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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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得知自己全程负责的夔门行动组要“天降”一个完全没有经过任何下水训练的新生的时候，曼斯是极力反对校董会这番完全不把混血种生命当回事的窒息操作。

“告诉那帮脑袋都被瓦伦丁黑啤塞满的校董会成员，我作为‘夔门行动’的主要负责人，必须要对每个即将登上摩尼亚赫号的船员生命负责，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新生加入行动组这件事我绝无同意的可能！”

表现出每一个G国人在愤怒达到顶峰时都会展现的刻板暴怒模样，要不是担心过度的大声咆哮保准会被酒店内其他房客投诉，曼斯说什么都要让视频另一头负责传达校董会命令的施耐德品尝一下他的怒火。

“我想你对这件事有一些很大的误解。”

即便这个代为传达的命令刚被说出口就遭到了曼斯的强烈质疑，施耐德那张被黑色面罩遮了一半的狰狞面孔上却是出人意外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些许不可察觉的疲惫。

“这是包括校长在内的全部校董会成员在会议上都一致通过的提议，换句话说，这不是你个人投出反对票就能避免的事情，曼斯。”

曼斯当然清楚施耐德绝不会在这种涉及到人命的事情上开任何玩笑，倒不如说他是最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半分说笑可能的人。

“除了校董会的命令，校长还嘱咐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一个只能由你来完成的任务。”

权当没有看见曼斯本人满是怒气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继续听自己讲话的模样，施耐德停顿了一会，用眼神示意对方身后几位听着曼斯骂了全场的学生提前离开会议室。

看着走在最后的吴雪峰轻轻关上了大门，施耐德才终于在曼斯愈发不耐烦的眼神示意下缓缓说出了那位复仇男神交给他的任务。

“‘如果文清舟在此次下潜打捞行动中表现出任何龙化的倾向，你就要负责把她杀死，无论用什么方法’，这是校长给予你的任务，也是他为什么出发前要特地把那枚贤者之石给你的原因，曼斯。”

目瞪口呆地听完了昂热下达的额外任务，曼斯感觉虽然自己也是疯子中的一员，但有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比起他们，他多么像一个该死的正常人。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而依照曼斯的性格，他从来都不会让自己成为后者。

“该死的，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两个脑子是不是都被山羊踢过！”

施耐德那声“脑子被山羊踢过的只有校长他们没有我”的反驳很完美地被淹没在曼斯终于忍不住释放的咆哮中，但他也不是那种会耐下性子安慰他人的性格，只好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曼斯平息他自身难以掩盖的愤怒。

格陵兰的冰海之旅不仅带走了施耐德的半张脸以及他名下所有学生的性命，更带走了他美好品质中为数不多的善解人意。

“早在文清舟诞生之时，她就已经被校董会的人给盯上，就像你的学生陈墨瞳一样。”

似乎是怕曼斯还不能理解昂热的用意，施耐德只好像自己给不了解秘党具体纷争的楚子航解释般，出声解释。

“这是光凭你我都无法左右的事实，我们只能沉默地听从他们的安排，曼斯。”

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有拒绝或选择的权利，曼斯气得在那无能狂怒地跺脚。

“该死，该死，该死……他们那帮不食肉糜的家伙到底把水下打捞工作当成了什么玩过家家的最佳观察地？”

不，或许楚子航这个时候还会更令人省心一点。

不自觉地把此刻连说三次该死的曼斯在道德层面上的纠结模样与脑内楚子航一言不发完成任务的形象做对比，施耐德有些不厚道地想，表面上却还是以一副沉稳的模样等待着曼斯的发泄完毕。

“资料上显示文清舟和你的学生吴雪峰是同乡，我的建议是最好找个合适的借口，让目标在摩尼亚赫号上的一举一动都处于他的监视下。”

待到曼斯终于平复了他那过于激动而略显夸张的喘气，远在卡塞尔学院里的施耐德手拿那张已经被翻烂的资料，向对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他赌曼斯会听从自己的建议，因为这是最优解。

“……我会考虑的，见鬼，既然学院觉得文清舟是一个隐形的定时炸/弹，为什么又要让她入学？”

