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裴知慕看着明昭大摇大摆的走出绛帐楼,丝毫不顾及旁人对她的窥视和探寻,潇洒至极。
她双手无意识的交缠,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下有些糟乱的心,便转身上了二楼。
楼嬷嬷正好与裴知慕遇上,见裴知慕带着遮面的惟帽,眼神一转,轻声问道:“姑娘是来玩乐?还是来寻人?”
裴知慕故意压低声音:“寻人。”
楼嬷嬷了然于胸:“是寻姑娘的夫君?”
“并非。”裴知慕摇头。
楼嬷嬷见她不愿多言语,但对女子前来绛帐楼寻人之事她也是经常见,便没有再问,转而叮嘱几句:“那姑娘请自便,但请姑娘不再在楼中多生是非,惹得其他客人不快。”
到时候因为情感问题而大吵大闹,哭哭啼啼的,使得楼中的客人生怨,可再没有第二个郡主帮她收拾残局了。
裴知慕理解:“嬷嬷说的有理。”
楼嬷嬷见她如此识时务,笑了笑,转身离开。
裴知慕按照裴之轩贴身小侍的回话,在绛帐楼里转了两圈才找到[雕棠]厢房。
房门此时大开,屋里坐着三名女倌陪着三名男子饮酒谈笑,好不快活洒脱。
裴知慕扫了一眼房间,只见裴之轩闭眼卧在软榻上,脸颊一团红晕,想来喝了不少。
其中一名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看到门口的裴知慕,因带着惟帽,他醉眼迷离,认不出此人是谁,便张口问道:“你是谁?楼中女倌还是丫鬟?”
裴知慕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回公子,奴是裴府的婢女,奉裴老爷的话来接裴府大公子回府歇息的。”
青衫公子半眯着眼,指着摊在软榻上的裴之轩,笑呵呵道:“你家公子都喝倒了,干脆在楼中住下,明日再回去。”
裴知慕故作为难道:“回公子,裴老爷听闻大公子来了绛帐楼,已然大怒,若奴无法将大公子带回去,老爷便要将奴打死。”
“章士,你又不是不知道裴府家风严谨,规矩森明,堪比宫内,我们...”趴在桌上的紫衫男子抬起头来,迷糊说道,“让这小婢快把之轩领回去吧。”
“魏杰,你没看到刚才之轩贴身小侍青野想要把他带回府,却被之轩给推了出去,到大门口守着,”章士指着裴知慕,“如此瘦弱的丫鬟,如何能将裴之轩带回府里?”
裴知慕道:“公子不用担心,奴不是一个人来的。”
魏杰喝了口酒,摆摆手道:“那就行,呶,你家公子在榻上躺着呢,你去把他领走吧。”
“谢谢公子。”
裴知慕走到裴之轩身旁,刚要上手扶起他,就被他一手推开,迷迷糊糊道:“滚开,今日本公子就要在绛帐楼里睡下,谁也不能违抗本少爷。”
裴知慕轻叹了口气,俯身低声道:“之轩,别闹了,跟我回府。”
裴之轩身形一僵,抬起手被裴知慕拉了起来,裴知慕扶着故意踉跄的裴之轩走出厢房。
“嘿?”章士见裴知慕拉起裴之轩,裴之轩也没有抵抗,顿时感慨惊奇万分,“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还能请动裴大公子回府?”
魏杰揉了揉眼睛,看着裴之轩离去的背影,乐呵一声:“还真是呢?”
另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衫的男子嘴角微勾,了然一笑:“整个裴府,之轩只会听这一人的话。”
“能让裴之轩听话的?”章士猜测道,“难道是他姐姐,裴府二小姐?”
白衣男子摇头:“不是。”
魏杰疑惑道:“咱也没听过之轩有通房丫鬟或者妾室啊?海听澜,你若是知道什么,便快快说来,别让我们困惑啊。”
海听澜起身:“夜已深,今日这酒就先喝到这里,再过半月就是春试,你们快些复习功课,一举夺魁吧。”
章士见海听澜离开,刚要起身去拦:“听澜!听澜?再喝几杯啊?”
“算了,那家伙养生得很,如今能陪咱们喝这些已经是把咱们当兄弟,他如今升至太医院史,明日还要去太医院当差,别折腾他了。”魏杰拉回章士继续喝酒。
裴知慕扶着裴之轩走出绛帐楼,等在门口的青野和符冬走上前来。
青野扶住裴之轩,一边走一边感激的说:“青野多谢大小姐。”
“无事,”裴知慕侧头看着已然恢复清明的裴之轩,“可是清醒了?”
裴之轩撇撇嘴:“我可从未醉过。”
“这般胡闹作甚?”裴知慕叹了口气,“非要父亲斥责你才好?”
裴之轩没好气道:“父亲若是斥责了我,我母亲和二姐姐就能收敛些。”
他到底是裴府长子,虽是庶出,但在裴府的地位和权势要比他这位嫡出长姐还要优越。
裴知慕知道他今日为何要流连绛帐楼,就是以自身做局,惹父亲不快,让胡姨娘和裴芷柔消停两天,少来她跟前放肆挑衅。
“你这又是何必呢?”走到人流稀少的街道时,裴知慕将惟帽摘下递给惜春,“说来你该怨我的。”
“怨你什么?”裴之轩冷哼一声,“怨你和父亲做交易,将我挂上你“亲弟弟”的名头,把出身提高,从而当上裴府嫡出公子,而条件是父亲这辈子都不允许抬我小娘位份?”
