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找事
就像石子砸向平静的水面,破碎出波涛。
“什么?许阿姨给乔涟的?”
“把请柬给儿子男朋友的暧昧竹马的姐姐……哎哟这复杂关系,什么意图啊?”
“这是想给自己儿子戴绿帽?”
盥洗室的门就在此刻被推开了。
“请让一下。”
一个声音冷冷道。
“谁啊……我靠!”
几个年轻人正在兴头上,很不耐烦。
直到转身时,才被吓了一大跳。
“池……”有个人结结巴巴地说,“池先生。”
“池先生,晚上好啊!”有人立刻说,“我们不知道您在盥洗室里……真对不起!”
“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这些年轻人穿着时髦,看起来也是几家公司总裁带过来的二代,平日里也是混不吝惯了的。
如今一个个地低头向池兰倚认错。
池兰倚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径自离开了。
眼见那瘦长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往二楼去了,这几个人才松了口气。
“搞什么啊……八卦被正主听到?”
“这人什么脾气,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的吗?”
“别再说了。”其中一个人推了一把另一人,“万一他生气了,我们可就要倒霉了。”
被推那人悻悻的。他说:“高家怎么会让一个男人当家主媳妇。而且高嵘还是那么野心勃勃的人。我看,池兰倚早晚被高嵘甩咯。”
他觉得肯定是高嵘甩池兰倚,因为显然,应该是池兰倚更需要高嵘才对。
池兰倚顺着雕花楼梯,上到二楼,找了个没人的露台。
对于许幽想做什么,池兰倚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许幽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许幽。
旁人都觉得池兰倚内向羞涩,以为许幽表现得和善大方点,池兰倚也会领情。但池兰倚天生就不会去领“装的东西”。
许幽爱干什么干什么。
让他失神的,是另一件事。
乔泽。
池兰倚手放在栏杆上,看向窗外。
露台偏僻,隔绝了一楼的喧哗和吵闹。从这里向外看去,刚好能看见细雨中隐约可见的月亮。
和远处辽阔的湖泊。
这几个年轻人口中的、关于他和乔泽的内容,大部分是对的。
只有一点说错了,他和乔泽之间,确实除了“好友”之外,没有“别的关系”。
感情的酝酿需要机会和时间。就像许多青春年少时的情感一样,它在开花结果之前就无疾而终。
尽管如此,池兰倚至今对乔泽,仍有耿耿于怀。
却不是因为爱情。
……
乔泽是住得离他家很近的邻居。他在十二岁那年搬来池兰倚家所在的那条街,和池兰倚一起在紫金公学就读。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成为了池兰倚的“竹马”。
池家没有高家那么显贵,但也家境优渥,池兰倚的父母是几家医院的院长。于是,在十二岁时,池兰倚就被送进了这所以“贵族教育”闻名的私立公学。
池兰倚的父母对池兰倚怀着极高的期望。他们希望池兰倚能成为一名成功的律师,或者一名像高嵘一样的企业家。
然而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
性格忧郁敏感的池兰倚,与以严谨和阶级闻名的紫金公学格格不入。在入校仅半年后,他就面临无人可交流的窘境。
他宁愿一个人抱着诗集画册,去公学里爬满爬山虎的老墙后,躺在草地上阅读,也不会和那些积极参加兄弟会的子弟们聊天、赛艇、或打橄榄球。
他瘦弱、苍白、安静,与他们格格不入。
直到池兰倚再次抱着诗集,一个人来到那片老墙后时,他在榕树下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原本在榕树下看书,却在看见他后站了起来。
“这是《吉檀迦利》么?你居然在看这个。”他跑到池兰倚的身边,惊喜地说。
池兰倚抱着书,他有点不知所措,也有点警惕。那个陌生少年却笑了。
“你叫池兰倚,我知道你的名字的。”他眨眨眼,“但你不一定知道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池兰倚有些紧张。
他抱着书一步步向后退。少年却又笑了。
他坐在巨大的树根上,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很有名的,你不知道吗?”他说,“他们都说你很特别。”
……很特别?
