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最好友人和奇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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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头发和脸颊流下,治疗完毕，林朝雾站起身，伸手扯了扯衣领。

斗篷做了防水的处理，在莱卡星这个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下雨的地方,大部分最外面的衣物布料,都会做这种处理,只不过在现在这个情况,防不防水的，似乎也什么区别。

诺埃尔大概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一双似睁非睁的迷蒙双眼朝她的方向望来,也不知道看清楚没有，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与其说是他自己闭上眼睛的,不如说是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不得已昏迷过去。

豆大的雨点落在皮肤上,存在感很强烈,眼前人侧身蜷缩在废墟里,似乎极其没有安全感,光/裸的上身布满伤痕，温暖灼热的深红颜色早已退去,许多张开的伤口边缘被水泡得发白,让小麦色的皮肤也显现出一种失血的苍白的感觉来。

而在他身下，雨水不知什么时候积成一洼浅浅的湖,几乎将他大半身子吞噬。

雨水落在脸上的窒息感让他下意识蜷缩躲避，却躲到了离水更近的地方，最后他只能侧趴在这滩积水中,避开雨水却又被积水吞没,因为吸入身下的积水,时不时发出沙哑的呛咳声。

他的意识昏迷着，身体却在剧烈的喘息中发抖，可因为身上毫无力气，最后也只能保持这个危险的姿势。

刚才还那样意气风发的模样，现在……看起来居然有点可怜的样子。

林朝雾想了想，脱下了身上的斗篷……

将它盖在了诺埃尔的脸上。

斗篷很长，不仅完全遮住了诺埃尔的脸，甚至还遮住了他的上半身，如同一张小小的毯子。

这样的话，就不会因为淋到雨而难受了。

林朝雾满意地发现，果然没有再听到对方被呛到的声音。

“您……”

林朝雾回过头，便看到一片漆黑——伊恩将自己的外衣笼在她的头上。

防雨的外套被她顶在头上，伊恩里面白色的宽大衣物很快被雨水浸湿，湿漉漉地透出里面纤细却紧实的身体来，经过治疗，他身上异化的虫甲基本上全部消退了，只剩下最为异化最为严重的那只手臂，以及……

林朝雾的眼神不由得落在那音乐露出白色布条边缘的腹部。

小蜂突然煽动了一下翅膀，好

像在刚才战斗中完全听不到的嗡嗡的声音，突然变得特别明显。

伊恩手指颤抖了一下，复眼褪去的秾丽眉眼不由得轻轻垂下，面帘随风轻轻晃动，一如既往地看不清表情，为林朝雾整理衣物边缘发丝的动作却依旧温柔。

他耐心地将露出来的头发都塞进防水的外套里，哪怕这些头发正湿漉漉淌着水。

因为异化，他只有一只正常的手臂能用，似乎感觉自己动作笨拙，反而更加小心，生怕控制不好力量伤到面前的人。

伊恩的手臂……

林朝雾的目光却放在他那只垂在身侧的虫爪上，那如长枪一般尖锐的针状前足垂下，比身体还要长，只是这样小心收着，它依然深深插入了坚硬的地面，似乎这样才足够安全。

但林朝雾不会忘记精神世界中见到的，少年伊恩那和另外一只手完全一样的普通手臂。

他是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在伊恩恢复一点后，他们便马不停蹄地找人，迅速来到护卫队的基地，几乎没有说起这件事的时间。

但现在，林朝雾感觉身上有点软绵绵的慵懒，兴奋退去，不是很能集中精神，却能够轻易把大脑中浮现的问题马上问出来了。

“伊恩，那些让你的手变成这样的人，是不是都在研究所？”林朝雾突然说。

林朝雾没有问伊恩，他的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相比原因，她更关注伊恩需不需要报复回去。

伊恩整理完最后一点发丝，确认林朝雾现在全都被笼罩在自己的外套下，一点都不会被雨淋到，这才弯起眼笑着摇了摇头。

他正常的、苍白的手指收进宽袖里，安静而温柔地回答：【他们已经离开了，都不在研究所。】

精神网络中代表他的光点也同样稳定地散发着光亮。

看起来并没有被这件事困扰？

林朝雾观察了一会后确认，于是也把这件事放到一边，不再追问。

她不知道的是，在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旁一直观察自家总队长，发现对方还在喘气，只是暂时昏迷过去的护卫队二把手，沉默地露出了一个万分复杂的眼神。

