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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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莺回到劣神殿,便直奔钱有的草屋。
钱有已然醒了过来,行云等人也在她身边守着。
见她进来,原本靠坐床头的钱有立即起了身,想要下地来,她的身子还有些虚弱,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看着好不令人心疼。
晁莺先一步开口道:“你受了重伤,躺着吧。”
钱有在常灵的搀扶下再次躺了回去,微微低垂着头,神情惭愧,“主神大人,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冲动行事了。”
看得出她是真心悔过,晁莺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笑道:“过去的事,就别放在心上了,当务之急,是养好你的伤。”
钱有抬头,眼中含着泪意:“多谢主神大人相救。”
“……我也没做什么,多亏了明渊太子,你痊愈后记得去拜访拜访明渊太子。”
钱有接着道:“明渊太子也是因着魔尊的缘故才会出手救我,而魔尊……若不是您,魔尊想必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她这话一出,身旁行云等人皆发出了吃吃的笑声,好似她与天陌之间真有什么一样。
晁莺耳后有些发烫,为了避免烫意蔓延到脸颊,她只好板起了脸,迅速岔开这个话题:“想必天宫发生的事你们应该有所耳闻了吧,创世神的牌位不见了,那上头附着的残魂,极有可能正在为祸人间。”
“天帝下令众神出动,找寻创世神的牌位,你们若是觉得天宫无聊,也可去六界到处看看。”
晁莺又交代了几句让他们注意安全的话,正要离开时,一名小童走了进来。
小童行过礼后便道:“回穷神大人,弟子按照您的吩咐将那些物件送到财神殿,可财神殿的门童说,财神去了蓬莱,还未归来。”
钱有深吸了一口气,道:“罢了,东西送过去就行了,你先下去吧。”
话落又对着晁莺道:“主神大人放心,我只是让人把财神的一些东西还了回去,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和他有什么瓜葛。”
只要钱有自己能想开,晁莺自然无话可说,她又叮嘱了钱有几句,也就起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茅草屋,晁莺想到也有好多日没跟宁宁说过话了,于是摘下手串,放在手心轻轻地唤了一句。
手串没有任何的反应。
晁莺咬了咬唇,捏着手串走到窗边,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去趟魔宫,请天陌再施法让宁宁显形。
但是天都这么晚了,天陌或许已经歇下了。
她叹了口气,又将手串给戴了回去。
抬头往外一看,正好瞧见月神架着车从头顶路过。
今日,似乎正是人间的中秋,她现在去魔宫,说不定还来得及邀天陌去人间观看灯会。
他定然会很高兴!
这样想着,晁莺身躯化作流光,迅速前往魔界。
魔宫的结界似乎并未阻拦她,晁莺讶然进入,直奔天陌的房间而去。
十五的月亮极圆极亮,魔宫虽无一盏灯火,却依旧明亮如昼。
她站在天陌的房门前,抬起手准备敲门,又突然停了下来。
她唇角弯起,接着深深地呼一口气,扣响房门。
“天陌,你睡了吗?”
话落,晁莺屏神静静听着,却没听见屋内的回应,按理说他身为魔尊,即便是熟睡中,自己敲门的声音也早就该将他吵醒了。
她抿了抿唇,又唤了一声,寂静的夜晚中,回应她的的只有夜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声音。
晁莺收敛笑容,蹙眉沉思片刻,随即轻轻一推,房门应声而开。
屋内很干净,床榻上的被褥也整整齐齐的叠放在里侧,像是很久都没人在上头躺过了。
他人去哪了?
“阿姐,你有没有觉得今夜的魔宫有些诡异?”
