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烬原
殷海烟倒真不是装瞎,说实话她瞎这一会儿挺难受的,没必要为了博取美人的怜惜而故意让自己难受,那违背了她找乐子的初心。
四人离开山匪窝,东方天空已经泛青。
先是水儿的未婚夫找来了,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激动地道谢,差点跪下磕头。然后是米行老板差人来找自家儿子,王三富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流转好一会儿,才假惺惺地道谢,上马车离开。
天将明,泥泞的道路不似夜晚漆黑,水坑里已经能映照出两个交叠的人影。
沈清逐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山路上,在外人看来身形很稳,但背上的人知道他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当心。
殷海烟胳膊环在他脖子上,忽然噗嗤笑了声:“不必这么小心,摔不了。”
“嗯。”沈清逐嘴上答应,身上肌肉的紧张感仍旧没有放松一星半点儿。殷海烟眼珠子一转,想使坏,于是抽手拍了下他的腰,“放松点。”
沈清逐腰上肌肉猛缩,心脏也猛地一颤。
他原本心情紧张了一夜,没空想别的事,此时被她这么一拍,又开始生起那股避嫌的心思。
不想还好,一想就觉得殷海烟的存在感异常明显。搭在肩颈上的,是女孩子的手臂,柔软、冰凉,还有她说话时胸腔的颤动,他都感知地一清二楚。
沈清逐抿了抿干燥的唇。
他不能扔下她自己走,那是不道德的。
殷海烟问:“你在想什么?”
沈清逐思绪混乱,答得飞快:“幸亏没人看见。”
殷海烟:“……”
沈清逐:“……”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静默片刻后,殷海烟凉飕飕道:“因为背着我,所以被人看见很丢人吗?”
沈清逐忙道:“不是,只是你我非亲非故,只恐惹人误会。”
殷海烟轻嗤:“误会什么,你是男子,还怕我污你清白?你一个上界来的,怎么也和人界老古董一样?”
“......”不是这个道理吧?
沈清逐:“......对不起,是我错了。”
“你的眼睛,究竟怎么回事?”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决心转移注意力。只是这转移话题的手段相当低劣,殷海烟言简意赅,明显不愿多说。
“旧疾复发。”
“哦。”
又问:“找大夫看过吗?”
“看过,大夫说不能见光,更不能受气。”这句殷海烟胡诌的。
“哦。”
沈清逐又说:“对不起。”
一阵沉默。
殷海烟憋着笑,想听他还能找出什么话题聊。
沈清逐本就性子寡淡,实在不擅长和人谈天,绞尽脑汁,问:“......那个,今日去交租子,怎么不和我说啊?”
殷海烟尾音一挑,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说了你就和我一起去?就不躲着我了?”
明知故问。
沈清逐闹了个大红脸:“!”
她知道吧!她一直都知道我在躲她!
沈清逐心虚,脸上却装的平静,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我能帮你去交,那样你就不会遇上山匪了。”
“嗯,下回吧,”沈清逐背上很安稳,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殷海烟只是一时兴起逗他一下,也不想真的计较,遂放过了他。
她掩唇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对了,我今日在街上还瞧见你了。”
“嗯?”沈清逐来了兴趣,想起自己今日去了兰城的不少地方,被她瞧见也不奇怪。
“瞧见你进了脂粉铺子。”她说。
沈清逐脚步一踉跄,几乎是立刻慌了神。
他每日都去兰城,只进过这么一回脂粉铺子,偏偏还被她看见了。
明明是买香膏送她,沈清逐却有种做了坏事被当事人撞破,无处遁形的感觉。
殷海烟好似没察觉一般,抿唇一笑,揶揄道:“相中什么好东西了,送你白月光的?”
“不是。”
停顿好几息,他才心一横,道:“送你的。”
误会便误会吧,误会了他再解释,又不是没长嘴。
殷海烟一下子来精神了,她奇道:“噢?为什么?”
“为了......让你不再生我的气。”
“我瞧见你的时候是下午,你惹我生气可是现在。”
“......”