他听不到伊恩在精神网络中的回答，但他观察之后，也了解了伊恩在林朝雾面前表现出来的形象究竟是什么模

样……因此大概能猜出他说了什么。

如果说全都杀了也叫“离开”的话，那确实是“全都离开”了……

全都被迫离开这个人世了嘛。

虫子却只是依旧注视着林朝雾，温柔地笑着，眉眼弯弯。

直到确定他们交谈结束，二把手这才上前继续刚才说了一半的话。

“您……二位还请先到护卫队基地休息一下，”灰发二把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换了语气。

很显然，这位医生虽然没说什么，但被刚才那样冷待，实际上还是生了不少怨气……既然没有威胁到生命，为了尽量与医生打好关系，队长还是忍耐一下吧。

收回投注在自家被斗篷盖住脸，仿佛去世一般安详的上司的视线，二把手冷静地分析着。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叫裴霖，是诺埃尔总队长的副手，二位此次前来必定有事详谈，正好可以在基地稍作休整，等诺埃尔清醒。”

其实这个介绍有一点微妙，因为裴霖身为莱卡星官方暴力组织的二把手，对外却只是介绍自己为“诺埃尔的副手”，实在意味深长。

但林朝雾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对方与自己相似的取名方式。

自从来到莱卡星，林朝雾才意识到周围居然没有与自己名字格式相同的人，不过因为大家在听到她的名字后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她自己也就忘了深究这件事。

“你姓‘裴’？”林朝雾问。

裴霖一怔，又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林朝雾旁边垂眸不语的伊恩，这才斟酌着回答道：“我的基因序列中，确实是东方人种基因占比更多，但这部分基因比较混杂，不能溯源到姓……我的名字是‘裴霖’，种群为狼，没有姓氏。”

林朝雾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她的常识告诉她，这种情况有哪里不对，但失去的记忆无法与常识互相印证，因此只能暂且将疑问放到心底。.

两人跟着裴霖来到基地的休息间。

这似乎是裴霖和诺埃尔的私人休息间，到处可见风格完全相反的物品。

莱卡星极其珍贵的木质家具表面，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柔软的织物和大量靠垫放置在宽大的沙发上，看起来十分舒适。除此之外，还有保养得当的木

质柜子里整整齐齐摆放收藏的书籍，以及侧面特意开辟的拳击场地。

林朝雾先去淋浴间简单冲洗了一下，又换上了裴霖差人送来的干净衣物，坐到休息间的沙发上，感觉柔软靠垫从四面八方把自己吞没下去，这才发出一声舒适地叹息。

虽然她对周围环境不是很挑剔，但谁能拒绝在淋雨战斗之后，洗个热水澡瘫坐在软软的沙发里休息呢？

惬意地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林朝雾再次发出一声喟叹。

身后湿润的头发被轻柔地撩起，伊恩的气息笼罩住她，为她轻擦起头发来。

林朝雾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完全能够从空气复杂的各种味道中，迅速而准确地分辨出伊恩那带着一点清甜的柔软香气。

放下手中的茶杯，林朝雾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弯起，更向后靠着，好方便伊恩动作。

【早点救出希尔达，我们就回孤儿院……我更想和你坐在院长室里喝蜂蜜水，给孩子们做玩具。】

林朝雾在精神网络中轻轻碰了碰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光芒稍微有些暗淡的小光点，用精神力将这些话传递过去。

这是她真诚的想法……对于林朝雾来说，高级典雅的环境，确实比不上和朋友待在熟悉环境里的舒适。

精神网络里，那个小光点骤然亮了一瞬又暗淡下去，光芒起伏不定，竟然让林朝雾联想到了伊恩总是会因为羞涩而颤动的长睫。

【怎么了？】

林朝雾问。

身后轻柔擦着头发的动作没有停顿，尹恩却也没有回答。

静默了一阵，精神蜂巢中那个光芒暗淡的小点才小心翼翼地发出一道讯息。

【林医生……会离开我吗？】

【你会跟上我吗？】林朝雾沉默一瞬，突然反问。

【我会……】

不论您怎样决绝地离开，我都会跟上去，死死地跟上去。

对于虫子来说，哪怕是微小的信念，也会用碌碌一生去追逐，更不用说足以燃烧一生的信仰。

【这样就很好。】林朝雾轻轻用精神力碰碰光点，温和地回答，【不论我要走多远，你只要紧紧跟着来到我身边，哪怕不想继续，就那样停下也不错，只要你愿意。】

比起一次次承诺自己会留下，不

如给予对方跟在身旁的权利，只要他愿意，他永远可以待在她身边。

林朝雾是迟钝的，却也总能感受到伊恩的不安，他就像个失去保护的蚌，紧紧护着含在身体里的珍珠，生怕有人夺取他的珍宝。

于是林朝雾想，比起自己做再多的承诺，将主动权交给伊恩，是否会让他更有安全感呢？

她这样想，于是就这样做了。

身后的香气在一瞬间变得浓郁，仿佛还能闻到一种带着湿气的微妙芬芳，林朝雾耳旁一直显得很安静的小蜂突然煽动翅膀，似乎被什么吸引，显得蠢蠢欲动。

有一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林朝雾突然意识到了，这是对方因为腹甲无法完全紧闭，分泌出的气味。