扶着额头应付着施耐德给出的计划，曼斯到底还是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提了出来。

“那么照你的说法包括你我在内的全部人都不应该被学院登记进档案，曼斯，毕竟每个混血种都是一枚显性或隐性的定时炸/弹，我们唯一的区别就只是爆炸倒计时的长短。”

面不改色地把混血种在精神上与生俱来的缺陷作为反驳，自认已经很有人情味的施耐德按下了黑屏的按钮，单方面切断了执行部与曼斯的联络。

基于这个被强行加在头上的责任，曼斯承认他因为校董会擅自塞人到行动组的强制行为对文清舟没什么好感，但还不至于他会忍心看着对方为了救援自己最钟爱的两名学生而葬身水下。

所以刚才只是听到“文清舟还在水底下”与“龙王诺顿苏醒”这两个叠加起来有翻倍作用的双重噩耗，曼斯就已经狂暴地撕开了船长服的衣扣，奋不顾身地想要下水救人。

然而龙侍的出现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他那副被龙王赐予的刀枪不入身躯也终于让曼斯回忆起了那枚被自己装在手/枪里还未使用过的贤者之石。

只是还没等他请“龙王诺顿”吃一顿只有贤者之石作为主菜的豪华大餐，要解救的对象就已经顶着那副自己只是看一眼就会产生奇妙不适感的惨白色的脸从水中缓缓浮起。

“劳驾，有谁能先高抬贵手把我拉上去吗？”

好不容易从文清舟似乎杀死了“龙王诺顿”成功返回摩尼亚赫号的现实中回神，原先第一个想要下水救人的曼斯现在倒是冷静了不少，用文清舟视角里看不见的小动作制止了想要上前救援的其他人。

他还记得初见面时对方有着亚洲最为常见的纯黑色瞳孔，而不是如今这般只是最为简单的注视，便会给他人带来不小威慑力的黄金瞳。

更何况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对方脸颊两侧隐约浮现的鳞片以及她手上那把不断嗡鸣的八面汉剑，曼斯上下左右横看都不能昧着良心说文清舟目前的状态还处于校董会所认为的“值得被观测”的范围内。

若是文清舟不是因为拯救叶胜和亚纪而龙化该有多好。曼斯有些绝望地想。

这样他就可以毫无负罪感地用手上这把在此刻显得愈发沉重的手/枪上膛，将贤者之石射/入文清舟的眉心来完成昂热背着校董会提出的额外任务，而不是在这里承受一些不应该存在的道德选择。

包括在不经意间把手放至腰间呈不规则鼓起部分的举动，曼斯自认为他对其他人下达指令的那些小动作已经足够隐蔽。

不，准确来说是如果被警惕的文清舟是正常混血种的话，那么包括吴雪峰和三副在内，所有人的动作与警惕的眼神都已经足够隐蔽。

没错，如果被警惕的文清舟是“正常混血种”的话。

此时此刻此景，这些不仔细看就完全不会被发现的小动作在文清舟的眼里，都不过是被迫以0.25倍速进行的慢动作。

但平常能迅速转动的大脑都要被水泡发得快要自发膨胀的文清舟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用一种现在的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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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仿佛是伴随着地狱无名序曲才会出现的恶魔，KP的声音终于在文清舟的脑海里重新响起。

【怎么我刚记完笔记回来你就搞了一波大的……让我看看，不错的数字！待我临时瞎编一下要如何告诉你现在的局势。】

还未来得及向文清舟讨要为了庆祝自己盛大回归而应该拥有的鲜花掌声祝福这套必不可少的丝滑小连招，从桌面上堆积成山的笔记中重生归来，发誓要讨回自己应有欢愉的KP就再次投入了新的细节描写。

【或许是在水下面对龙侍时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的紧张局面让你无暇顾及其他发生在肉/体上的变化，如今在其他人宛若玻璃般易碎的眼睛里，你终于发现了出现在自己身上那部分不明显的异常。】

文清舟当然明白KP在说哪一部分，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清楚在潜水鉴定失败的情况下，即便游泳判定为极难成功与言灵刹那的加持，她再怎么样都是无法以正常人的形态成为回到故乡的鲁滨逊。

