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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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懒懒掀了掀眼帘，浓密的长睫擦过他挺括的眉骨，赵简的半边脸又酥又麻，胸腔内又热又胀，想按住她作乱的手，却使不出力来。

姜月开口了，潮湿的热气轻落在他耳畔，“好马不吃回头草......三郎没听说过吗？”

她亮出一把小小的铜钥，眼神狡黠又得意，“证据......你给我还是我自己拿？”

赵简慢慢靠回了床榻，心里莫名空了空，轻轻出了一口气。

临走的时候，姜月忽然想起一事，站在屏风前问他，“墨竹哪儿去了？”

赵简一直看着她背影呢，看她转过身来问起这事儿，也不惊讶，“屋里躺着。”

赵简受伤，墨竹作为亲卫护卫不力，理应是要受罚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赵简看她好像有些愠意，很快摇头，道：“我也是刚发现。”

“他要是不好好待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说得着实没有道理，但赵简还是笑着受了，“好。”

顿了顿，姜月又道：“以后有什么事要商议，就叫鸿影捎信儿吧......”

赵简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不用鸿影......过两日我搬回云台宫。”

“有事我去瑶月宫找你。”

立在圈椅上的鸿影突然炸了炸毛。

姜月挑眉，将宽大的兜帽往下压了压，只露出小半截白皙下颌，想着他借着都督的官职在宫中确实可以便宜行事，“随你。”

赵简叫停她，“别走来时的路了，我叫阿才带你从侧门走。”

姜月瞥了一眼鞋面的泥点，没有拒绝。

阿才趴在门边上送别，脸色一派深沉，朝她招了招手，姜月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脚步顿了顿。阿才前后看了一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记得常来玩啊。”

姜月有点哭笑不得，以免引起他人注意，也压低了嗓音，“嗯。”

巧心在马车等了一会了，见姜月出来，为她打了风帘，却没跟着进车厢，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小声问道：“殿下，可要奴去一下？”

姜月一怔，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巧心见她不语，以为她默认了，略一颔首转过身去，姜月看着不远处一家药铺硕大的牌匾，忙将人拉住了，“不用！”

她去得有些久，巧心误会了。“我与他聊的是正经事情，你想哪儿去了？”姜月轻咳一声，脸上有些热，挑了些重要关节与她说了，又补充一句，“以后还少不得与他打交道，你休要大惊小怪！”

巧心呆呆地哦了一声，上了马车，默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解，“皇太后那样讨厌秦王，为何还要将他抱到身边抚养呢？”

“不是她要，而是建康帝要。”

建康二十年间，鞑靼来势汹汹，大举进犯，北境数州告急。大燕主力军兵分两路，驰援雁门关与嘉峪关。哪知情报有误，鞑靼此举为调虎离山之计，待大燕反应过来之时，敌方兵马已经绕至西北侧，向两座不起眼的小城发动了进攻。说是不起眼，是因为通往这两座小城的路异常险峻，易守难攻，而其后是一条翻涌的江河，平素绝无翻越的可能。

但那年异常的冷，整条河冻上了冰，坚实无比。鞑靼显然是事先潜入城中做了探查，出其不意选了这条路子。攻破良州和关州，踏过那条磐石般的通天大道，便可直达中原！

良州与关州戍守的将领不敢懈怠，占据地形优势，严守城门硬是守了一个月，赶来的援军与鞑靼正面交战，但长途跋涉后也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没有粮草了。

当时负责押送粮草的正是彼时的谢家家主——谢婉的父亲谢隆。粮草在战争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彼时谢婉难产，孩子一生下来就昏迷不醒，而那皇子也不幸感染了天花，只活了一天便夭折了。为了稳住军心，建康帝做了一个自认为十分稳妥的决定，他隐瞒了皇子夭折的消息，将出生仅十余天的赵简抱到了谢婉身边。

“女人生产就好比过鬼门关，谢婉醒转过来后身子孱弱，建康帝不忍打击她，下令身旁侍奉的宫人不得透露调换皇子一事，这事一瞒便瞒了下来。赵简的亲生母亲与敬太妃都曾是宫女，有些交情。敬太妃当时还是女官，利用职务之便让在冷宫中的木槿偷偷看了次赵简，却被谢婉无意中发现了。”

巧心道：“原来如此......那皇太后知道之后，一定气不过吧？谢家难道没想过要将他......”巧心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姜月有些感慨一样，“自然想过，也做过许多回，行宫失踪那回就是......但是赵简命硬，没死成。”约莫也是有元景帝和敬太妃在背后的襄助吧。

姜月想起一事，问道：“人见着了么？”

巧心颔首，“陆姑娘身子不大爽利，奴和她说了几句话便出来了，出来的时候也没见着五皇子的身影。”姜月颔首，望着巧心不放，“还有呢？”

巧心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慢吞吞应了声，“也见着了......”

“巧心，你若是真心喜欢他，我可以为你做个主。”前世姜月病重之时只有巧心陪在身边，日日说着好话逗自己开心，说什么也不肯说亲，对此姜月一直觉得有愧。

“我虽与赵简有些......不太对付，但他不会在这些事上为难你的。”姜月看着巧心娇俏羞赧的脸，有点为她感到开心，又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觉得便宜了墨竹那小子。

巧心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嫁给他！”

“他待你不好？”姜月起身掀帘子，作势撸袖子，咬牙道：“看来是欠收拾了！”巧心慌忙将人拉住，又是一阵摇头，“不不不，他待我很好！”

姜月顿住动作，眼神带了揶揄的意味，觑着巧心，后者蓦地咬了咬唇，松开手，一跺脚，“殿下，你休要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