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等我们去了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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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云昭垂眸深思,那边王虎子还在讲:“我让老匠人仔细看了,他都说实在看不出是谁的手艺。”
“这位老匠人,可是博陵有名的钱灯匠?”
博陵中有几个做灯笼灯罩很有名的匠人,崔云昭知道一位年纪很大的老者,今已过花甲之年,依旧在做灯。
王虎子点头:“正是他老人家。”
崔云昭垂眸思索,才道:“我隐约记得,钱灯匠是家传的手艺,他天资出众,十三四岁时就已经出师,开始给家里的灯铺做活。至今已有五十载光景。”
这位钱匠人很有名,每年上元灯会,博陵最大的花灯都是由他亲手而做,每一年造景都不同,却个个灯火辉煌,精致华美,也正因此,他家的灯罩和灯笼售卖极好,一般人家想要买灯笼,都是选择他们家的采买。
灯罩这种东西,一年半载就要更换,更讲究的人家,可能半年就会换一批新的,故而做灯的人家不少,大家也都有生意做。
钱灯匠见多识广,博陵城中的匠人师父他都认识,许多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这又不是什么高超的手艺,不过需要极强的眼光和耐心,学徒多,可能叫得出名的师傅却不多。
一盏灯好不好看,一打眼就能看出来。
崔云昭道:“若是钱灯匠说不认识,那就是说这灯不是博陵本地师傅做出来的,肯定是外地师傅的手艺。”
王虎子一愣,马上就说:“九娘子所言甚是,后这上面所绘的花纹笔法娴熟,一看就是多年的老师傅,最少有十年的手艺。”
崔云昭点点头,钱灯匠能给出这些信息,已经很不错了。
她奖赏了王虎子,让他回去休息,才喊来了夏妈妈,两人一起坐下看那盏灯。
昨日的事情,崔云昭还没。
待听得霍檀的分析,夏妈妈的面色一下子就白了,她拍着胸脯道:“那老虔婆可真恶毒。”
“对陌生孙媳恶毒也就罢了,姑爷可是她亲生的孙子,她也见不得姑爷好,真是让人不齿。”
崔云昭指了指灯,有些发愁:“这灯不好查。”
“钱灯匠会这么说,就说明他没见过这个人的手艺,但这人最少有十年的经验了,否则也画不了这么好。”
这其实有些矛盾。
若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灯匠,钱灯匠不认识也就罢了。
可一个手艺出众的老灯匠,即便是外乡人,都是同一行的,钱灯匠不可能不知。
“我听说钱灯匠对做灯很是热衷,往年听说附近的州府有漂亮的造景,他一定会去看一看,学一学,他都不知,要么这灯匠不是附近州府,要么名声并不显赫。”
夏妈妈倒是有不一样的想法。
“小姐,你说,若是做灯的人跟绘画的人不是同一人,是不是也可以?”
