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六十五个小神官

九幽宫像深埋地下的竹笋一般，在雷鸣声中伸出了大地。

再次推开石门后，风吟看见的是一大片开阔的草地，上面零星长着些绿芽，芽色正一点一点变得浓郁。

靠近两边树林的地方，在短短的时间里开了许多野花。

古魔界的植物长得和红尘的不同，颜色更幽深一些，样子也更张牙舞爪的，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但现在天穹出现了极为微弱的阳光，把这片鬼窟一般的地方照亮了些，看上去倒有些生机勃勃的感觉。

远处仍蜿蜒着热气腾腾的火潭，游走在巨大的岩石之间。

二十年前炼火大典那天的虚影完全消失了，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风吟匆匆和守在出口的於默道了别，然后从鄞墟一路回了晦土城。

於默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他身上的疤痕已经完全消失，瞳孔是纯正的古魔族於氏一族的赤红色，像是火潭深处最滚烫的地方。

他好像没能马上接受古魔族的变化，还在纠结要不要从出口去到鄞墟，看看外面的世界。

晦土城里现在有些乱了。

源核之心复苏后，觉醒了的古魔族人纷纷得到了力量，鄞墟里剩下的一共七八个人，有一半来到了晦土城，试图重整这里的局势。

二十年里陆陆续续逃窜到红尘的，也正逐渐回到这里。

隔壁魔族这些年仗势开在晦土城的店铺都被清算了，受难已久的古魔族人陷入了短暂的疯狂，他们把魔族关进了特制成如同困兽笼一般的火牛车，并排摆在集市的中间。

长长的一条火牛车队刚刚集结完成，绕集市三周，受古魔族人以炎流泄愤后，火牛车队走了些远路，将那些特制的笼子堆放在黑水河边。

进黑水河，对古魔一族而言，就像红尘中的人们所说的下地狱一般，是非常严重的惩戒。

一群古魔族人在他们的小头目带领下，将那些笼子一个一个踢进了黑水河中。

河水里一些不知是舌头还是触须的东西，很快缠上了笼子的边缘，将它们狠狠拉进水深处。

这些倒霉的魔族甚至没有挣扎的动作，就消失在黑水河里。

河面上浮动着几个小小的气泡，转瞬就破了，河面又归于平静。

那个小头目转过身来，风吟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个小头目正是殷小言，他此时一脸得意，身在许多同族的簇拥之间。

注意到了风吟的目光，他穿过人群，一脸喜色地向她走来，然后一扬衣摆，直接在她面前半跪下，行了一个礼，随后才抬起头来，说道：“首领，难怪我第一次见你时，脑袋晕乎乎的，像被人打过一顿，现在想来，那是命运降临的感觉。”

风吟：……

那是当时殷小言被沈兰息一拳打晕的感觉。

她控制了一下表情，平静地问道：“你哥哥呢？”

殷小言好像正等着风吟问这个问题，笑得更欢了：“恩师醒了，哥哥正在照顾着呢。多亏了首领的突然出现，鄞墟才能重见天日。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首领真正的长相，确实能看出是於氏一族的人，哥哥重新得到力量后，让我去地崖等你，但地崖消失了，我就先来了晦土城，把外族人都赶出我们的家园。”

风吟点点头：“嗯，我先走了。”

殷小言挠头：“那可惜了，恩师没能带着兄长一起来拜见。首领有什么指示吗，我们一定按要求完成。”

风吟答：“没有。”

殷小言高声说道：“那随时恭候大驾！”

他身后那一群古魔族人也俯首行礼：“随时恭候首领大驾！”

等他们抬起头时，风吟和沈兰息已经不见了。

-

千胤城，卯月楼外。

“小神官，发生了什么？”沈兰息见风吟匆忙施法回到千胤城，料想城中应该出事了。

风吟原本就不打算在古魔界久留，但也不至于回来得这样急。

她临时决定返回城中，是因为身在黑水河畔时，她感知到了千胤城的音讯。

千胤城内的百姓有危险。

卯月楼中，已经乌压压地跪满了卯月神的信徒。

“七师兄，可算找到你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神楼外的树下走了过来。

来人是姜奇然，他的气色还不错，隐约带些淡淡的倦色，像是疲于奔命了几日后又得到了休息，但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

他的右手上缠着绷带，佩剑已经佩在了更方便左手取剑的位置。

“小姜。”沈兰息一脸疑惑地走了过去，“是辰岐仙山上出了什么事？凌子殊现在如何了？”

姜奇然否认了沈兰息的猜想：“倒也不是。你们走后，我就跟着海通天他们一起回了长晏宫，没想到那里，出现了极度凶恶的怨灵。宫主能够对付这怨灵，可他迟迟不下手，没几天，长晏宫的师兄弟们也有很多神志出了问题，会在夜里像鬼怪一般出没，还会伤及同门。我们长晏宫虽然有些老仙师坐镇，可仙师们也只有宫主能请得动，他不开口，我们也不敢逾越。海通天留在那里保护大家了，他让我出来找你回去，左右你不在长晏宫，如果也不在仙山上，八成会和风吟神官一起来这里。”

风吟望着匍匐在卯月神玉像下的人们，眉峰微蹙，她对沈兰息说道：“既然长晏宫有难，你现在就动身吧。”

沈兰息望向她，神情有点复杂：“那你这里……”

风吟说道：“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沈兰息稍稍别过了头，说道：“我也不是担心你的意思。”

姜奇然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七师兄，救人如救火。”

风吟推波助澜：“对，他们都在等你。”

沈兰息：“那我走了。”

风吟：“嗯。”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卯月楼。

人群之中穿梭着三只小傀儡，它们上蹿下跳地为有需要的百姓提供帮助，充满了活力。

风吟轻轻舒了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在回卯月楼时找到回家的感觉。

不过，这一地的有求于她的人群，让她感到了些许压力。

人们注意到风吟的出现，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现在都安静下来，看她会怎么说。

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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