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①⓪章
回去的路上,三人原本是走在一处的,趁着岳峰不注意,季棠棠拉了拉神棍的衣裳,示意他慢点。
眼瞅着跟岳峰隔开一段距离了,季棠棠低声问神棍:“我问你啊,那个盛家的女儿,你不是说她会化解撞铃的怨气吗?她是怎么化解的啊?什么方式?”
“这个问题问的好。”神棍表扬她,“小棠子,可见你是认真听讲了。遗憾的是我不知道。”
季棠棠愣了一下:“那人没说?”
“必然啊,”神棍对她问出这样的问题表示鄙视,“你想啊,怎么化解怨气,那是盛家的大秘密,他会因为两个馒头一根火腿肠就把秘密告诉我?”
季棠棠勉强笑了一下:“倒也是。”
说完这话,她就不再吭声了,雨比先前小些了,密密地打在两旁的檐角上,高高的街灯氤氲在雨雾之中,看上去像挂起的一个又一个鸡蛋黄,季棠棠越走越慢,她把挡雨的雪帽给摘下来,雨水很快就打湿了头发,打湿了面颊,还有冰凉的雨滴顺着头发滴进了脖子里。
到后来,实在是不想走了,索性就在街边一户人家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抱着膝盖看檐底下空空的灯笼挂钩,看了一会把头靠在墙上,看雨滴砸进地上的凹窝里。
岳峰和神棍过了很久才找过来,岳峰很生气,没近前就吼她:“你有病是吧,不想走了你倒是说一声,走着走着人就没了,三更半夜的,我还以为你叫鬼给吃了。”
季棠棠没理他。
倒是神棍看出不对劲来了,他凑到季棠棠面前看了半天,然后咋呼:“哎呀小峰峰,你看小棠子这没精打采的,别是生病了吧?”
岳峰愣了一下,走过来看她:“棠棠,怎么了?”
“腻的慌。”季棠棠伸手揉了揉额头,“刚听神棍讲那个事听的堵心,吃的又油腻,难受。”
岳峰伸手在她额头试了试,本来想看烫不烫的,谁知道试了个一手湿:“淋雨了?”
“不是说心里腻的慌么?”季棠棠把他的手拿开,“你们先回去吧,我歇会就好。”
岳峰没说话,神棍看他:“要么,咱们先回?”
“怎么先回啊,你有没有点常识,三更半夜的,把她一女孩扔这,出事了怎么办?”岳峰对神棍的建议很是来火,“还有,你没事给她讲那事干嘛,我听着都堵。”
神棍觉得自己很冤枉:“又不是我想讲,她自己要听的。”
岳峰没理她,等了一会之后
坐到季棠棠身边:“棠棠,要么先回去,让小米给你泡个茶什么的?
季棠棠摇摇头,然后看岳峰:“岳峰,我真没事,就是心里不舒服。你们先回吧,不用等我,真的。
神棍早等急了,一听这话赶紧撺掇岳峰:“小峰峰你听听,小棠子说的多诚恳啊,咱们先回去吧。
岳峰火了:“你怎么回事啊,我不都说了棠棠是一女孩吗,这么晚了,你一大男人不想着把她送回去,尽想着扔下她是吧?
