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交易

“上车。”对方简洁明了地抛出两个字的命令。新闻中被称为雷厉风行的政客，新城拘留所所长、新城监狱代理监狱长，叶钦，此刻鲜活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大概是私下场合，真人的五官倒是比图片上看着要更舒展些许。

林星有些迟疑。

“先上车。我没有在雨中交流的兴趣。”见林星没有动作，车里的女人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温和，却不带什么情绪，是一种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姿态。

她立在雨中，咬咬牙，还是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雨水顺着收起来的伞柄滑落在车内铺陈的深褐软毯上，洇湿后又快速恢复原状。

还没等她要说什么，对方上半身略微倾向她，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手指尚轻轻搭在控制台上，开口：“初次见面，林星。”

咬字发音很清楚，星字读出了后鼻音，明显没有被她的假身份糊弄过去。

就这样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地揭露了她最大的秘密。

在一瞬间极度的悚然后，林星反倒放松了下来，挺直的脊背往身后一靠，露出几分漠然的神色。被拆穿到这个地步，这个叶姓的女人所掌握的信息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她在脑中询问Zero，却像前几天偶尔与他失联一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定了定神，问道：“叶所长这么大费周章地约我见面，不知道所求何事？”

若果对方真的只想抓她归案，大可不必用这么周折的方式。

“不愧是‘023号’，即使少年期脱离社会这么久，光靠模拟系统，也可以达到这种程度的社会化，真了不起。”叶所长的感叹听起来发乎真心，她双眼亮了亮，直勾勾地盯着林星，从上到下扫视了几遍。

这种仿佛被目光舔舐的怪异感让林星有些恶寒。

“你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的来历、了解我的行事……应该不是只想在这夸赞我。”她回应。

“真是机敏，可惜，新城的监控系统不是现在的你能挑战的。若果给你更多的适应时间，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牧群中最顶尖的一批，那可就不像现在这样和你友好对话了。”

林星对这所谓的友好嗤之以鼻。

“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地面谋生的日子很苦吧，但你又很讨厌G区生物所，不是吗？我可以给你提供第三条路，一个更优的选择，只要我将你登记为我私人的实验对象。你曾经犯下的一切罪行都将既往不咎……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环境，我只要你配合我，继续未完成的实验。”

“我会比那群蠢货做得好一百倍。林星，你是天赐的奇迹，你的身上有着人类发展的未来方向，现下这幅孱弱的肉身跟精神一点不适配你，你应该得到更好的改造，而不是沦为一个普通的生物耗材……”她喃喃道，眼中迸射出狂热的光芒。

林星此刻只感觉有一万只蚂蚁在皮肤下爬行，鼻尖隐约飘来当年囚禁她的实验间消毒水和普罗米修斯培育缸中的福尔马林味道，令她忍不住作呕。

她剧烈干呕，喉头发紧，硬生生吞了口唾沫止住。

这是个疯子。

“恕我拒绝。”她冷静了下来。

“嗯……我猜到会是这个反应。”叶所长的神色不变，自从林星上车后，她脸上挂着的那份微小的笑意就没有下来过。

“你知道洛城那些义体劳工的下场。死的死，伤的伤，即使侥幸当下平安无事，未来也将不得不面对义肢处缠绵的病痛。那不是任何人的错，是技术不够发展的错。”她挑开了个新的话头。

林星皱眉：“那明明是公司和生物所的贪婪造成的。”

“人性总是贪婪的，唯有贪婪使人进步。如果普罗米修斯没有冒险盗窃火种，人类至今仍在茹毛饮血，这束火，点燃的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她不慌不忙，神色笃定。

林星忍不住打断：“当你在说‘人们’的时候，真的有包含数量更多、生活更艰辛的平民吗？”

“当然！如果没有牧群，牧羊人的存在又有何意义？这个世界上太多蠢货，如果没有领航员，他们就会横冲直撞，陷入互害的囚徒困境。你和你的那几个同伴，不也是在做同样的事情吗？只不过我们能力更大，资源更多罢了。”

“现阶段你看到的，是技术发展中注定的牺牲。”她的话语像有魔力，循循善诱：“你很特别。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这颗苗子呢？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

有什么讯息在林星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抓不住。

她开口：“如果我拒绝你呢，你打算怎么样？把我送回G区生物所，还是抓进监狱？”

“那些都是迫不得已的选项。林星，你真的不想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吗？你知道你的成长速度有多惊人吗？你是那一批、不，所有接受脑机训练的批次当中，和机械网络融合得最好的一个。加入我的实验，通过你，我们可以成为新时代的普罗米修斯，为人类的发展迈出全新的一步！”

她越说越激动，脸上那丝柔和被彻底打破，愈发和新闻里那个从容不迫的形象背离：“届时，资源衰竭、天灾，都不会再成为钳制人类发展的一环，我们自己就是自身发展的资源！”

她太狂热了。像一个皈依的信徒。

这不对劲。

林星不动声色地往车窗上靠，大脑疯狂转动。

现在如果趁她不备，快速下车跑路……她的左手牢牢握住口袋里的电|击|枪，右手悄悄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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