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胜者
嘀嗒、嘀嗒......
地下潮湿的洞穴里，水滴顺着钟乳石尖坠落，在地面的坑洼里砸出一个微小的潭。
潭水映出的零星几点微光转瞬即逝，悄然略过黑暗。
白昼最后四分钟倒计时广播响起。
“所以——”
万嘉似乎刚回过神，古怪地对他笑了一下：“我又要被你‘牺牲’掉了？乔川，到底是谁变得更现实了？”
乔川摇头，努力解释：“不是的，万嘉，你误会了。这不是‘牺牲’，这是获胜的唯一方法。过不了一个小时，等我拿到金砖，就有能力帮你渡过难关了。”
“你帮我？”
乔川点头：“所以你还不懂吗？”
“从这里出去以后，你我又会变成陌路人，你怎么帮我？”
她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冰冷的目光径直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他身后虚无的黑暗。
乔川心中五味杂陈，却还是想尽力说服她：“万嘉，你为什么总这么糊涂，人要往前看，要学会审时度势，从前前途比恋爱重要，现在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们眼下利益的最大化比你一个人那不可能完成的胜利总归要实惠得多啊！万嘉，咱们没时间了，这不是你认为的游戏，这是一场博——额——”
原本想说的词是“博弈”，这两个字是他对全局最好的浓缩总结。
然而伴随着后脑勺猛烈的撞击，颇具格局的演说被戛然打断，乔川下意识捂住脑后，仓皇地扭头看去。
一个纤瘦的人影站在黑暗里，手中抓着一块岩石。
“嘉嘉？”
乔川按住后脑勺，颇为不解地质问：“你怎么下来了？你干嘛打我？！”
“不是你让我下来的么，乔川哥。”
对方用依旧乖巧顺从的语气说着，径直向他走来。
乔川不由分说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为什么袭击我？”
“为什么袭击你？”
嘉嘉用力挣了一下，乔川却抓得更紧。她轻轻叹气，垂眼看着另一只手里的石块，突然扬手，石块的尖角竟直接对着他的脸砸来。
“因为你是敌人！”
乔川大脑“嗡”的一声，随即偏头躲开，抬手用力把她推了她一把。
嘉嘉踉跄着躲开，然后乔川跟上，正要扑过去给她一点教训，她却灵活地转身抬腿，锋利的鞋尖扫过他的眼前，差点就把乔川的脸颊割伤。不好，她好像还有些身手，正摆出诱敌深入的架势，乔川心头一惊，嘉嘉的硬拳从侧方冷冷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疼......
乔川被她一拳打得眼冒金星，差点没站稳，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有人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万嘉？糟糕，嘉嘉的目标另有其人！
乔川晕晕乎乎转头看去，嘉嘉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拖着那个没有知觉的瘦弱身影快步走进了码放着金砖的电梯。
这时，计重屏幕上竟显示出了完美的120公斤。
怎么回事？乔川本就疼痛难忍的大脑几乎就要炸掉。怎么可能这么巧？这世上本就不该有这么凑巧的事......从前的胆小怕事、唯唯诺诺、遭遇背叛的绝望、向乔川示好结盟，这些都是演的？这个女人收起锋芒、隐藏实力，以最不起眼的身份躲在暗处，难道都是为了她无比阴险的目的——独赢？
是他小瞧了她。
乔川只觉得天旋地转，可他迈不开步子，口中只能发出如此嘶喊：“你......”
