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泥婚》小说免费阅读 ydxs8.com
严召不是爱哭的人，眼泪流了一会儿就尽了。
在小孩子面前失态成这样实在丢脸，可是之前的噩梦把严召吓得不轻，窒息的感觉太过真实，死亡的味道还残留在鼻端，就算丢脸，严召也没法控制自己恢复常态，也开不了口让严琦离开。
他不愿深想之前昏睡过去的事情，也不愿深想严琦怎么看起来又和他睡在一起。
他只希望至少这会儿能有人陪着他。
无论是谁都行，只要不留下他一个人就好。
于是严琦的拥抱松开后，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攥住了严琦的手腕，不想让严琦离开。
小孩子的骨头细，手臂应当比不上自己有力气，照理来说应该是严琦依赖他，而非他依赖严琦。但恐惧是不讲道理的，严召心里惭愧羞耻，收紧的手指却无法松开，他目光躲躲闪闪，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严琦、小琦，今晚你和我一起睡吧，好不好？”
严琦喜欢严召这样和自己说话，一副很需要他、很离不开他、甚至有点讨好的模样。
是和面对蜕变中的本体完全相反的态度。
他听到严召这样说话，心里很高兴，都没注意严召说了什么，立刻就点头了。
等回过神来，他发现严召是要他留下一起睡，心里更高兴了。
睡觉需要关灯，但是严召不想关上。灯亮亮堂堂的，他的心就不会慌慌张张。
严琦乖巧地被严召严召牵着手躺下，两人面对面盖好被子，相隔的距离比昨天刚睡下时要近。
严琦早早就闭上眼睛，但他知道严召时不时要看他一眼，确认他还在身边，像是担心他会突然跑掉一样。
被时时刻刻关注的感觉真好。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在地下室神龛里等人回来的严琦心里一片柔软。
原来恐惧竟有如此妙用。他嘴角不禁带上笑，又很快收拾好心情。
再次偷看他的严召没见到这个笑。不过就算见到了，他也无法发觉异常。
严召熬了几个小时，不敢睡着，但是天快亮的时候，他的困意格外强烈，到底还是没熬住，短暂地睡了一会儿。
这一觉也不安生，他总觉得有谁一直盯着自己，可是半梦半醒间实在睁不开眼，只能生受这份折磨，直到闹钟把他惊醒。
他看向床边，严琦又是早早离开，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这一认知让他感到焦虑。
严召用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收拾好自己，下楼，想要尽快去学校。
可是临出门前，他又想起自己还没上香。
不上香的话，年阿姨和严叔叔能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会生气的。
严召只好把急切往外走的脚拐了个弯，心惊胆战地往地下室回去。
地下室一如既往的阴暗，严召又只有火柴能照明，这样的环境让他的心悬在半空，走路的步子都小了，不自觉屏住呼吸，耳朵简直要竖起来，一有风吹草动都会给他吓一跳。
就在极度的紧张中，他嗅到一股微妙的味道。
一股浓郁的，蜡烛燃烧的味道。
这味道并不熟悉，但是对于严召来说，印象深刻。
他想起昨晚噩梦中点满了蜡烛的房间，想起陶俑，举着火柴的手颤抖地抬起，微光照在神台上的陶俑身上。
它并不高大，形貌和噩梦里的陶俑也不相似，它被拙劣的手法塑成粗略的人形，而那座陶俑更像一块巨大的泥胚。
可是，它和那座陶俑一样，咧出一个狰狞可怖的笑，弯钩似的嘴角隐没在后脑。
人是不会这样笑的。这是恶鬼的贪婪，是野兽亟待择人而噬的狰狞。
而且，它原本是没有表情的。
严召拿着火柴的手不住地发抖，火苗摇晃，照得那张裂口样的嘴好像也蠕动起来，无声地呼唤道：
小召。
小召。
小召……
火柴和未被点燃的线香都被手抖到拿不稳的严召丢下，他从地下室仓惶逃跑，不敢再多留一秒。
陶俑用最快的速度追上去，伸出的手臂在接触到光线后很快皲裂如旱地，裂纹几乎截断肢体，它不得不退回无光的神龛深处，把受伤的部分吞回身体里。
如同才从茧中蜕变、翅膀蜷缩成一团的蝴蝶，它的躯体仍是脆弱的，形体也并不稳定，追不上严召，也抓不住严召，还因为莽撞而受了伤。它很是沮丧，心情影响之下，身体情不自禁化为流体，从神台滴滴答答流到地上，漫无目的蔓延开来。
它碰到了被丢下的线香和燃着微弱火苗的火柴梗。上面有严召的味道，它习惯性地把火柴梗吃掉，线香则单独留开。它虽然不聪明，却也知道这香是好东西，想要等严召回来后烧，不想浪费。
但是严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
严召短时间内都不敢回严家。
他分不清噩梦和现实了，以为是梦的，却在现实中见到了痕迹；可若不是梦，他现在岂非已经死了，又怎么会有知觉，怎么还会害怕？
对他来说，严家也在他满心的惶惑中失去了“家”的意味，渐渐变得像个布好陷阱等他自投罗网的魔窟。
他不可避免的疑神疑鬼起来，他知道自己出问题了，可他没法自我纠正，他需要帮助。
他需要薄责的帮助。
他也想过，万一薄责不相信他——甚至最糟糕，连薄责都变成了怪物，那他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严召不知不觉就停下了脚步，干站在校园的路上，心里一片茫然。
如果连薄责也不可信……
那他在这个世上，就孤立无援了。
一种无法形容的寒冷覆盖在严召心上，他不自觉地打起寒颤，感觉身体很沉重，心脏很疲惫。
如果连薄责也不可信了，那他被怪物吃掉，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在路上发了一会儿呆，从口袋里匆匆拿出手机，顾不得询问薄责放不方便接电话，直接点击最顶上的通话记录，拨打薄责的电话。
滴……滴……滴……滴——薄责接通了。
薄责压低声音，故作愤愤：“真荣幸啊，大设计师终于想起来敷衍我了？”他冷哼一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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