梁氏旗下的星灿坊乃是江东一等一的金银楼,向来受江东世家女郎青睐,便连江南的一些贵妇人也常邀行商为其采购坊中珍品。”汶何作答。
“哦?这般受欢迎,可见坊中珍品奇多,本宫倒真想一顾了,便劳烦汶公子引路了。”流光生了几分兴趣。
汶何闻声笑答:“殿下不必客气,能为殿下引路,何荣幸之至。”
说着,暗卫牵来马车,一行人往星灿坊而去。
星灿坊也坐落在闹市之中,与他们到访过的茶楼相距并不远,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地方。
一行人下了马车,门外迎客的小厮连忙奔了过来,对方还是先认出了汶何,笑着请他们入了店内。
汶何说得不错,星灿坊果真是潮州一等一的金银楼,放眼望去,坊内金银遍布,也不乏珍珠玉饰、璀璨宝石,看起来很是流光溢彩,琳琅满目。
他们进门,坊内负责管事的掌事立即迎了上来。
“喲,汶公子,听闻汶老夫人寿宴将至,汶公子此番光临寒舍,还是如往年般来挑选寿礼?”
汶何却笑着摇了摇头。
“今日倒不是为了家中祖母寿礼而来。”
他向梁掌事引见身侧的流光,
“这是汶某身居宜州的堂姐,此番前来本家贺寿,不日便要返回宜州,走之前有意在城中寻两副合心意的头面带回去赠予要成婚的小妹,汶某想到星灿坊奇珍无数,件件巧夺天工,便邀堂姐过来瞧瞧。”汶何笑着道。
长公主殿下不便暴露身份,是以方才在途中他们便商量好,以汶氏远房族亲的身份打掩护,长公主与他暂以姐弟相称。
梁掌事早就注意到了汶何身侧眉目清绝的女郎,他在星灿坊迎来送往,见惯了世家贵妇、豪门千金,一双眼毒的很,一眼便瞧出汶公子带来这位汶娘子不仅容貌出色,便连身上的衣着用料都是千金难买的烟云锦,可见身份显贵。
汶氏的门第不低,这小娘子挽的又是妇人髻,铁板钉钉的嫁了人,想必不是身份显贵的世家宗妇,便是豪奢之家的正头娘子,身后跟着的护卫还抱着剑,可见轻易得罪不得。
梁掌事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招待,
“坊中头面珍品皆陈列二楼,娘子若有意,请上楼一观。”他笑着抬手引路。
流光点头同意,一行人去了二楼。
与楼下先比,二楼的陈列更显雕梁画栋,所陈列的金银玉饰也比楼下要出色许多。
“这些皆是我星灿坊的珍品,每一份皆世间独有,娘子看看,可有合心意的。”梁掌事在旁引荐。
流光在一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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