池兰倚怔了怔。
后来他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他很古怪”。
“对了,我叫乔泽。”少年说,“云梦泽的泽。我家住在榆树街17号——和你家在同一条街上。”
“就在那棵大榆树后面。你绕过它,走三步,就能看到我家了。”
……
湖边的树林漆黑,风声吹拂树叶,声音沙沙。
哪里看得清它们是榕树或榆树。
池兰倚将思绪连同关上的窗户一起收回。
乔泽。
让池兰倚始终对乔泽耿耿于怀的,已然不是年少时的深厚情谊。
而是乔泽的不告而别。
乔泽一家早已出国,只剩下乔泽一个人和管家还在国内。乔泽曾告诉池兰倚,他不喜欢国外的生活。
可十八岁那年,盛夏蝉鸣,池兰倚抱着素描册跑过大榆树,来到那座熟悉的黄房子,却只看见落了灰的锁。
透过窗户,是人去楼空的室内。就连客厅里乔泽常弹的钢琴也不见了。
乔泽骤然消失,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池兰倚呆呆地站在门外,没有注意到自己怀中的画册滑落。
砸到满是灰尘的石子路上。
在那之后,有过几个同学询问池兰倚,想知道乔泽去了哪里。
面对一条条信息,池兰倚只能沉默,然后回答。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乔泽最好的朋友吗。难道是他出了什么事,你不想说。”
……
池兰倚没办法回答这些话,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在黄房子空着的日日夜夜里,曾无数次地感到担心,乃至于自责。
他往榆树后的那家去过很多次,那扇曾让他能自由进出的门扉上,始终挂着锁。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乔泽遭遇了什么意外。他努力回忆乔泽离开前的所有细节,结论是,毫无预兆。
所有的百思不得其解凝固在于新闻里,看见乔泽于国际钢琴大赛上获得银奖的那天。
那一天他表现得很平静。他将那张报纸放在了画室的废纸兜里,用铅笔一遍遍地完善自己的设计。
画室通宵达旦,灯亮直至第二天天明。
一个月后,他将自己的设计寄出。三个月后,他成为了最年轻的设计大奖获奖者。
金奖。
池兰倚的一名长辈曾说过,池兰倚看起来内向害羞,却性格固执,一旦遭遇隐瞒或背叛,绝不会回头。
无论是对谁。
少年时的事总是让人耿耿于怀。即使已经得过胜于对方的奖,即使已经过去六年,池兰倚仍然将那“不告而别”视为一种羞辱或背叛。
池兰倚不愿意、也没可能再主动去问他不告而别的理由。
但……
池兰倚抓紧了栏杆。
乔泽,真的要回国么?
阳台上的风有些冷了。
这个世界忽然安静得吓人……他站在不属于他的露台上,身边空落落的。楼下倒是喧哗,但没有一句话属于他。
“不知道高嵘这时候在干什么。”池兰倚想。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人给他发出新的信息。
没有高嵘,也没有巫樾等人的消息。
他又一次打开信箱,看向飘在顶部的,那条神秘短信。
他面无表情,一条条地从头翻到尾,忽然冷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讽它,还是嘲讽自己竟然无聊到开始看这个。
池兰倚彻底恼了。
高嵘知道自己不喜欢这种场合,就不应该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高嵘既然把他带过来,就应该对他负责。
楼下正对的阳台里有了声音。一对情侣偷偷跑到那里亲热,嘴唇间发出很大的水声。
池兰倚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池兰倚觉得自己没必要去想高嵘这时候在干什么了。答案还不够明显吗?高嵘一定是在和那些人谈生意。高嵘会站在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下,穿着一尘不染的棕色西装,端着一杯酒,或者在某个真皮沙发上抽着一只雪茄。他会熟练地和他们把一个话头从一头抛到另一头,像推台球那样,然后推上好几个小时。
与此同时,池兰倚会像个无聊的游魂一样,在二楼晃来晃去。而且高嵘会对他无聊了一整个宴会、没和(没能和)任何人聊天这件事心知肚明。
——就像高嵘今天赶到古董行时,对池兰倚根本不知道怎么买东西这件事心知肚明一样。除此之外,哪怕不需要付款,池兰倚也甚至不知道家里的完整寄送地址。
他转身在房间里找了找,拿起一只花瓶,又走到阳台上。
不暴躁、也不激烈,只是往一楼阳台的角落轻轻一推,听见瓷片落地的巨响。
然后他会带着平静好似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表情回到走廊上,背着手,融入人群中,看高嵘是怎么找人去收拾它留下的烂摊子的。在那之后,高嵘或许会上楼看看,到底是谁把花瓶从二楼扔下来的。
当然,高嵘找不到任何嫌疑人,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池兰倚就要站在他背后,看他找来找去。
在池兰倚把花瓶推下去的前一刻,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只花瓶不算漂亮,但也挺昂贵的。就这么把它丢下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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