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上元灯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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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未回江州过节，竟还留在这里？”
方子晋闻言俊脸一红，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姜洛也懒得再搭理他，提起裙摆就往前走，脚步一点不带停。
旁人见那锦衣华服的俊俏公子哥直愣愣在后头追，只道这宣平伯家的小公子，怎就和狗皮膏药一般追在公主身后，撵都撵不走。
这一头隋文欢手持缀珠玉兔灯，正与柳银朱一同看街边杂耍。
一面白虚浮的男子忽撞上柳银朱的胳膊。
那人身着锦绣华服却带着一身难闻的酒气，见状忙出言道歉。
“在下并非有意冲撞了小姐。”说话间视线却肆无忌惮来回打量，让人十分不舒服。
见柳银朱不说话，对方又道，“我乃宣慰使司副使徐荣，方才并非有意，可有伤到姑娘，在下送姑娘去医馆可好？”
说罢，伸手就想拉她。
柳银朱虽身如蒲柳娇弱，但此时厉声喝道。
“请公子自重！小女无事，公子可不必再纠缠！”
此时隋文欢也已反应过来，紧紧拉住柳银朱微微发抖的手，身后远远跟着的国公府护卫也渐渐围了过来。
徐荣见状知不是良机，自是不好再纠缠。
眼见几人渐渐走远汇入人潮，徐荣双目紧盯着那道纤细柔弱的背影，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那柳银朱不就是个家道中落的破落户，还真把自己当金枝玉叶的贵女了。
他徐荣看上的女人可没有弄不到手的。
明月如盘，月满西楼。
长长的市坊宝马雕车灯火连缀，一路鱼龙舞动暗香盈盈，百姓携老扶幼欢声笑语，此刻无论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人人皆共享繁华盛景，尽赏万松金阙。
“嘭————”
忽然，一朵绚烂的烟花在头顶轰然炸开。
无垠的夜幕中一朵朵烟火恍若金花四射，花瓣如雨，纷纷坠落，仿佛一颗颗触手可及的星子，在黑暗中肆意地绽放。
姜洛好不容易甩开了方子晋，爬上越州北城楼，寻了一处好位子坐下。
放眼望去，广阔无垠的天空已被绚丽的烟火占据，火树银花肆意挥霍盛开，如瞬间迸发的万千颗流星，铺天盖地的绚烂将夜空映得如同白昼般耀眼。
长风猎猎，俯瞰越州城中万家灯火，远处是明月清辉山峦连绵，烟花灿如星海，百里皆见，光明可夺月色。
卢赞等一众护卫守在城楼下面，皆心惊胆战，生怕公主一个不小心掉下来。
天边烟火肆意而夺目，在夜幕中绽放极致的流光溢彩，仿佛燃尽了所有，只为这短暂的一刻。
一瞬又一瞬的绚烂盛放在那双水波盈盈的眸底，少女发丝轻舞，裙裾猎猎翻飞，夜色一映，似欲月下乘风归去。
一孩童忽抬头瞧见，连忙去拉娘亲的手。
“娘！娘！你看！那里坐着个仙子！”
姜洛看得出神，一方天地皆于她眼底，可总有人要扫兴。
“砰——————”
一声巨响轰然炸起。
远远看去，城内东南处似有屋舍起火，火势愈发大，眼看就要汇成一片。
“滴——触发任务：救民于水火，请宿主尽快完成！请宿主尽快完成！倒计时30分钟！”
脑中“嗡”得一下，姜洛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什么玩意？？
大过年的她还要去救人？？
虽然心中愤忿，姜洛还是飞快爬下城楼，眉心紧蹙。
“卢赞，快派人通报官府南街走水一事，尽快带人过来，其余人同我速去南街！”
众人不敢耽误，皆军容整肃快步跟上。
护卫在拥挤的人潮中为公主开辟出一条通路，姜洛脚步匆匆，迎面却碰见一脸着急的隋承安。
对方看到她的瞬间，明显松了一口气。
隋承安心下稍定，却见面前的少女厉声道。
“二哥哥三哥哥快带家中姐妹回去！不可耽误！”
说罢，一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潮中。
隋承安攥紧拳头在原地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听她的吩咐，转身去和隋承礼会合，将妹妹们送回府。
人潮拥挤中似有几道熟悉的身影。
姜洛瞥了眼萧伏与谢青几人的方向。
擦身而过时留下一句，“南街走水，需要人手疏散百姓。”
言罢也不管他们听没听见，径自快步走了。
待姜洛赶到南街时，火势已近有半人高。
熊熊大火将黑暗笼罩的夜空染得通红，滚滚黑烟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被烧毁的屋瓦如雨点般纷纷砸落。
人群逃散中一位蓝袍青年正指挥着一众小厮盛水救火，场面虽混乱但几人还算行动有序，那一块的火势稍小。
这蓝袍青年正是高晏，高家在南街商铺货仓无数，若是烧毁定损失惨重。
身为高氏未来一家之主，他自然责无旁贷。
“救、救救我的女儿……”
一名惊惶失措的妇人不知从哪冲出来，一把抱住高晏的腿，满是黑灰的脸上泪水不止。
高晏连忙将人扶起来，那妇人哭得厉害，话都说不清，脏污的手指着深处火势最大的那排屋舍。
火焰翻腾浓烟滚滚，根本看不清其中情况。
“砰————”
一根燃烧的房梁猛然掉下来，砸落在地面，溅起更疯狂的火势。
那妇人惊呼一声，不要命般往里冲，却被众人拦住，那恸哭撕心裂肺，听者落泪。
周遭不少百姓已自发用各种瓢盆锅碗舀水灭火，效果却甚微，那屋舍深处依旧火势汹涌。
忽然有人大喊起来，“有人、有人在那！”
众人伸长脖子努力寻找，终于看到最里头的屋棚下，一只细瘦的小手从窗口伸出，隐隐有哭声传来。
“妞儿、妞儿……”
那妇人猛得站起来，竟一下摆脱了众人的控制，抢过身旁的水瓢往自己身上浇，一头扎向火海。
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将人拦住。
“公主。”
卢赞制住拼命挣扎的妇人，看向神色镇定的姜洛。
妇人哭泣不止，见到面前年画似的仙女儿，忙不迭跪下拼命磕头。
“求求这位小姐，救救我的女儿……救救我的女儿……”
见姜洛无甚表情似不为所动，又哭着去拉身旁几个护卫的腿。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哭声哀凄不已。
卢赞面露不忍，躬身抱拳行礼，“启禀公主，家父曾在武候铺任职，属下了解些进火场救人的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却见姜洛神色倨傲，目光冷凝，“百姓的命重要，你们的难道不重要，既是本公主的人，本公主绝不会让你们轻易涉险。”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地上那妇人却是恸哭不成声，若不是被众人拉住，早早便冲进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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