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好学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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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翎看着这一幕，瞬间心惊肉跳。

居然是这样的道歉方式，这个学生也完全是被驯化的样子。

林晓飞额头流下的血流入大张的嘴里，他像是没有知觉，只重复着磕头的动作。

最窒息的是，除了他们几个外来者所有人都一脸平静，就好像这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老师这么辛苦地教你，你还学不好，给老师磕头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好了，”男老师抬手示意人停下，“下次一定要好好学，老师比谁都希望你取得好成绩。”

林晓飞顶着血肉模糊的脸回到座位。

“下一个……”

上午的四节课都不断重复着这种行为，有人头破血流，有人脸上多了好几个巴掌印，有人却只被说教几句。

区别就在于他们的排名。

这些老师是看牌下菜碟，排名越高越安全。

意识到这点后，宋翎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他们可没有参加考试，所谓的排名完全是随机安排的，只是她运气好轮到个好名次，能规避些风险。

副本肯定是公平的，在这里不会有一劳永逸，看似安全的背后实则危机重重。

现在排名低的人惨成这样，日后排名高的又会遇到什么呢?

更加忧心的的是所有人将老师认作权威，他们甚至都默认这种体罚教育法是正确的。

只会默默承受，而非奋起反抗。

宋翎无法预料如果有人反抗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宋翎看着别人急匆匆地往楼下跑，恍惚意识到饭点了。

随着人流走近食堂，建筑物一共分为两层，上面一层应该是专门提供给老师，宋翎看见上午见过的任课老师有说有笑地走上去。

一掀开门帘，油腻的饭菜味扑面而来，更有冲击力的是油烟味，反胃感不断压迫着喉咙，宋翎止不住地吞咽口水，以此压下呕吐感。

“恶心死了。”

走在最前面的李其珍立马松开门帘，嫌弃地搓了搓手指，透明的门帘已经被完全浸黄，摸上去粘腻不堪。

食堂比外面看上去还要小，地砖也油腻腻的，看不出原本的花色，抬脚时竟然有明显的拖拽感，不敢想象这里的卫生情况。

几个绿漆风扇挂在天花板，已经积了一层灰。红色的绳子系在上面像一条条蛇垂下来。

里面几十张水泥灰色长桌摆放齐整，左右可各坐三个人。

打饭队伍排得很紧凑，一个挨着一个，每个人都低着头，等轮到自己了就上前。

一个腆着啤酒肚的男人站在中央，眼珠子沽溜沽溜转着往经过的人看，他手上拿着暗黄色的簿子，页面已经起翘。他胸前也别着铭牌，看着比所有人都高级。

姓名:林勇振

职位:年级主任

周泛琳皱着眉头说，“先去排队打饭。”

他们到的比较晚，各自排了一列队伍。

没想到宋翎一走过去，就有人主动让位，一个接一个地让她插队，转眼她就到了窗口附近。

又是因为排名?

同样待遇的还有沈尧。

带着透明口罩的大叔举着锅铲，吊着眼睛给她盛饭。

铁制锅铲划过盆底的声音格外刺耳，前几秒还动作利索的大叔，这一次动作几倍地拉长延伸，菜盆里头有一坨黑漆漆的东西，长柄的钢勺慢悠悠地扬起来，让她看的更加清晰，那东西乱糟糟团在一起，边缘卷曲。

是一坨头发？

她的呼吸立刻沉重起来，转过眼睛，又瞥见前面那盆菜底下卧着颗圆球，凝固着血丝，黑色的瞳孔涣散，她能感受到其中惊惧的情绪。

眼珠子。

那对眸子仿佛是独立的个体，滴溜溜地转起来，最终望向了自己。

炖肉混合着香料的味道适时传来，香味扑鼻，麻痹你了紧绷的神经。

前面凭空出现了几口大铁锅，越有半人高，咕嘟咕嘟冒着泡，炖煮着什么。

好香啊，怎么这么香……里面的肉肯定炖得特别特别酥软，一抿脱骨，咬下去，唇齿留香。

意识逐渐沉沦，能感知到的只有那勾人心魂的味道，鼻腔间不断涌入香味。饥肠辘辘的肠胃叫嚣着吃东西。

好想吃一口，她不贪心，就一口，一小口就够了。

不，这是幻觉!

宋翎觉得头昏沉沉的，感受到身体逐渐不受控制，她勉强恢复点心神，狠狠掐了下胳膊，再抬眼，一勺菜刚好被盛进了饭盆，大叔还揩了点回去。

她伸出手，接过大叔手里的盘子，低声道谢。

宋翎找了张长桌坐下。

油腻腻的长桌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饭菜还往外冒着热气，宋翎拿筷子戳着白米饭。

没有成绩带来的特殊优待，来的又晚，窗口的菜所剩不多，其他几人只轮到汤汤水水的残羹。

全场最后打到饭的王成脸色很臭地一摔盘子，“去他的凭什么让老子吃这些破烂，你们两个吃得这么好，人家还给你们让位，你们真要脸还同意了啊，可真行啊!”

姓名:王成

排名:601/672

宋翎心想各有各的烦。

相比于其他人，周泛琳的心情就好很多了。她比对过每个人的成绩，如果分为将所有人大致分为高，中，低三档，穿校服的两个高中生是高档，王成和李其珍在低档，那她和蒋毅就处于最安全的中档。

好与坏都有极端，中间段就舒服很多了，无论是好运还是霉运，先找的都不是自己。

既保证了安全，又可以吸取经验，尽快摸索到规则。

周泛琳心情愉快，招呼道:“快吃吧，下午没力气可不行。”

刚刚的画面不断在脑内重播，宋翎准备吃点白米饭糊弄肚子。

举起筷子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注意到，碗里烂湿黏糊的白米饭被黑线划分成团块状。

里面有一根头发。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食堂阿姨煮饭时没把头发包好就会出现这种事情。

宋翎揪住末端准备把它抽出来，结果，她的手越抬越高，甚至感觉到了酸麻，头发还缠绕着米饭。

一个人的头发正常长度是多少?会有这么长吗?

宋翎想起食堂门口贴着的员工清单，一张张脸和蔼可亲，里面没有一个留长头发的工作人员。

那这是谁的头发?

忽的，黑线蠕动了。

它的下端还藏在饭粒中，露在半空中的部分挣扎起来，像搁浅的鱼啪嗒着翻滚，无果后，又跟纪录片中被揪住尾巴的动物一样，弓起黑紫色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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