而嘉嘉并没有理会。
允许通行的绿灯亮起，她冷漠地踏过挡在脚边已经晕厥过去的万嘉，伸手按下了电梯内的上升按钮。
铁门在乔川眼前合上，链条运转的轰鸣声在他的耳畔接连响起。
与此同时，倒计时三十秒的广播声在他手中响起。
“可是，万嘉只是晕了过去，并不会被判定为退出游戏，那是一‘人’一‘鬼’，她怎么独赢？除非她——”
乔川自言自语着，嘴角却勾起了歇斯底里的弧度。
他想到了一种算是作弊的方法：嘉嘉在这所剩无几的读秒倒计时里，用玫瑰的通讯黑匣拨通0号按钮联系到主办方，假扮玫瑰的声音提出主动退出游戏，如果她能骗过主办方，她就能独赢。
可惜这条不光彩的路也被堵死了。
乔川把手伸向口袋，取出两只小小的通讯黑匣——一只是他自己的，还有一只是之前玫瑰，也就是万嘉搬运金砖时掉落的。
这是他无意间留下的最后一手。
如果赢家不是他，那也不能是其他人，尤其是背叛他的人。
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十秒。
乔川想着，嘉嘉大概已经来到了地下二层的圆桌边，那里只有她和失去知觉的玫瑰，而此刻，她怕是因为找不到万嘉身上携带的那只通讯黑匣，正急得近乎绝望。
“三、二、一。”
乔川默念着，在地下五层孤寂的黑暗中冷冷笑了。
既然做不成赢家，那他就要做一个制造平局、降罚于背叛者的“恶魔”。
***
凌晨六点，游戏结束。
游戏区域里只剩下了乔川一个人，广播再次响起——“请没有回到圆桌、还逗留在游戏区域内的玩家前往地下三层木屋外集合，准备离开。”
他只得沿着漆黑的地下河道走回装有铁梯的岩壁旁，顺着梯子爬回地下四层。
按下电梯，闸门打开，段智没有头的尸体还在电梯厢里。乔川麻木地将尸体移走，随着电梯升至地下三层。
他并不觉得此时有多么的失落与沉重，毕竟相比于段智，自己起码可以活着离开，但心中也毫无轻快的喜悦，毕竟他输了，而且，是最最残忍的、结束前的溃败。
乔川不急不缓地从盈满血腥的电梯厢里走出，穿过已经非常熟悉的木迷宫，走进幽深的隧道。他突然莫名想起在隧道里，嘉嘉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自己竟没有松开，而眼下他只想用力嘲讽自己，用力嘲讽那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无论如何，到头来谁也没能赢下这场黑暗诡谲的游戏。
不过，对他来说胜利和金砖并不重要，他已经为忙活了一整晚啥也没捞到的嘉嘉准备好了嘲弄的表情。
木屋外的空地上站着一个人，穿着蓝色布衫，拄着拐杖。
“您办的这场游戏，还真是要命！”乔川苦笑着对瘸主人嘲讽道。
瘸主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乔川，缓缓开口：“你跟我过来。”
他径直走进了拿到黑门。
“现在是要带我出去？”乔川跟上。
主人没有回答，待二人走出隧道，来到一处石壁前，主人突然抬起拐杖，粗暴地拦腰将乔川驱赶后退，乔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听见头顶传来轰隆的声响。几秒后，眼前的岩壁竟像门扉一样打开，里面是电梯的厢体。
有些眼熟，应该就是在地下五层看到的那台电梯。
“原来，出去的电梯在这里。”乔川喃喃说着，跟随主人走进电梯。
主人依旧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乔川皱眉，直接问他：“看我做什么？”
对方咧开嘴，奇怪地笑了起来：“那五只‘混沌’，都是被你消灭的。”
乔川不屑地哼了声，那又如何，他还是输了。
他反问：“这台电梯的重量，是你在控制？”
瘸主人点点头，开口似乎正想说些什么，这时电梯停下，门开了，门外几双眼睛同时看向了乔川。
正对着他的，宛如端坐在圆桌主座的人是嘉嘉，她的眼前码放着小山一样的金砖，那都是她从地下五层带来的战利品。可是嘉嘉并没有盯着金砖，而是冷冷注视着乔川。
她右边的座位空着，左边坐着好久不见的甄姐，正麻木地看着乔川。
甄姐旁边，隔着一个空位上歪歪斜斜地坐着少年修吾，他的表情很消极，看到乔川，眼中也只是闪过了转瞬即逝的惊讶，随即再次垂下头区。
修吾旁边坐着小天才，他是在场所有人里最精神的——靠着椅背，抬着下巴，用眼底的光斜睨着乔川，脸上写满了得意。
小天才的邻座是玫瑰，也就是乔川最熟悉的万嘉。她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额间还残留着被击打的红印，她似乎还有点懵圈，或许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视线毫无意义地散落在乔川的身侧，却仿佛无法在他身上聚焦。
头顶的灯光诡异地洒下，在每名玩家身上形成了深深浅浅的光斑和暗影，离开黑白游戏后，每个人看起来都比初见时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差异。
这里是昏暗压抑的地下二层，结算的圆桌。
“去你的座位上坐好。”
瘸主人用拐杖戳向乔川的后背，无情催促。
座位是按照游戏开始前玩家们自行选择的座次顺序排列的，乔川的座位在嘉嘉和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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