神棍哭丧着脸:“我不是不想等她,我忽然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烧烤的问题,我憋不住……
岳峰忽然就想起让烧烤师傅在神棍的肉串上做手脚的事来了。
“那你先回,我等她。
神棍如逢大赦,捂着肚子掉头就跑。
岳峰陪着季棠棠坐了一会,到底是有点累,低头伸手去捏眉心,季棠棠忽然开口:“岳峰,你也回去吧,今晚上我不回了。
岳峰愣了一下:“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没什么,就是心里烦。季棠棠把头靠在墙边,“我想多坐会,你回去吧,不用陪我。
“这要是在老毛子的旅馆,楼上楼下的,你坐一夜没问题。棠棠,这是在古城,古城里晚上落单的女游客出过事你知道吗?你别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的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季棠棠笑了笑:“岳峰,我知道我说这话你又要生气。但是我还是要说,我是风月客栈的客人,我晚上回去或者不回去,想做什么,跟你没有关系,你也没有权利管。
岳峰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这话,在尕奈时听她说过,那时两人还不算很熟,但经过中间这许多事情,再次从她口中说出来,实在分外刺耳。
岳峰压住火气,尽量心平气和:“棠棠,我当你是朋友,我是关心你。
季棠棠淡淡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怎么样都像是讥诮:“岳峰,我没当你是朋友。我们就见过两次,我除了知道你的名字,其它的我都不知道,要说是关心我,你这关心也来的太泛滥了。
这话一出,普通人都受不了,更别提是岳峰了,他的拳头几乎都攥起来,几次想说话都没说出来,最后怒极反笑:“是吗?季棠棠,让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还真挺犯贱的。
他冷笑两声,转身就走。
这个时候的古城巷道里已经没有人了,岳峰的脚步声很重,再也没有回头。
季棠棠看着岳峰的背影,轻声说了
一句:“对不起啊岳峰,我挺当你是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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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峰走了之后,季棠棠又坐了半个多钟头,才起身沿着巷道往前走,时候已经是夜半,但古城毕竟是有名的旅游地,时不时仍能遇到几家通宵营业的店,比如书吧酒吧什么的,又走了一会,竟然还有一家做鲜榨果汁的,季棠棠想了想,进去点了一杯鲜榨橙汁。
趁着店员榨汁的当儿,季棠棠问他:“古城里哪有卖纸钱和线香的?
店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对奇奇怪怪的客人见惯不惊:“现在卖的少吧,得清明前后才多。
季棠棠笑:“所以才问哪有卖的啊。
店员想了一会:“你顺着门前的道一直往南门那个方向走,靠城门的巷子里有家纸宝店。不过这个点,早关门了。
季棠棠哦了一声,把橙汁接过来。
出城之后,顺着店员指引的方向一直走,一边走一边慢慢啜吸橙汁,快喝光的时候,竟然真让她给找着了,纸宝店门口悬了个布招子,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古体的两个字“鸿记。
古城沿街的房子多是二楼住人一楼店面,季棠棠过去敲门,怕里头听不见,拍的很重,过了十来分钟,二楼亮灯了,有个裹了大衣的男人推开窗探出头来:“神经病啊,睡觉了!
季棠棠抬头笑了笑:“我买东西。
“关门了!睡觉了!有病!那人气咻咻的,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季棠棠被骂了也不生气,还是很有耐心的敲门,不一会儿里头传来咚咚咚下楼的声音,再然后门被重重拉开,里头那个男人几乎是在跳脚了:“你找死是不是,还敲,还敲……
季棠棠递过去两张一百块,很是心平气和:“一摞纸钱,一捆香,不用找了。深更半夜的,就当赔罪了。
那男人愣了一下,借着屋里的光,两张红色大钞上的领导人看起来简直是在朝他微笑,他咽了口口水,忽然就不好意思起来:“真是……这……这哪好意思……
他客客气气地把季棠棠要的东西装袋递上,还额外送了盒火柴。
季棠棠拎着袋子出了南门,雨渐渐就停了,古城外是农家,大片大片的田埂,堆得高高的草垛子,季棠棠走到田埂边坐下,抽出线香插了两根在地上,用火柴点着了,看着袅袅升起的烟气出神,呆了一会之后,忽然想起来:还有舅舅。
于是又抽出一根香,慢慢擦火柴点着了,又抽了
一张纸钱,凑着线头的火星点燃,等到火舌渐渐大起快烧到手时,才向半空中扬了开去,低声说了一句:“妈,我挺好的。
这句话刚说完眼泪就下来了,她拿手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又点着一张纸钱:“其实也不大好。
她把纸钱一张一张地点燃,红色的焰头很快就把粗糙的纸面吞吐成了灰烬,偶尔起风,没烧尽的纸钱打着旋儿飞起来,落在身边不远处。
季棠棠低着头,间或把手中的纸钱送到焰头上,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在闲话家常。
“尕奈那件事情之后,一直睡不好,开始会做噩梦,后来不做梦了,头疼,只右边疼,突突的跳。
“我也不知道能找谁去问,家里这种化解怨气的方式,太血腥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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