晁莺正出神着,腕间打神棍里的慕歌跳了出来,他双手环着胸,若有所思地说道:“好像所有人都消失了。”
慕歌的话提醒了晁莺,的确他们进入魔宫时,太容易了,她不但没感觉到结界的阻挡,甚至也未察觉到有守夜魔兵。
此刻的魔宫太过安静,像一座空城。
怀着这样的疑惑,她踏出了房门,召出一道微弱的瘟神之力击向上空。
没有任何碰撞到结界的反应。
慕歌仰着头道:“嗯,有人撤去了魔宫的结界,天界要是这个时候打来,只怕是轻而易举就能攻破魔宫。”
晁莺一愣,想也没想地就抬手施法,片刻间便在魔宫上方加筑了一道结界,她还担心不够牢固,转身对慕歌道:“你帮帮忙。”
慕歌撇了撇嘴道:“阿姐,这儿的结界,可是魔尊亲设,除了他没人能撤掉,想必是他自己想要撤去的啊,阿姐你又何必……”
晁莺心口跳动地厉害,她心里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天陌出了什么事。
实在是不想听慕歌啰嗦,刚要出声打断,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痛苦到极致的哭喊。
“是天陌。”
虽然只有一声,可晁莺还是极为肯定,那就是天陌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迅速移了过去,最终却发现自己来到供奉先魔尊玉像的大殿。
大殿内外,此刻跪满了密密麻麻的魔兵,原来魔宫的人都在这里。
他们不停地朝着先魔尊的玉像磕着头,“咚咚咚”的声音此起彼伏,那是他们的额头触及地面的声音。
晁莺甚至能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这样不间断的磕头,很多魔兵的额前已经渗出了鲜血,然而他们依旧不停地磕着,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阿姐,你慢些。”
慕歌跟了上来,扯住她的衣袖道:“阿姐,我感觉不对劲。”
不知为何,慕歌觉得自己的心口紧紧的,有些难受,像是心脏正被人用利刃一寸一寸的切割着。
他咽了口唾沫,刚想开口劝晁莺离开,这时,先魔尊的玉像后,再次传来一道沉闷的痛呼声。
晁莺身形微动,眨眼间便到了玉像后,这才发现先魔尊锦歌的玉像后,有一道半开的石门。
毫不犹豫地,晁莺进入了半掩的石门,慕歌来不及阻止,只好懊恼地跟了进去。
罢了罢了,谁叫她是他的主人呢,当人家的器灵可不就是得在她义无反顾地跳入火炕时护着她吗?
*
石门后是一段向下延伸的甬道,脚下的石阶蜿蜒向下,有源源不断的冷气,似乎正从两侧的石壁中散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晁莺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很想施法快速略过这段台阶,然而这甬道里竟像是有什么禁制一样,她完全施不了法术。
如同凡人一般,只能一路小跑着。
好在这甬道里倒是有些许微弱的亮光,不至于看不见路。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头上盘好的发髻散落,束发的簪子也掉了下去,晁莺披着一头散发,蓦地停下了脚步。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脑中一片茫然,只能听见自己心口剧烈跳动的声音。
慕歌也追了上来,他喘了一口气,刚想问一句阿姐怎么停下了,然而在看到眼前一幕时,他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面前是一间石室,石室中央只放了一张宽大的冰床。
冰床上,一身红衣的天陌四肢被粗壮的铁链捆绑着。他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闷哼,还伴随着密集的“咔咔”声,就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身下洁白的冰床,红色的血液不断流动蔓延,从冰床边上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慕歌瞪大了双眼,一瞬间分辨不清他是穿的红衣,还是只是被鲜血染红而已。
晁莺亦看到了这一切,她更是看到了天陌脱下面具后的那张脸,以及他那满头沉浸在鲜血中的浅金色头发。
还有他发丝上的两枚红色贝壳……
她脑中一片空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着和宁宁相似的容貌,为什么会有着和宁宁一样的发色,更想不明白那两枚她亲手系到宁宁发丝上的红色贝壳,为什么会在他的头上。
冰床旁边站着好几个人,其中有屠仁,还有柴长老,其他人晁莺虽没见过,却也看得出他们都是魔宫举足轻重的人物。
天陌虽四肢被绑,像是在承受什么酷刑,可晁莺惊惧之下也看得出来,冰床边站着的这些人,并不是罪魁祸首。
相反的,他们每个人都是一脸惊惧焦急,正不停地向着天陌施法,施的都是治愈之术。
双脚似乎被绑上了千斤重石,晁莺艰难地往前挪了一步,嘶哑着嗓子喊道:“天陌。”
天陌没有回应她,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那刺耳的“咔咔”声还未停下,晁莺发现这声音正是从天陌身上传来的。
屠仁听到声响,回头看见了披头散发的她,他用着近乎绝望的声音道:“主神大人,可有办法救救魔尊?”
