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爷孙之争
“今冬为何单收了窝阔儿部的牛肉?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多陀部?想当初,是我们多陀部最早支持你们达尔孜部开通商道,与你们共担风险,才打出名号,如今你们背信弃义,必须给我们个说法!”多陀部几人堵在门口,抓着一个账房先生的衣领叫嚣着。
账房先生:“唉,你们缠着我也是没用啊!商道刚换了主事,新人新气象,规矩哪能一成不变?我不过是伙计,夹在中间也是难办呐!”
多陀部几人怒气冲冲:“呵呵,阿绪隆和他那不问事的老子一个德行,换汤不换药,你少他娘的诓诈人!”
隔壁专管皮毛生意的账房先生闻声赶来搭救:“你们多陀部的消息也太不灵通,接手商道的不是阿绪隆啊!是阿绪隆的堂妹,宗珍!人家是窝阔儿部的准孙媳,你们纵是与达尔孜老族长多么深的交情,今后也是没用了!”
多陀部几人听闻,索性将两个账房先生一并按在地上:“达尔孜他老糊涂了,怎会让个女娃子做主!该不会是他早就想甩了我们多陀部,故意先推出个女娃子来,给阿绪隆清扫障碍的吧!”
“你们多陀部的人真是好笑呢!明知是阿绪隆的障碍,为何还指望着他来接手这商道的主事?”账房外站着一名目光灼灼的女子。
两个账房先生被按趴在地上,抬头求告道:“珍主事?快救救我们呐!”
宗珍踏进门槛,朝伏地挣扎着的两人笑着作揖,恭敬地拜了拜:“诶,宗珍我还未拜过两位先生的山头,怎好叫您二位先行了次等大礼?”
多陀部几人松开地上两人,推搡着将宗珍挤到门角:“女娃子,别被人卖了还在这里做戏,叫你阿爷过来分说!”
两个账房先生起身,互相看一眼,都没有上前搭救宗珍的意思,倒像终于有了替罪羊似的,一脸轻松。
“你们难道不知,我宗珍与窝阔儿部已有婚约,偏帮他们难道不该?你们要与我阿爷分说什么,要他老人家为了你们这些外人,罢了自己孙辈们的婚事么?呵呵...你们多陀部凭什么,凭着你们高出别人一倍多的肉价么?”显然此事不可外道,多陀部与账房都吃了一惊,宗珍趁热打铁,挺身继续戏谑道:
“说来道去,还是凭着你们老族长与我阿爷早年那点交情吧,哦,听说你们老族长前年就过世了吧,唉,这点交情,难不成还要爷爷父父子子孙孙的世袭下去?说出去,也不怕草原各部耻笑你们多陀部,祖祖辈辈只会如同吸血的蚂蝗一般寄生在我们达尔孜部?”
宗珍不仅全然不介意账房自作主张,还顺水推舟揽下了此事,倒让旁边两个先生也愣了愣。
多陀部几人则被她这一番话更加激恼:“你...你这女娃子,好歹毒的一张嘴!做生意如此偏帮,简直儿戏!今日就到外面说个明白,让各个山头都出来评评!”
宗珍凛然迎向前一步:“哦?要说偏帮,你们多陀部这么多年的利头也没少赚吧!六年前,烟朝因册封太子而大赦天下,趁着赦令便利,商道往来客商翻了数倍,你们多陀部见有利可图,便仗着阿爷辈的交情,私自将肉价飙涨了五成,我阿爷对此事是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年,你们老族长过世,你们竟将肉价又涨了五成,我阿爷是不是又默许了?而今岁大旱之年,你们还舔着脸要再加两成!一而再,再而三,笔笔交易皆有记录,你们可敢与我出去当众晒账?”
多陀部几人回头揪住那打理牛肉生意的账房先生,骂道:“不是说好,不走明账?你们达尔孜部就是这样出尔反尔!”
此事是达尔孜亲自授意账房,就连阿绪隆的父亲,前任商道主事,也未参与其中,宗珍何以知道?那账房先生莫名其妙:“这...我的确...”转头望向宗珍:“珍主事,你...你哪来的账本?”
宗珍:“我只说有记录,何时说过记在了此处明账上?我阿爷答应的事,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多陀部几人放开账房先生,对宗珍嘲笑道:“呵,空口白牙,你如何晒账?”
宗珍走到门前,笃定道:“我自是有根有据才算得出,只看你们敢不敢与我出去分说了!”
多陀部几人互相对望,嘀嘀咕咕:不论真假,她手中定是已有了什么把柄,此事若被捅破,多陀部在别驿便如过街老鼠,就连肉品之外的其它生意也要受到连累,倒是不值当。
宗珍催促道:“你们莫不是怕了我一个女娃子?”
多陀部几人想了想:“呵呵,女娃子,你如此做事,就不怕连累你阿爷?这条商道之所以名扬草原,全是因着你阿爷做生意公道的名声,你这样揭短,可有你阿爷的准许?”
