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二剑客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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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从南到北的梅花相继凋落，唯独万梅山庄还开得正盛。
似是风来，粗壮的树干晃动不止，枝上的红梅却丝毫不受影响，稳稳当当的停在枝头。
西门吹雪收了剑，雪色长衣清冷，手中的剑却漆黑如墨。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眉眼一凌，拔剑指向不远处的墙头。
“出来。”
纯白色的高墙静静立着，一只红梅竭力向上生长，最终跃出高墙，在自由的空气中，盛放出压弯枝头的花朵。
半张美人面从花间探出，青绿幽深的眼珠默默凝望着他。
剑气袭来，碧波荡漾。
秋空山屏息偏头险险躲过凌厉的剑气，重重喘息几声后，扒着墙头往里又探进半个身子。
“西门庄主。”她的长发凌乱，卷曲出不羁的弧度。发间三支银簪只剩两支，另外一支正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西门吹雪没有动手。
虽然这个像是梅树成精化形的女人无礼闯入，他也没有杀意。
他的剑不斩女人。
练剑的女人不算。
练了剑的女人便不算女人，女人本就不该练剑。
秋空山听不见他的心声，所以还在竭力平复呼吸，断断续续的向他说道：“西门庄主，陆小凤有难，往西不远，他们被很多青衣楼杀手困住。”
西门吹雪没有多问，长剑归鞘，几个闪身消失在她眼中。
“等等……”秋空山伸着手，没有人回答她，西门吹雪早已远去。“先帮我下来啊。”
一瓣殷红花瓣落下，正好覆在她眼皮上。
秋空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默估算墙头到地面的高度，最后认命直起身子。
没事的没事的，好歹也是练了几年，爬都爬上来了，就这个高度，跳下去充其量崴脚断腿，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管家一直在外候着，没有打扰庄主。只是今天有些奇怪，庄主每天雷打不动的固定时间练剑，可今天过了时辰却还没出来。
他忧心忡忡的走进梅园，却没有见到庄主的身影。只有一抹极其扎眼的墨绿色，歪歪斜斜的依靠在墙头。
“这位姑娘……”
看见胡子发白的管家，秋空山如同看见天神降世，两眼放光，“这位叔叔能不能帮帮我，我下不来了。”
西门吹雪走在最前方，领着陆小凤和花满楼进了万梅山庄。
管家等在大门口，身后站着两位明眸皓齿的粉衣少女，一个灵动活泼，一个沉稳娴静。
陆小凤冲管家打了个招呼，继而浅笑着跟两位少女搭话。
“云鹤姑娘，松风姑娘，真是好久不见。”
两位姑娘捂嘴偷笑。
毕竟这可不是陆小凤平日的作风。以往他来万梅山庄很少走门，多半时候都翻墙挂在哪颗树上，想着给西门吹雪或者她们一个惊吓。
可今日他规规矩矩的走了大门，衣襟发髻还有些凌乱，他身后跟着的另一位公子，白衣上也染着斑驳血迹，两人看起来实在有些狼狈。
西门吹雪赶过去时倒了一地的尸体，他没有多问，拔剑助他们突破青衣楼杀手的围困。
他知道陆小凤这次必定不是来叙旧游玩，所以直接将人带到议事正厅。
只是还没迈入正厅，他便又见到那张突兀出现在红梅后的脸。此时她垂着眸，葱白般细腻纤长的手捧着青瓷茶杯，听到声音后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看向他们。
他还没说话，就听见陆小凤畅快笑着上前，好似见到什么了不得的趣事。
“你已经见过他了？那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说天下再没有比他更麻烦的男人。”
西门吹雪自然知道陆小凤说的麻烦男人是他，正要踏步上前，却被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花满楼抢先一步。
这还是秋空山第一次见到花满楼露出这种神情，有些慌张但更多的是恐惧。
“你有没有受伤？那些杀手有伤到你吗？”
陆小凤也突然意识到，虽然他们遇袭的地方离万梅山庄不远，可要她一个人摆脱追杀，成功向西门吹雪求救，定然也吃了些苦头。
秋空山眼神闪烁，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发间的银簪，冰凉的触感让她定下心神，随后若无其事的说：“我没事，都说了我能自保。那杀手看不起女人，被我用暗器解决，我一点伤也没受。”
害怕他们追问，她又赶紧扯回刚才的话题。
“非要说麻烦，你这个最爱跟麻烦人物扯上关系的陆小鸡，才是最麻烦的人。”
“这句话说的。”陆小凤知道她不愿多说，也顺着她接过话茬。
他毫不客气的坐下，指着花满楼向西门吹雪介绍，“这是花满楼。”
西门吹雪颔首，“我知道，江南花家。”
花满楼强迫自己松开手，温和有礼的冲西门吹雪点头。
“这位是……”看着秋空山，陆小凤声音由高变低，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介绍，毕竟他对秋空山的了解也少得可怜。
秋空山自觉接过话，字斟句酌的开口。
“我叫秋心，家住关外。”
还是跟面对他们一样的说辞，基本上什么也没透露。
西门吹雪没有追问，淡淡挪开目光。
他黑如点墨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陆小凤，冷冽却又纯粹。
陆小凤也在思考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觉得跟西门吹雪直说最好。
“前阵子我们意外卷入金鹏王朝的旧事，现在遇到一点麻烦。”他说着说着，在西门吹雪冷然的目光中，叹息着改了说辞，“好吧，不是一点麻烦，而是天大的麻烦。”
他飞快的将金鹏王朝和青衣楼的事情说完，端起茶盏一口喝下，喉间的干燥终于缓解。
“所以你们来找我是要我做什么？”
西门吹雪有话直说，半点不遮掩，陆小凤也就有样学样。
“我们扛不住了，想请西门庄主出庄。”
“理由。”
陆小凤疑惑歪头。
西门吹雪抱着剑，重复一遍，“理由。”
西门吹雪一年只出四次门，去杀该杀之人。
这个原则就算是面对唯一的好友陆小凤也不会变。
陆小凤按了按太阳穴，“他们难道不是该杀之人？”
“不够。”只是刚才说的理由，还不够说服西门吹雪出庄。
西门吹雪步步紧逼，陆小凤看向花满楼，花满楼低头饮茶，看向秋空山，秋空山偏头欣赏桌角。
最后他长叹一声，抬手摸了摸珍爱无比的两抹小胡子，苦着脸说，“若是西门吹雪能够出庄，我可以让大家见见两条眉毛的陆小凤。”
此话一出，陆小凤霎时成为众人焦点。
西门吹雪眼角一扬，态度明显松动。
秋空山比他更加激动，她起身围着陆小凤转了一圈，“哇。”
“哇什么？”
秋空山捏着下巴点点头又摇摇头，面上有些可惜。
如果初见时陆小凤没有胡子，那她喜欢的还会是花满楼吗？
这话幸好陆小凤听不见，不然他那颗凉透的心，恐怕瞬间便会滚烫沸腾起来。
秋空山一动，西门吹雪的目光自然而然又落回她身上，只看了一会，他的眉头便微微一敛。
西门吹雪上前一步，二话不说抬起她的手腕，两指搭上开始诊脉。
无论是秋空山、陆小凤还是花满楼都怔愣住，一时间大厅里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片刻后，西门吹雪松开手，后退一步看着秋空山，眼中隐隐有一丝可惜。
“你快死了。”
这位占尽天地灵气，就连心中只有剑的他也不得不承认的美人，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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