晁莺眼眶酸涩,她用力睁着,看一眼屠仁,又看一眼天陌,艰难地出声:“他……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不都是因为你吗?”屠仁还没回答,柴长老便怒气冲冲地斥责道,他还想再说什么,屠仁及时打断他:“柴长老,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继而又转头看着晁莺,嘴巴张开又闭上,复又张开,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忽略天陌的嘱咐,一五一十地回道:“每到月圆之夜,魔尊身上的筋骨便会不停地断裂,之后再不停地重铸,这个过程会持续整整一个夜晚,天明方歇,平时都只有一夜,他自己也能熬得过去……”
屠仁顿了顿又接着道:“只是他前段时日为了救你以身抵挡雷劫,又受了重伤,还有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总之,这次他的筋骨提前开始断裂了,你离开魔宫的后的第二日夜晚,他就已经开始这样了。”
说完这些话,屠仁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他稳了稳呼吸,咬着牙继续向天陌施着治愈术。
眼角余光看见主神大人无措地站在那,眸子里满是惊慌与不敢置信,屠仁突然有些后悔说出实情,那个“宁宁”对主神大人有多重要,他多少在魔尊这也听过一些。
千年的陪伴,举足轻重。
骤然在这样的情形下让她知道真相,只怕她难以接受。
而且主神大人还是天界神祇,不像他已经脱离神籍,在这里,主神大人便如同凡人,她也救不了魔尊。
晁莺不知道该怎么救他,她此刻脑子里一团乱,心里密密麻麻的像是针扎一样,疼得她只能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屠仁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得她神魂震荡,让她措手不及。
为她抵挡雷劫的人,陪伴她那么多年为她而死的宁宁,原来是天陌。
晁莺几乎不敢相信,可那张脸,那一头金发,还有那两枚红色贝壳,皆是证据。
怪不得他一直戴着面具。
意识到她心心念念想要复活的人是天陌时,晁莺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她必然是高兴的,然而更多的是害怕。
他现在的样子,让她整个人都止不住地恐惧。
晁莺试着跟他们一样用治愈之术,然而却徒劳地发现自己半点法术也施不出来。
柴长老看她脸上痛苦的表情,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他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走吧,你是天上的神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而只有在这个能够压制天界神祇术法的地宫内,魔尊的痛苦才会稍微减轻那么一点点,只因为这酷刑,是天道所施。
即便他们是魔族,也无法抵挡。
柴长老本是随口一说,晁莺却突然反应过来,她颤着嗓子道:“是要脱离神籍才能在此动用术法?”
话落,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乌发散乱的女子突然伸手到后颈,从皮肉里抽出一根雪白的细线。
慕歌惊呼一声,忙抬手阻止,可终究是晚了一步,晁莺瞬间便将那细线扯断,像是扔废纸一样随手拋到一边。
慕歌目瞪口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可是神脉啊,主神大人就这么扯断了?
她的举动,一瞬间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尤其是柴长老。
他看着毫不犹豫扯断神脉的晁莺,心底涌上了浓浓的悔意,他后悔自己方才情急之下所说的话。
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让她做到如此地步。
柴长老惭愧地低下了头,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当务之急还是得确保魔尊能熬过今夜。
每一位神祇的后颈处都埋藏着一根神脉,传说神脉断裂之时,神魂会感到被烈火淬烧之感,可晁莺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不但没有感觉到烈火焚烧神魂的痛,神脉在她手中一分为二时,她甚至感受到了一种怎么也想不通的感觉。
自由。
就好像那条神脉是压制她神魂的禁制一样。
实在是怪异。
不过她却也顾不上去深思,她发现自己的法力终于能使出来时便迫不及待地施出治愈之术,然而却似乎没什么作用。
天陌身上的筋骨断裂声还在持续,她的双靴也染上了红色。
“离天亮还有多久?”
晁莺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哑声问道。
屠仁道:“还有三个时辰。”
晁莺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上次宁宁的魂魄出现,其实也是天陌所为吧?”
“是,他强行分离出自己的一魄,以宁宁的模样现身,只是想让你能安心些。”
想也是这样,想必那次分离神魂,也是导致他这莫名其妙的伤加重的主要原因。
晁莺的心绪已经慢慢地平复下来,她沉默良久,突然冷笑一声,声音平淡如死水:“他骗得我好苦。”
其实她的语气也并没有多么的冷淡,可屠仁还是感觉地宫内的温度突然降低了好几个度,他看一眼晁莺,她的眼底已没了震惊,亦没了那短暂出现的喜悦,只剩平静。
屠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一下子想到魔尊说的那句话:“她可凶可凶了呢。”
当初听着还觉得腻歪,如今一看,怕是主神大人的脾气真的不好。
屠仁突然就有点同情如今失去意识正在饱受折磨的魔尊了。
“你们都停下吧。”晁莺停下治愈之术,抬脚走到了天陌头部所躺的那一侧,她闭上眼,双手抬起,在胸前结着繁复的法印,接着两手放置在天陌的头部两侧,口中开始念着陌生的咒语。
屠仁与柴长老等人皆是一头雾水,唯独慕歌神情激动,声音也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意。
“阿姐,你怎会念这咒语?”
晁莺眉头紧蹙,凭着记忆结结巴巴的念完一串咒语,这才抬头看一眼慕歌,疑惑道:“你识得?”