【属于龙的那部分暴虐基因此刻在你的体内缓缓流淌，它无声无息地带着你越过了混血种都不愿跨过的那道边界，意图把你拖进另外一个与普通无缘的反转世界，却又因为剩下那点连五分之一都不到的人类基因，它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堪称天上掉馅饼的机会。】

要来了。

文清舟有预感KP接下来要说的细致描写才是自己最想听到的消息，但又有一种预感告诉她，接下来的细致描写也会是自己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经由血脉而代代传承下来的那部分属于天空与风之王的龙性基因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黯然退场，你终于取回了只有人类才被允许拥有的理智部分，也完全明白了包括吴雪峰在内的其他人眼神中包含的意思。】

直到被KP用给予线索的方式描述出来，文清舟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从自己从龙侍的胃里游出来的那一刻起，自己的思想就一直被一层纱巾所笼罩，是它在无形中束缚了原本她像正常用双脚行走的灵长类动物一样丰富的思考方式。

而在此之前，文清舟甚至从未注意到这层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无形纱巾。

就仿佛是那种只有根据KP冗长的描述才会逐步解锁的三流游戏剧情，文清舟能依稀感觉到这层束缚了她活跃的思维，像纱巾一样的东西正变得越来越薄。

【他们的眼神中掺杂着许多复杂的情感，有三分对你拯救了叶胜和亚纪的感激，也有三分对你手上那把八面汉剑的警惕，但占据了扇形图里最重要的剩下四分，是你最熟悉也是最容易从他人眼中看到的情感——畏惧。】

好在自己现在以及恢复了理智。

文清舟想，她是百分百确定以及肯定要是是刚才那个仿佛智力重回幼时的自己听到这个经由KP传达的残酷现实，一定会做出某些在事后光是想到就恨不得换个星球继续生活的愚蠢行为。

她对吴雪峰在内的所有人对自己所表露的防备毫无任何负面的措辞，因为如果是其他人体内的龙血浓度超标导致对方有即将龙化的可能，文清舟本人也一定会做出和他们近乎相似的举动。

这只是很简单的换位思考，但又不是很多看似生活能自理而一直被旁人当成正常人对待，实际上智力含有先天缺陷的家伙能轻易做到的事情。

只是他们防备归防备，能不能先把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爬上去的自己拉上去，秋季的长江河水真的很美丽冻人，冻到她鼻子都痒痒的。

想着想着，一个能够响彻在长江上游的喷嚏声就从文清舟被冻得通红的鼻尖中传出，也就此给在场所有人紧绷的精神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

最先反应过来的两位果然还是初见面就对文清舟抱有76点好感的吴雪峰以及身上总是闪烁着母性光辉的亚纪。

不经意间偶然对上了视线，在对待文清舟的态度上一拍即合的两人果断越过了曼斯，向尚在水中享受冷水待遇的文清舟伸出了援手。

吴雪峰与亚纪伸出的援助之手成为了这场破冰行动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而因为亚纪的举动而从未名的恐惧中回神，叶胜同样无视了曼斯令其退后的命令，向水中的她伸出了第三双援助之手。

叶胜当然明白自己那朵几近枯萎的生命之花是因为谁的出手相助而再次获得了焕发生机的机会，所以哪怕是曼斯因为这件事要给自己的水下作业打上一个大大的0分，他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接下来的事情就几乎是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实在是绕不过自己三位钟爱的学生对文清舟赤/裸/裸的偏袒，曼斯也只好收起了那把已经上膛，只差瞄准发/射的手/枪，与其他两人共同加入救援行动。

裹着一层在出发前就已经清点完毕，原计划是待在仓库里持续吃灰的薄毛毯坐在船舱内喝着刚被冲泡好的热牛奶，文清舟迷迷糊糊地感受着亚纪替自己处理着伤口。

现在她大腿内侧被龙侍尾巴鳞片刮到，依稀见骨的那部分伤口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虽然根据亚纪所说极大概率会在腿内侧到膝盖那部分留下一块无法遮掩的大范围疤痕，但那种情况下能活着就不错了，倒也别奢求太多有的没的。

文清舟是发自真心地那么想，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至少KP在听到的时候都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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