自从小蜂诞生，那块原本紧闭的虫甲便裂开了一点小口，从干涩变得湿润，莫名地又一次恢复了活力。

因为一直没有恢复正常，伊恩甚至不得不找出许久没有用过的宽布条，将腰腹紧紧裹住。

没想到在情绪激动的时候，那里宛如花香的味道会更加明显。

很显然，花香才是伊恩本来的味道，现在他产出的蜜趋向于自己喜欢的味道，是因为……

是因为他……

是因为他无比珍惜自己这个友人！

这个认知实在让人心都变得软软的。

柔软温暖的房间里，伊恩依旧轻柔地给林朝雾擦着头发，她闻到了他特殊的气味但没有说，但他知道。

林朝雾确实猜准了伊恩的心思，比起林朝雾一次次说自己不会走，告诉他只要追上来就能一直拥有，显然更让习惯自己掠夺得到需要的虫子感到安定。

一时之间，好像连这种曾经让自己无比自卑的隐秘窘迫，也成了两个人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安静的空间中，伊恩纤细的手指突然停顿，从溢满的幸福中泛起一丝清醒，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

医生蹲在那头狼面前，将他脖颈紧紧拉向自己的方向，狼在不断喘息着，就像曾经的他那样，医生则垂眼看着他，如同悲悯的女神，眼中却若有所思。

雨水似乎成了他们之间的陪衬，那种潮湿而让人浑身颤抖的氛围，在此时回忆中突然碍眼起来。

仔细想想，那头狼有自

己的族裔，在族中地位很高，身体完整，战斗力超群，富有……

按照中央星电视节目来对比，似乎是一个很好的“爱人”。

对世俗了解单薄的虫子对比自己稀薄记忆中的影像片段，突然又忧心忡忡起来。

起码在他看来，刚才医生和那头狼之间的氛围，甚至比影片里的还要微妙。

【那假如医生有爱人了呢，那时候我还能在你身边吗？】

尹恩问着，同时开始思考与医生爱人好好相处，让他能像现在一样待在医生身边需要怎么做。

听说“爱情”是很有排他性的……

他不想成为被排除掉的那个“他”。

思绪如乱麻，让伊恩再次感到焦虑起来，甚至连被他们精神蜂巢连接着的小蜂，都因此发出了躁动的“嗡嗡”声。

爱人……吗？

林朝雾却在仔细地思考这个问题。

失去记忆，或许会影响她对事物的判断，但那种第一时间的感觉是无法骗人的。

【我应当是个坚定的人。】

林朝雾谨慎地整理着措辞：【爱情降临并不会突然改变我的观念，可以确定地说，在我心中，绵长的友情比热烈的爱情更重要。】

伊恩的心骤然柔软下来。

他相信医生说的所有话。

林朝雾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轻松的心情，认真地说道：【你是我重要的友人，伊恩。】

伊恩手指缓缓滑入发丝中，以手为梳，像林朝雾曾对自己做过的那样，温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

【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朝雾。】

两人同样露出笑容，他眉目柔和，感觉从未如此幸福。.

“咚咚”。

敲门声响起，两个人才发现已经过去很久，休息中途裴霖甚至让人送来了餐点食物，两个人聊了聊关于之后计划之类的问题，居然没意识到时间流逝。

“二位，久等。”

诺埃尔灰发还有些湿润，因为在温暖的室内，只穿了常穿的紧身背心，干净绷带从边缘露出来，显然受到了很好的照料。

他进门，礼貌地微微鞠躬打招呼，却在眼神对上林朝雾的时候下意识移开。

浅淡的红色从脖颈处往上蔓延，让他迅速变成了快被烤熟

一样的红色。

“咳咳——”

身后裴霖清了清嗓子，诺埃尔便马上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又迅速转过头，状似无事发生的样子。

他这一连串下意识反应，却让室内的氛围变得有点奇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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