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贰拾 猎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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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桌对角的蒲安与蒲宁交换了一个眼色，似是在斟酌要不要说。
而后蒲宁薄唇一弯，笑道，“我们在查一桩案子，准确来说，是一系列的案子，但是我们怀疑，都是同一人所为。”
她从腰间取下一方手掌大小的图册，图册中的纸为泛黄粗糙的古纸，与先前将“白麒麟”收束其间的古纸相同，图册左上角打了洞，用一细铜环穿过，也方便挂在她腰间。
蒲宁将图册推到木桌中央，“此为河图，河图与洛书一样，都可以作为山海异兽的栖身之所。”
纪娴井拿起图册，却发现封面和内里都是空白的古纸。
旁侧的蒲安轻声笑了下，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手指在桌子上轻轻一点，有微弱的白光泛出，恰好将桌中四人笼罩。
哦，一个小小的约衡界。
空白的古纸上也逐渐显现出一些山海异兽的模样，那些异兽们在一方小小的纸中，或坐或立，或静或闹。
纪娴井走马观花似地快速翻过，直至最后一页，是那安静卧着的“白麒麟”。
说是“白麒麟”已经不准确了，因为那面部和脖颈的白毛有些已经脱色了，露出内里红色的鬃毛。
“它这毛……怎么回事？”
纪娴井将图册放回桌上，占风铎靠近看了一眼，“是被人为染成了白色。”
“不错。”蒲宁赞许道，“不知诸位是否听说过人间大唐中的猎师，常携带走兽飞禽跟随唐廷贵族一同狩猎，而那些走兽飞禽又是经过他们驯养的，常常臂架雄鹰，绳牵虎豹。所以，他们又有了一个称呼，驯兽师或驯禽师。”
占风铎微微挑眉，纪娴井则迫不及待地想继续听她说下去。
“而这虚谷道人，就是一名猎师，但他又与普通猎师不同，他游走于勋贵世家门庭之下，自称熟知道法，能唤来上古异兽，而他也确实唤来了。”蒲宁纤长的手指抚过图册的边缘，“图册中是他这一年来曾唤出过的山海异兽，有十二只，飞禽小兽较多，像开明兽这种大型异兽属于是第一次。”
纪娴井细数自己在昆仑策曾读过的书卷，疑惑道，“可从未曾听说有召唤异兽，号令百兽的方法啊？”
“山海界中，人与兽的关系本就微妙，异兽一族都有自己的领地，平日里不甚互相打扰，而九宫的管理，也多是看察各处的约衡结界，对异兽生存基本上是不做理会的。也就是身负异兽命符者，才会与那一族异兽亲近一些。”蒲宁说着举起右手，可见右手手腕处从衣袖中露出的小半截狴犴命符。
占风铎听懂了她话中隐藏的含义，“召唤之词不过是粉饰太平，实际上是偷猎，捕猎山海经中异兽以讨人间贵族欢心，这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蒲安将话接去，“我们查这个案子有小半年了，认为虚谷道人应该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组织中肯定有山海界中人，不过都用虚谷道人这个名字，他们每次逃脱的方式都令我和大宁子瞠目结舌……哎呦，你又打我干嘛？”
蒲宁一巴掌拍过他的脑袋，“那是你！我从没有瞠目结舌过！只是每次都让他们侥幸逃脱！”
纪娴井忍俊不禁，又拿起图册仔细端详了一番，“他们背后应该是有九宫势力介入的。你看这开明兽，为龙井外守门之兽，群居，性凶猛，能捉到一只是非常不容易的，并且，这只开明兽，从它的犄角来看，年龄不过十余年，在开明兽百年寿命之中，属于是还未成年之兽，是被族内重点保护的。”
蒲宁的眼中露出些许的赞许，“的确，恰好占二公子是雍王宫中人，最好是给宫门去一封信，让宫中人前去龙井外围好好探查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占风铎眉眼轻敛，面不改色道，“还是由乾王宫出面，报以蓬莱阁，发出协查函会更好些。”
“也罢，的确更正式些。”蒲宁说道，又看向蒲安，“小安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刚被打了头，现下百无聊赖扣手指的蒲安缓缓抬头，询问两人道，“不知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占风铎无所谓去哪儿，静等纪娴井发话。
纪娴井撑着脑袋思索，“是长安好玩还是洛阳好玩呀？”
蒲安明了这两人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长安与洛阳同为大唐繁华之地，不过长安距离更近，若是正常去往的话，你们应该还能赶上今年的上元节。”
纪娴井的眼睛骤然一亮，抚掌道，“那不如就往长安去，我们一路上慢慢走！看看这大唐好风光。”
——
晨曦微光点点，山中浓雾不散。
奕川从睡梦中惊醒，额间尽出冷汗，他摸向自己的左腿，有难忍的疼痛自骨缝中传来，绵延不断。
这条腿，当年伤在龙井之中，当时是龙井之渊第四层的蟠龙龙骨复苏，他陪伴妻子纪宸井前去镇压。
新复苏的龙骨威力不减当初，挣脱巨大的锁链，吼破封印的阵法，势不可当。
而后，他们在龙井之中，经历了最艰难黑暗的时间。
一天后再从龙井出来的时候，只余他一人拖着伤腿，带着宸井的睚眦神兽。
那时也如现在一般，晨曦点点，山雾浓浓。
纪宸井不够强，她只能以命化符，镇压龙骨。
奕川拖着伤腿回了岐王宫，所见之处更是满目疮痍。
他一面收拢各大家族，寻找纪娴井的下落，重建岐王宫，为纪宸井修筑了衣冠冢。
奕川捂着左腿，待天光大亮的时候，腿上的疼痛才没那么剧烈了，而这也恰好到了他该醒来的时候了。
他强撑着身体起床，却在双腿落地的时候还是疼成了一尾弓起的虾。
龙井之下有瘴气，若有见骨伤，则可附骨随上，缓慢侵蚀，凡人不可解。
奕川不是凡人，他算后天修士，修得约衡正道，已入约衡八重心境“不思量”。但龙井之瘴毒极为难解，如今已有十年了，他也仅仅能压制毒不扩散，而未能将其完全驱散。
腿疼骤然，他心中戚戚，更怕的是龙井之渊出什么问题。
比如说，第九层的烛龙龙骨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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