“你明明知道...”
“是,我明明知道你故意设计,逼迫父亲不让他给我小娘抬位份,但...”裴之轩愧疚的看向裴知慕,语气低落道,“也是因为我小娘仗着父亲对她的宠爱,让大夫人郁郁寡欢,最终离开人世。”
“摊上了人命,这份仇怨终归是算不清的。”
当年,胡姨娘几乎废了半条命给裴元庆生下一个男孩来传宗接代,裴元庆大喜,在裴元庆满月之时大摆宴席庆祝他喜得贵子。
胡姨娘便想着利用裴之轩,让裴元庆给她抬抬位份,让她成为裴府的正房大娘子。
裴知慕怎么会不知道胡姨娘的小心思,她抢在胡姨娘之前,主动和裴元庆谈合作,她可以将裴之轩收为自己娘亲名下,让他以裴府“嫡长子”的身份昭告天下,就算旁人知道裴之轩的真实身份又如何,只要她这个裴府嫡女承认裴之轩是她亲弟弟,便无人敢多言一句是非。
裴元庆思索了许久,只问了一句裴知慕想要什么?
后院争斗他岂会不知,只是大丈夫应忠于朝政官海,不该屈居后院,陷入妇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你争我夺里,所以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裴知慕主动找他,想要给裴之轩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若说无所求,他是不信的。
“我要让父亲允诺女儿,这辈子都不许抬胡姨娘的位份。”
裴元庆拧眉,表示不赞同:“胡姨娘为为父生下一子,这等功劳理应嘉奖。”
裴知慕知道裴元庆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她的请求,她好话说尽,筹码已经摆在明面上让裴元庆选择,既然裴元庆想两手抓,裴知慕也不会让胡姨娘的算盘敲响。
“既然父亲仍想要嘉奖胡姨娘,想要将她抬为正妻,那父亲觉得胡姨娘的身份背景真的配德正妻之位吗?”
裴元庆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姨娘是白身,有何抬不得?”
裴知慕只是淡淡一笑:“确实,胡姨娘如今是白身,可当年父亲与胡姨娘定情之时,可是官妓之身呐?”
裴元庆惊愕不已:“你...”
“父亲,女儿不表露不代表会一直忍下去,”裴知慕说,“乱臣伏罪,家眷女子皆会沦陷于青楼妓馆,成为官妓,官妓是不允许赎身成为清白人家的,父亲是礼部尚书,也该清楚我朝律法的,不是嘛?”
裴元庆瞪着裴知慕,手中攥紧茶杯,隐隐发抖。
裴知慕置若罔闻,继续道:“胡姨娘本名并非胡柳儿,而该叫做柳舒颜,京城人士,因父亲参与了当年的周王违逆,被当今皇上抄家流放,沦落至青州岑楼,父亲与她年少定情,却遭此大祸,致使分离,可父亲乃是重情...”
说到这儿,裴知慕蓦地笑了下,透着浅薄的讽刺,“哪怕与我母亲成婚也放不下胡姨娘,便托人打探了胡姨娘身在何处,利用给皇上筹办寿宴采购用品的名头出使青州,花了一大笔钱将胡姨娘从岑楼救下,你们还孕有一子,也就是裴芷柔。”
裴知慕冷笑一声:“裴芷柔明明比我大一岁,父亲却谎编她的年岁,让她成为我的妹妹,不就是为了隐瞒胡姨娘的真实身份以及你与胡姨娘早就暗通款曲,将我母族丝毫不放在眼里?”
“父亲一边嫌弃我母亲身世背景,觉得商户低贱,那您可知,若没有我母亲金钱上的帮衬,帮助父亲打点人脉,父亲又怎么会轻松地坐在礼部尚书之位?”
啪——
茶杯碎在裴知慕脚边,崩飞的碎片险些划破裴知慕的脸颊。
裴元庆脸色难看至极,赤红着双眼,怒吼道:“给我滚!”
裴知慕也不恼,她早就对这个父亲失望殆尽:“父亲莫要动怒,以免伤了身体,女儿提的建议还请父亲多加考虑,若是父亲难以选择,女儿可帮父亲排解忧虑。”
她没再看裴元庆阴沉的神色,转身离开书房。
后来,胡姨娘还是胡姨娘,裴知慕便多了一个跟屁虫亲弟弟。
裴知慕起先没真心对待裴之轩,毕竟是胡姨娘的亲生儿子,其母如此恶毒,其子只怕更甚。
裴知慕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故意伤害裴之轩,与他止于表面的客气礼貌便罢了。
但她却发现,这个她名义上的“亲弟弟”对她如此好,为她公然顶撞胡姨娘和裴芷柔,还故意在父亲骂她罚她时,让自己犯更大的错,引父亲无暇顾及她的过错。
每次出门游玩,都会给她买东西,好事好玩的都第一个想到她,整个裴府里没有一个人能管住裴之轩,除了裴知慕。
只要裴知慕一个眼神,一句话,裴之轩立马乖得跟孙子似的。
如今裴之轩故意夜宿绛帐楼,就是为了吸引裴元庆的怒火,让他不要再斥责裴知慕在百花宴上惹得是非。
百花宴上郡主落水之时,虽有太子殿下严明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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