慕歌缓缓走近,呼吸都不由自主的轻了很多,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又惊又喜地点点头,解释道:“我认得,这是生死咒,无论中咒之人感受到什么,施咒之人都会帮他承担一半。”
晁莺唇角勉强地向上弯了弯,这咒语和这法印,她其实只见过一次,便是那日她承受雷劫之时,宁宁在她身边所做所念。
她当时感觉阎王爷已经在向她招手了,昏过去前,她猜想自己必死无疑,然而结果并不是这样。
晁莺只记得昏过去前,隐隐约约听见宁宁念出了这段咒语。
原本只是怀疑那咒语的作用,如今听着慕歌的话,再加上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突然传来的尖锐痛感,晁莺更加证实了当初宁宁是如何救下自己的。
或者说,天陌是怎么救下自己的。
“啊!”
晁莺紧紧闭上双眼,终于忍不住痛呼一声,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她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感觉比那日的雷劫还要痛上百倍。
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几乎每一个地方都在痛,就像是无数把尖利匕首在不停的刮着她的血肉,割着她的筋骨。
而这还只是一半的痛……
屠仁说,每一个月圆之夜,天陌都要经历一次。
晁莺双膝疼痛难忍,支撑不住无力地瘫倒在地,只用尽全部的力气扒在冰床边上,一手握着天陌的手,不停喘着粗气。
源源不断的水珠从下巴滴落,也不知那是汗还是泪。
晁莺替早就痛得不省人事的天陌分担着痛苦,慕歌却彻底呆住了,屠仁与柴长老多次追问他,慕歌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披头散发满头大汗的女子,还有那个冰床上痛到意识混乱的魔尊。
生死咒,阿姐她怎么会生死咒?
生死咒又为何会起作用?
他们,到底是谁?
慕歌死死地盯着这两人,眸子里一片空白。
突然,他倏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宫,任凭屠仁怎么喊也不曾回头。
柴长老看一眼空空的入口,再看一眼那厢那两个,忍不住用拐杖重重地砸了下地面,怒道:“这都什么人这是?到底什么是生死咒啊?”
“柴长老你还看不出来吗?主神大人用这个咒语将她与魔尊暂时连到了一起,她正在替魔尊分担这筋骨不停断裂重铸的痛苦。”屠仁说完这句话,有些懊恼地捶了下地宫的墙壁,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柴长老呆愣许久,突然道:“这不是胡闹吗?她一个小女娃哪里能承受得了这种痛。”说着又转向屠仁,问道:“你也是从上头来的,这什么生死咒,你应该知道怎么解吧?”
屠仁摇摇头:“我从未听过这咒语,我听我的朋友们提过,主神大人身边的那少年,其实是她的法器打神棍中的器灵,打神棍的年纪,可比柴长老你老多了,他刚才的那反应,显然知道这生死咒的,没几个人。”
“也不知道主神大人是从哪里知道这咒语。”屠仁叹口气,担忧道:“柴长老,眼下该如何是好?”
柴长老愣了愣,稳稳道:“还能如何?等着呗,要是这小女娃熬不过去,你我就等着给她陪葬吧。”
屠仁:“……”可真会安慰人。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魔尊虽平时性情温和,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屠仁有种直觉,若是主神大人真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会搅得这六界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早知道自己就不开口让主神大人帮忙了,虽然这次严重了些,但勇武如魔尊,熬过去应当不成问题。
哎,事已至此,只能等着了。
除了等着,他们也做不了别的。
*
晁莺起先还有意识,可渐渐地,她就全然撑不住了。
她昏昏沉沉,全凭意志紧紧抓着天陌的手,感觉自己的神魂已经脱离了躯壳,意识一片混沌,唯有痛感无比清晰。
自己仿佛是睡着了,可梦里还是痛,再无其他感觉,只有无穷无尽的痛。
想必天陌也跟她一样吧。
晁莺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只觉得在自己快要坚持不住时,眼前突然有什么刺眼的亮光袭来,刹那间所有痛感奇迹般地消失,就好像真的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梦醒时一切都消失不见。
她挣扎着想睁开眼皮看一眼,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幸好耳边屠仁的声音响起:“主神大人,没事了,天明了,酷刑结束了,魔尊也无事,你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晁莺嘴角微微动了动,总算是能够放心地放任自己陷入困意了。
*
慕歌离开魔宫后,一路又是驾云又是化作流光,半点不停歇地朝着北方疾行而去。
一日一夜马不停蹄地赶路,他最终在一片绵延千里望不到尽头的雪山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整个六界的边缘,极北之地。
此处便是六界最凶之地,神佛妖魔皆不敢在此长时间逗留。
是以当年他才拼死将他的前主人皓天的躯体埋葬在此处,因为只有在这,天界的神祇们才不敢找来。
慕歌打了个冷战,颤颤巍巍地抬脚向上。
他又花了半日的功夫,这才爬到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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