崔云昭愣了一下。
片刻后,她拍了一下额头:“我怎么魔怔了。”
这灯虽然做的挺好,但手艺并没有出众到能做上元造景的地步,只有上面的才彩绘画技精湛,若随意买得通了。
崔云昭眯了眯眼睛,道:“如此看来,灯匠或许不知其情,但画师一定知晓。”
因为他一定要用掺和毒物的颜料来作画。
夏妈妈点点头,她见多识广,思路更清晰。
“小姐,我们要找的不是一名灯匠,而是专做奇技淫巧的货郎。”
这种恶毒刁钻的毒物,让人防不胜防又意想不到,售卖之人肯定不能长久居于一城,大约都是四处游走,在黑市高价贩售各种物件。
崔云昭的手指不自觉在桌子上敲了三下,道:“其实最简单的,就是去询问老太太,不过我不想问她。”
“只要问了,老太太一定会对灯有所警觉,”崔云昭淡淡一笑,“我想让她好好体会那几盏灯的妙处。”
夏妈妈也跟着笑了。
这件事算是彻底解决,夏妈妈也放松不少,只道:“小姐,这也好办。”
“下午我去黑市那边一趟,安排人盯梢就是了,只要那货郎再来,立即我们立即就就能知晓。”
这些事,夏妈妈门清。
崔云昭谢过夏妈妈,这才松了口气:“有妈妈在真好。”
他们两个说了会儿话,谭齐虹就来了。
她手里捏着一张菜单,过来就递给了崔云昭。
在霍家待了两日,她气色越发好了。
此刻的她才像是只有二十几许的年轻娘子,身上再也没有暮色沉沉的颓丧。
“十九那一日的宴席已经列好了单子,我同枝娘子已经看过了,枝娘子道让九娘子也看一看,她没主办过宴席,总怕出错。”
霍檀升职,肯定要请同僚和手下宴席。
这年月都是自家开席,堂屋里坐不下,就在院子里摆桌。
寒冬腊月也不怕,只要院中搭了棚子,烧起炭火,立即就暖和了。
他们家人口少,院子也不大,请的人不算多,可林林总总算起来
,也要有五桌。
这么多的人,自家肯定忙不过来。
崔云昭一早就让孙掌柜找了专做宴席的十三行,定了五桌宴席,不过其中的几道大菜谭齐虹都会做,商量了一番,决定自家先做出来,待到那日用大锅一蒸就好。
比如八宝烧鸡,酒糟醋鱼,宝塔炖肉等,都是可以提前准备出来的,到时候一碗碗蒸好,好吃又喜庆。
除此之外,菜单、酒瓶和果盘也得提前置办好。
这是谭齐虹第一次操办宴席,很是慎重,准备得特别用心。
霍新枝倒是经历过一次,那一次是霍展荣升刺史,家里开了宴席。
不过那时候还在岐阳,霍家所有亲眷都过来帮忙,霍新枝年纪也不算大,就没怎么经手。
这一回也是第一次。
倒是林绣姑有经验,这单子就是她指点着写出来的,要买什么酒,要做什么果盘,林绣姑也一早就准备好了。
看到这满满当当的单子,崔云昭不由笑了一下。
一家人齐心协力过日子,这感觉真的很好,让人心里头就觉得踏实。
她看了看,见上面列了四道大菜,这个是自家做的。除此之外,还有六道热菜,四道冷碟,一道点心盘,一道果盘,两道干货盘。
一共十八碟。
上面的酒也列了三种。
一种是之前吃过的甜水酒桃李春芳酿,一道是比较烈的烧刀子,还有一道味道清冷的竹叶青。
市面上三种口味的酒都采买了。
崔云昭看了看,菜品荤素搭配,样样都有,也都是精致菜色,便很是满意。
她道:“我没什么意见,这已经很好了,有劳虹娘了。”
谭齐虹笑了笑,说:“多亏夫人有经验,这菜单子列出好。”
崔云昭点点头,又问了问人手的问题,便说到谭齐丘身上。
“我听夫君说,小丘升了押正,恭喜你。”
说起弟弟,谭齐虹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多亏有九爷提拔,要不然小丘在巡防军里,熬到二三十都混不上去。”
他们家父亲原本就只是个押正,还早早没了,只剩两个孤儿,谭齐丘就是豁出命也受不得提拔。
要不是霍檀关照,姐弟俩哪里有今日的好日子。
这么说着,谭齐虹就很感慨:“军户人家都羡慕咱们,都说霍副指挥是个好上峰,我听闻在五里坡大营里,人人都想去九爷手下。”
这本是好话,可崔云昭却微微蹙起眉头:“有这事?”
谭齐虹愣了一下,忙道:“是呢,我之前在家养病,就老听人说闲话,说巡防军的也想进五里坡大营,进了大营的又想去霍副指挥手下。”
“因为霍副指挥运气好。”
霍檀十五岁参军,三年时间,从长行做到押正,后又升为队将和军使,升迁速度远非常人可比。
后来崔氏原本定给吕家的婚事,又阴差阳错落到了霍檀身上,让他一个军户子高娶了崔氏女。
这样的运气,谁人能比?