宗珍笑笑:“草原上谁人不知,我阿爷是被先可汗贬斥至此,哪敢提什么名声?大家为了利头而来,谁也不必嫌弃谁,请吧!”说罢,挥手朝向门外请出。
多陀部的几人踟蹰不前,打起了退堂鼓,但又不想丢了脸面,一时僵持在门前。
宗珍叹了口气:“今岁大旱,又逢星海内乱,商道凋敝,是人尽皆知的事。肉品进多出少,积货已久,本不该再多余收购,此时你们还企图高价强塞,岂不痴人说梦?若你们肯将牛肉的报价低于窝阔儿部,看在多年合作的份上,我们或许还有的商量。”
多陀部:“你这是要我们倒退回六年前的价格!”
宗珍却还不满意,摇了摇头:“诶,六年前正是商道大旺之时,而今商道所面临的困局,却与我阿爷初开张时无二啊...何不效仿你们老族长当年所为?”
多陀部已然气愤:“怎么,还想我们半卖半送?你们达尔孜部,别逼人太甚!”
宗珍:“呵呵,多陀老族长当年何其高瞻远瞩,而他的后辈却如此鼠目寸光。”
“你!当年...当年可没有窝阔儿!”多陀部几人不想一日之间,竟要被打回原形。
宗珍背过手:“若多陀部拿得出诚意,我便包了你们今冬的牛肉,独一份。”
多陀部几人面面相觑:
“这些年好不容易涨上去的价格,怎么能前功尽弃?”
“可今冬若出不了货,到了春天,便再也囤不住了...回去怎么跟族人交代?”
“是啊,老族长也不是没做过,总好过颗粒无收啊!若我们什么都不做,倒被窝阔儿部的占了先,日后他们成了亲,我们多陀部恐再无翻多陀部几人面面相觑:
“这些年好不容易涨上去的价格,怎么能前功尽弃?”
“可今冬若出不了货,到了春天,便再也囤不住了...回去怎么跟族人交代?”
“是啊,老族长也不是没做过,总好过颗粒无收啊!若我们什么都不做,倒被窝阔儿部的占了先,日后他们成了亲,我们多陀部恐再无翻身了。”
“谁知她这位子能坐到几时,若一时半刻,我们岂不是着了道?”
宗珍:“还没商量好?唉,我已经有些后悔,今冬实在不宜再囤牛肉啊...”
听说她要截止今冬的进货,多陀部几人急忙上前道:“我等并不是鼠目寸光之辈!今日事大,你说话可算得了数?如此杀价,总归要让你阿爷达尔孜为你做上一保!”
宗珍:“也罢,不过,我要先拜完了八方山头,才能去见阿爷呐,你们且回去等着吧。”
唯恐夜长梦多再生变化,多陀部几人不肯再等:“呵呵,你想反悔此事?没门!现在就办!”
专营肉品的账房先生眼见形势倒转,有利于此间生意,态度大变,拉上另一位账房,积极上前支应道:“珍主事,老朽二人在此间经营多年,也算有几分薄面,不如由我二人为您引路拜山,既顺当,又快捷。”转头打点安抚多陀部的:“你们至少也该信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此安坐,稍候便回来接你们。”
宗珍此番处理,既没有戳破账房先生的小算盘,又顺势而为解决了大患,倒是赢得了一回人心。有了两位老先生在旁帮衬圆说,八方拜山之仪,果然顺利许多。
......
主事厅内。
一人正被两名族人反扣住双臂,擒拿在阿爷面前。
宗珍与账房先生领着几个多陀部的商人入内,匆匆一瞥,心道:他这是问阿爷张口要了多少嫁妆,才将阿爷气成这般?看他模样也算端正,没想到果真如阿娘所说,竟是个趋利之人?
阿爷忍下怒火,朝旁挥挥手,那人便被架着推到厅后。
账房先生先交上一份文书,是新拟的草约,达尔孜接过,仍带着方才的愠色,边看边问宗珍:“八方山头都拜过了?”
宗珍回道:“遵阿爷的嘱,已经一一拜过了。各位先生喝了宗珍孝敬的奶饼子茶,都匀出了一把账房钥匙,宗珍知道,这背后都是阿爷的照顾。”
这孙女并不是自己嘱意的人选,今日这一出,原也是他吩咐账房故意惹出来,好让宗珍自己知难而退的。可谁想,她竟搞定了多陀部这群蚂蝗一般的吸血虫,就连眼前这账房先生也帮她打点,倒叫他有些难办。因此,虽然宗珍言语乖巧,达尔孜仍面无表情,放下草约,抬头问多陀部几人:“涨价走不了明账,降价也是走不了的,你们可明白此间利害?”
特价乱市,多陀部几人多年受益,自然明白,回道:“对外自是照旧闭口不说。”
达尔孜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枚方印,在草约上盖下,然后唤宗珍上前:“此枚方印,阿爷便交给你了。”
有了八把钥匙和这枚方印,宗珍便是名副其实的商道主事了。
多陀部几人互望,再无疑虑,跟随账房先生一同告辞离去。
宗珍收好一应,跪拜道:“宗珍定不负阿爷厚望!”
达尔孜甩了甩袖子,走到她身前,却并不叫她起来,仍余愠气:“你怎知多陀部的事,又哪来的什么账本?”
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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