沈清逐憋了半晌,道:“就是想送你,多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算了算了,我不问就是了,送我什么?”
她没再揪着不放,沈清逐松了一口气:“看过就知道了。”
殷海烟惊奇这个躲自己跟躲鬼一样的人竟然会买胭脂水粉送她,转念一想也许是有人在背后提点他,又想起他最近无微不至地包揽她一日三餐,大概还真像他所说一样,不想欠她太多恩情。
看来现在的策略是对的,循序渐进,徐徐图之,不怕鱼儿不咬钩。
殷海烟想着自己根本不用胭脂水粉,送的东西估计也用不着。
然而回到家里,闻到小银盒上散发出的浅淡的玉兰花香,她就改变了想法。
竟然是一盒香膏。
现在没用,不代表日后没用。
殷海烟看不见,沈清逐也省去了演戏这一步,只在口吻上做点伪装,淡泊中带着些微遗憾,道:“没想到是在这个情况下送你。”
殷海烟脸上浮现笑意:“没关系,我虽看不见,但嗅觉还在,谢谢你,我很喜欢。”
她用指肚挖出一点莹润的膏体,抹在手腕上化开,自己闻了闻,又伸手问他:“香吗?”
水蓝衣袖下露出一截玉白皓腕,就横陈眼下。
沈清逐瞧着,忽然觉得有几分眩目。他忙瞥开视线,头微低下去。
其实根本不需要靠太近,就有嗅到空气中的浅香,不刺鼻,但足够彰显它的存在,就像是根本就无处不在一样。
闻好之后,沈清逐身体后倾,掩唇轻咳一声,说:“好闻。”
殷海烟狐疑道:“真的吗?你怎么还躲起来了?”
“真的。”沈清逐讷讷道。
殷海烟听见他突然站起来,打开了窗户。
清风吹进来。
“还会下雨吗?”她问。
雨后湿润的风扑在滚烫的脸颊上,只能起到一点聊胜于无的作用。
沈清逐抬头望向外面的天空,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射到他的眼睛里。
他眯了眯眼睛。
“放晴了。”
——
这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急雨,送走了桃源村最后的夏日。
秋天过去一半时,家里来了一窝老鼠,把粮仓啃了个大窟窿,本就为数不多的粮食遭了灭顶之灾。
殷海烟手持一根粗棍子,棍子绑着一只线网,在院中扑打,却眼睁睁瞧见一只胖老鼠嚣张回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走捕鼠夹上的油饼碎块,逃窜入洞。
然而捕鼠夹纹丝不动。
殷海烟气笑了,叉腰站在院子里呼呼喘气,对在厨里忙活的人道:“青竹!村口刘婶子家里有只猫,你晚上去借来养几天,这年头收成好,耗子都要成精啦!”
沈清逐专心致志炒菜,随口应道:“知道了。”
今年的收成是很不错,桃源村上家家户户都欢声笑语的,秋收时二人去帮王婶子收了地里苞谷,王婶子后来送来粮食时,还高兴地添了三只毛茸茸的雏鸡。
刘婶子原话是这么说的:“阿烟啊,你们如今也要过自己的日子,多养点牲畜,才有过日子的味道啊!”
于是殷海烟将前天去山上捡来的羊崽子送给她。
养牲畜是不可能养的,现在连她自己都是被别人喂养的。
也许是觉得殷海烟遭山匪一劫自己也有逃脱不了的责任,从殷海烟那段时间失明起,沈清逐对她的照料越发细致。他每日去往城里酒楼,中午还会专程赶回来给她做饭,厨艺是肉眼看见的稳步提升,比偷师的酒楼里的味道更好,殷海烟眼睛恢复正常之后,两人便还延续着这来之不易的不尴尬不别扭的和谐相处模式至今。
“吃饭。”菜出锅,沈清逐喊她。
香味扑鼻,殷海烟消了气儿,坐到小饭桌前,吃第一口,她忍不住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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