更利害的是,刚刚成婚,他就因英勇表现被擢升为副指挥,甚至还未及弱冠。
这样的出众能力和运气,谁人能不羡慕?
如果这么说,确实是没问题,甚至还是好话。
但崔云昭的眉头却轻轻蹙着,她沉思片刻,又问:“军户们都这么说?包括巡防军的军户?”
谭齐虹见她这么认真,不由也正色起。”
崔云昭蹙了蹙没头,总觉得有些不对。
不过她没表现出:“你辛苦了,这一次宴席办完,我给你涨月银。”
谭齐虹确实能力出众,手艺也极好,去任何人家都能当得上厨娘。
谭齐虹见她笑了,这才松了口气,又说了会儿闲话就离开去忙了。
崔云昭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便叫来了刘三娘,对她叮嘱了一番。
刘三娘性格泼辣,行事利落果断,且很有眼力见,她办事是很周到的。
果断又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崔云昭让刘三娘去藕花巷各户送果品,借着宴席的由头打点一二,顺便探听些消息,刘三娘果断就应下了。
“九娘子放心,我指定办得好。”
一晃神,就忙到了晚上。
今日霍檀大营里事多,到了晚膳还没回来,崔云昭就去正房那边用饭了。
待用完了晚食,霍成朴就特地取出一张福字,说是山长奖赏他的。
小少年近来在书院读书很是愉快,因为先生们很和气,同窗也很友好,他读书格外卖力,还被表扬了许多回。
这让一向寡言的少年郎也多了几分开朗。
他拿出那张福字的时候,脸上甚至带着些小骄傲。
崔云昭跟林绣姑对视一眼,两个人一起笑了。
林绣姑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十二郎真优秀,你好好读书,
以后说不定能鱼跃龙门。”
霍成朴使劲点头,腼腆道:“我会努力,不给阿娘和兄嫂丢脸。”
在他身边,霍成樟也看了看弟弟,半天才道:“十一郎真厉害。”
————
今夜霍檀回来得很迟。
崔云昭刚要问他,他自己就说已经吃过了,让她不用忙。
等他洗漱更衣,坐到罗汉床上时,才长舒口气。
“今晨城外郊县落了雪,山脚下的村落遭了灾,一整日都在调派人手和救灾物资,忙到这个时候才归。”
崔云昭见他确实疲累,便接过茶壶,安静地煮茶。
霍檀认真看了会儿她,片刻后才叹了口气:“一见皎皎,疲惫全消。”
崔云昭:“……”
崔云昭忍不住笑着瞪了他一眼。
“胡说八道。”
霍檀懒懒往后一靠,就那么安静看着她,也不再开口了。
很快,热水便煮沸。
随着咕嘟嘟的声音,崔云昭把沸水倒入茶壶中,一阵馥郁的茶香飘散出来,让人心旷神怡。
霍檀说的没错,只要回到家里,看到崔云昭,品上一壶茶,疲惫便全消。
待茶煮好,崔云昭一边给他倒茶,一边才把谭齐虹说的事情说了。
最后她道:“你名声太过,我有些担心。”
霍檀没有靠山,没有根基,他即便再优秀,又如能比吕继明和冯朗这样的将军还要出名?
