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
咚的一声。
你懒洋洋地抬起脸。面对D·斯佩多的唠叨,真的很难不走神。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没有。”你果断道,“我要回家了。”
把喝完的酸奶扔进便利店垃圾桶,你出门走了几步,蓦地止住步伐。
“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面无表情,而后冷笑:“你猜。”
“跟你讲,我现在可是有对象的人。”你踢了一脚路边的碎石,石子咕噜噜地滚到井盖上,与金属相撞的声音让你不由跟着看过去。
……这不是巧了吗,当年你刺伤他的场合就是这里。D·斯佩多显然也记得:“你每天都会经过?”语调阴阳怪气的。
他想得真多。
“我不常来这家便利店。”你淡淡道,“地铁停运,今天就算了。我会给你拿被子,你在沙发上凑合吧。”
你们沉默着走到家。你倒了杯水给自己,他则轻车熟路地去你的房间里拿出一件衬衫换上。
“能不能有点边界感?”有时候真的挺无语。你又接了点水放到桌子上,看他单手扣着衬衫扣,另一只手拿起水杯喝下。
那双狭长的双眼轻飘飘看过来:“你倒是变了不少。”
“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过你居然能接受乐队解散这种事。还有综艺节目,你们一致认同的决定?也包括你吗,D·斯佩多?”
空气寂静了两秒。水杯落在桌子上发出碰撞声。他走过来两步靠近你,语气竟有些不可思议:“你在质问我吗?矢神——你和乐队里三个人交往过,不包括如今已成为经纪人的艾琳娜和前键盘手西蒙·科扎特,甚至蓝宝都很喜欢你。你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后会对乐队造成怎样的影响吗?Primo乐队居然集体栽倒在一个人身上,还是最近几年连获作词作曲双金奖的矢神——小姐。知情者们仰仗你的才华与Primo乐队的风评帮助你封锁消息、抹灭证据,这挡得了一时,但挡得了一世吗?那么多人都在等待着能一举把Primo乐队击垮的时机,豺狼般虎视眈眈。而今有个能提早一步体面下台的办法,我为什么不支持?”
这人把一切理由都推到你身上?你笑了一下,补充起来:“对,因为他们还没掌握你当年往刚退队的西蒙·科扎特书桌里塞小抄,试图让他的完美履历沾上污点从而一败涂地的事情。”
这可比你的事情要严重多了,事实上,在摇滚界里,成员的情感关系只是小事一桩而已。但D·斯佩多当年的所作所为直接上升到了有关陷害的法律问题。当然——你的手轻巧地从他衬衫下摆探入,抚摸到他胸前的一道疤痕上。最深的秘密藏在这里。涉及到生命、死亡。他当初的那件事没有成功,恰是因为这一道蜿蜒、狰狞的伤口。
“喝醉酒了,迷迷糊糊地被自己划到了。”当年,他躺在医院里,就用着这句谎言对前来慰问的大家如是说。本不是什么大伤,但伤在心脏附近,便留院查看一周。
D·斯佩多轻轻掩住唇角。“矢神邶星,你真是个完全不懂得克制的疯子。”你们不约而同地藏下最后的秘密。他的发丝已经散乱下来。向上扎起的靛色冬菇头变得有些软趴,肆意如同杂草。
“我一直觉得搞摇滚的本就没几个正常人……你也没资格说我吧。”都摸上这了,他居然也不阻止。你无语地收回手,又被一句“睡都睡过了,你还在乎这个?”给弄得差点噎住。
“唯独这个——”你用力闭了闭眼,“最不想从你嘴里听见。”
当初和艾琳娜的恋情里没少得他的落井下石,你在西蒙·科扎特的事件里还了回来。所以才彼此达成共识,他不说你也不说。
那天刺向他那一刀时候,你也没想管他死活。白天察觉到科扎特表情的不对劲,问他他又不说,你还以为他毕业的事情出了茬子,结果翻了翻他的电子邮箱没找到,又去翻了他的书桌。
你当时心沉得很快。D·斯佩多这招用得高明,借了乔托的名义,让西蒙·科扎特完全自愿地把纸条揣下。你将其拿走,准备向D·斯佩多当面质问,依然约在最开始你家楼下的咖啡馆。
你和D·斯佩多并没有在咖啡馆相聚。他放了你一会鸽子,而在你回家的路上时,你们又相见了。
随身携带一把刀警惕这满世界的神经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你真的很想知道,他为什么偏要对西蒙·科扎特做这种事。
“你知道吗,矢神邶星,艾琳娜要退出乐队了。”沿着人潮汹涌的路段并肩而行,他说着,举出很多例子,“可能出于贵族身份,家产继承,家族压力……但我觉得,最大的原因还是你吧?”
“那么,你就应该针对我,而不是西蒙·科扎特。”
“……真好笑,矢神。分手后还能掌握前任的一手信息也是你的能力吗?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艾琳娜和阿诺德?”
“闭嘴。”你上手掐住他的脖子,反手把他按进一旁黑漆又狭窄的楼房缝隙里。“别再说多余的话,别试图激怒我,斯佩多。……艾琳娜要退出乐队?为什么?”
他突然笑得前俯后仰,几乎眼泪都要笑出来。尖利刺耳的笑声令你烦躁不已,你试图忍耐,努力地深呼吸,让情绪冷静。D·斯佩多依然侃侃而谈,说着乱七八糟、令人无法辨析的话语——到底是他说不清楚,还是你辨别不了,早已忘记。他与艾琳娜同为贵族,彼此间更加理解也是正常的吧?
“你在愱忮我?”
这人太过擅长感知她人的情绪。唇角勾勒出刻薄的弧度,只不停歇地吐出毒药般的刺耳话语。
“闭嘴……”你双手用力掐在他喉间,急促地喘息,呼吸声音如此之重、清晰明了,斯佩多被掐得狼狈,仍然眉眼带笑,勾起嘲讽的弧度。“早就提醒过你不要激怒我。”再次抬起头,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注视着他,似乎你已冷静下来,手指一点点松懈下力道——下一拳就狠狠揍在了那张俊俏的脸上。
他故意的。你意识到了。“你真是个抖M?”你冷笑着拍了拍他已红肿起的侧颊,“这里没有监控,如果你想以这件事来做威胁,可是打错算盘了。”
男性半狼狈地睁开眼,喉间传出一声轻笑:“我可没有想过对你用这种拙劣的手段,也就只有西蒙那种蠢货会信了吧。”
他挡住了你的第二拳。
犹如最后的通牒般落下预言,你真的、真的,已经忍耐他很久了。这个傲慢、自大而恶毒如冷血生物的贵族,即便嘴上说着厌恶同类们的腐败,也依然难逃所受教育里对他人的轻蔑。狭窄的黑暗里毫无人工光线的照射,只剩空中不算明亮的月亮倾斜下余光。他死死攥住你的手腕反向一拧,你赤裸的手臂摩擦在粗粝的墙体上一寸寸划出血痕——除了疼痛外更多是愤怒的环绕。自从与艾琳娜分手后,你看似从那种不安惶恐的状态里逐渐回归冷静,但内心的空虚从来没有减少过——已经走投无路了。这种空虚甚至逐渐转化为了神经质的体现,无法克制之下变得越发暴戾。越是想要冷静自持,就越是受其折磨而变得癫狂。像正邪打斗在一起必然会挫出满地疮痍——你。
刀子刺进D·斯佩多胸口的时候,你们同时垂下了眼,目光凝聚在你的手、这把刀,和他流出血的胸口上。
你不能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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