崔云昭一听说这事,立即就觉得不好。
霍檀倒是没有太往心里去。
他浅浅品了口茶,哼了一声,才道:“军中总是如此,来来**,不过那点事情。”
霍檀安抚崔云昭:“娘子不用太过介怀,此事无伤大雅。”
崔云昭却依旧蹙着眉头。
此刻霍檀不比前世,如今他虽沉稳老练,却依旧少年意气。
他刚升至副指挥,正是意气风发时,大抵不觉得身边危机四伏。
见崔云昭愁眉不展,霍檀想了想,又安慰她:“我知娘子关心我,不过营房不比议政殿,在议政殿,嘴上攻坚,勾心斗角管用,可营房里,真刀**才是真本事。”
“他们无论想如何,我只要能一直赢,就不会出错。”
确实是这个道理。
崔云昭想了想,又想到前世霍檀也还算是前程似锦,一路顺利,最终没多说什么。
“夫君你记得要勤加小心,这些流言还是要早日断绝为好。”
霍檀点头:“我知道的,我手下的弟兄们我也会提点一番,让他们听到这样的话勿要传扬。”
他笑了一下:“还是娘子细心。”
他们家是后搬来的藕花巷,这一片都是原来的博陵本地军户,搬来之后因为霍展早早过世,霍檀年纪又小,便没有多来往。
所以这些事情,若非崔云昭细心,从谭齐虹只字片语里听到端倪,也不会察觉出来。
一家人可能依旧蒙在鼓里。
崔云昭摇了摇头,依旧很是郑重。
“此事夫君务必要放在心上,军营里人多口杂,利益为重,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霍檀点头,认真应说知道了,崔云昭这才松了口气。
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崔云昭同他说了自己的猜测,霍檀便道:“此事有劳夏妈妈了,我这也认识不少黑市的行商,明日我就让人知会他们一声,看谁认识这个货郎。”
今日霍檀有些疲惫,两人说了会儿话就上床入睡了。
之后两日,崔云昭都在准备宴席。
要请的人不少,崔云昭便一一写了请帖,军中的请帖她让霍檀亲自去送,其他向熟人家的则由她来送。
即便吕继明等人不会来,但礼数却要做足。
崔云昭同霍檀商量过,她不想请崔序夫妻两个过来,倒是想请三堂叔一家,故而她特地寻了个日子,又回了一趟崔氏。
今日回去,门口的小厮可不敢拦她了。
一见她来,一个迎接,一个飞快通传,态度别提多热络。
谁能想到,成婚时还是小小军使的霍檀,现在已经当上了副指挥。
或许用不了几日,崔云昭便能成为崔夫人了。
小厮亲自陪着崔云昭进了内院,然后才问:“二小姐想要见谁?小的立即就去禀报。”
崔云昭笑着说:“不用惊动二婶娘,我去一趟听乐堂,看望弟妹。”
小厮这才松了口气。
他恭恭敬敬把人送到了西院门,然后就等在那,准备等崔云昭回来,再送她离开。
崔云昭进去之后,一个小丫鬟路过这里,看到他还好奇:“二柱子,你怎么在这里?”
二柱子就道:“二小姐回门,说是要去看望三少爷和五小姐,我在这里等着送她。”
那小丫鬟就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另一边,崔云昭先找了三婶娘。
弟妹都去了族学,这会儿还没下学,只三婶娘和堂嫂姚欣月在家里。
崔云昭把宴请的事情说了,然后就看向姚欣月,笑道:“家里庭院窄小,没有见客的厅堂,席面都摆在院子里,我担心堂嫂身体,又想着过几日就要秋闱,不好惊动你们,便直接把礼物带来了。”
“到了那日,堂哥和堂嫂就不用过去受冻了。”
崔云昭办事很是妥帖。
这一次的秋闱在小年后,因是钦天监特地算的日子,即便天寒地冻,也不可更改。
这几日崔方明没有在家,反而跟白鹤书院听朱少鹤教导,就是为的这一次秋闱。
之前崔云昭的话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他自己也认为闭门造车写不出锦绣文章,同父亲母亲议论之后,就去求了朱少鹤。
朱少鹤年少时四处游历,见多识广,有他做先生,可以让一直没有出过远门的崔方明增长见识,文章也能更上一个台阶。
这些崔云昭一早就知道,也都思量周全,提前把事情安排稳妥。
姚欣月就笑了一下。
同之前相比,她已经显怀了,人也胖了一些,看起来多了几分慈祥。
“你这丫头,还同我见外。”
她同三堂婶对视一眼,便道:“到了那日,让岚儿和霆郎一起去,他们姐夫的大喜日子,不去岂不可惜。”
崔云昭就点头:“有劳三堂婶三堂叔了。”
三堂婶摆了摆手,笑道:“只我们去,那边你二叔不去?”
崔云昭摇了摇头:“寒舍清贫,我怕招待不周,就不劳烦二叔二婶了。”
她同三堂婶婆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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