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02 如梦
易卿尘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向身后。
杨原野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是那么温和又遥远。
“愣着干什么?”杨原野伸开双臂,向他展开一个怀抱,问道,“还不过来抱我?才这么几天,就连自己老公都不认识了?”
手里的尖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飞身扑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埋首咬唇,无声地哭,如一场静音了的暴雨。
杨原野抱着他,有力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直到肩膀抽动的频率逐渐慢了下来。
“小尘,你刚刚在干什么?”
易卿尘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艰难地开口:“我……我想死……”
他不想掩饰,因为答应过阿野,拉过钩的,往后再也不会骗他。
“唉……”杨原野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丢下你一个人活着很辛苦,可是小尘呀,再坚持一下好吗?”
易卿尘听了这话,怔愣了一秒而后使劲地摇头,“我讨厌这样活着,我坚持不住了。唯一支撑我的,只是完成你对我的各种期盼。我把能做的都做了,唯独恋爱和结婚,我是真的做不到。”
杨原野温柔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地开解道:“别逼你自己,慢慢来,时间久了就能做到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除了你以外,我不想再和任何人谈感情。我也厌恶别人喜欢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对你的背叛。阿野,我是你的啊,可以是你的一个挂件,一件衣服,一个什么东西都行,你把我揣进兜里,不要让给别人好不好?你再自私霸道一点儿,我真的不会生气……”
易卿尘死死地搂住杨原野的腰,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他已经不敢抬头去和杨原野对视,他不想他看见自己如此软弱的愚蠢表情。
杨原野在他头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声音依然没什么起伏,只是温和地劝说:“小尘,我没什么能再给你的,唯独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不是谁的什么物件儿,你还有属于你自己的长长的人生要过啊……”
声音渐渐拉出不大不小的回响,紧紧抱住的身体慢慢失去了实感。
易卿尘惶惶地抬头看去,面前杨原野的样子变得越来越模糊……
“阿野,你是又要走了吗……”
易卿尘急忙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手虚空,他惊慌失措继而涌起一腔巨大的愤怒,失控大吼道:
“杨原野,你是逼我恨你吗?真他妈的混蛋,已经失约一次了,还要再丢下我吗?你信不信,你如果走了,我就立刻杀了我自己!”
杨原野的周身泛起层层白光,面容仿佛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般虚晃着,在他的影像完全消失前,他收起了脸上一直挂着的平静笑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竟是严肃的诘问。
“易卿尘,你算什么?就敢死……这是我拼了性命去守护的人,你凭什么伤害他的身体?”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杨原野根本就不会出事。他有什么资格决定易卿尘的生死……
杨原野化作一片金色的光点消散在面前,只留易卿尘一个人跪坐在地上哀哀地哭诉。
“别、别走,别走阿野,我错了……刚刚都是我胡说八道的,我不闹了,不死了,再也不死了,你让我死的时候我再死……这样行吗,现在可以回来了吗?”
“阿野,你再多陪我一小会儿行不行,求你了,我真的好害怕……”
“你又骗我……混蛋……”
“……”
易卿尘渐渐地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耳畔传来楚言和一个男人的对话声。
“病人出现长时间的幻觉,并且试图自|杀,属于很严重的精神问题,我虽然给他用了药,但这种情况还是建议转去专门的医院,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
楚言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不想让他出门……您是这方面的专家,可以每天来家里给他治疗吗?费用不是问题。”
医生沉思片刻,答道:“我会给他开药,你们看着他每天定时服用。我每周会来两次给他做心理咨询。但是在此期间,你要密切观察他是否有再次自杀的倾向,家里的刀具最好都收起来。”
“好,辛苦了陈博士。沈从南,你去送送。”
易卿尘闭着眼睛,默默地听着。
幻觉。
是杨原野救了易卿尘一命吗?还是易卿尘从刀下救了自己?
他不想去深想,头好痛,闭着眼睛也觉得世界在旋转,不知是精神压力,还是药物的作用,他很快又再次陷入了睡眠。
易卿尘不断地做梦,又不断地惊醒,然后发现醒来自己仍在梦里,反反复复地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又一次在那张大床上醒了过来。
他呆呆地盯着天花板,良久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身处楚言的别墅。
屋里没有人,四周静谧无声,墙上没有挂钟,不知此刻是天还未亮,抑或夜之将至。
终于抵不过口渴,喉头刺痛得厉害,易卿尘准备下床去找点儿水喝。
哗啦——
掀开被子,脚掌触到地面,发出哗啦啦一阵金属碰撞声。
易卿尘觉得疑惑,低头一看,他的双脚竟然被一副脚镣拴着,绑在一根床腿上。这副脚镣的链条是黑色金属的,两只镣铐都是皮革质地,接触皮肤的内圈部分很柔软,除了能限制他走路之外,并不会磨伤脚踝。
吱扭一声,门开了。
易卿尘循声望去,是楚言走了进来。他随手摸着墙上的开关,开了灯。
楚言的头发略显凌乱,脸上是一副许多天没有休息好的疲倦神情,全然没有往日的潇洒从容,眼眸里浸满了躁郁,和些许深沉的偏执。
“你醒了?”
楚言说着将一杯水递给易卿尘。
易卿尘仰起头,咕咚咕咚喝完一大杯水,将塑料杯放在床头,垂首间瞥见自己脚腕上的铁链,说道:
“这是做什么?放开我,我要走了。”
话音刚落,楚言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似的,低笑了起来。
“放开你?放开你让你去寻死吗?那天如果不是我抢下你的刀,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放开你?你别想了……”
易卿尘被他的话惊得一颤,不可置信地问道:“那天的人,是你……?”
楚言点点头,“是我。救你的人是我,可你抱着我喊的是谁的名字,你心里清楚。”
楚言露出从未有过的绝望表情,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折痕明显的白纸,贴近面前单薄的青年,说道:“包括你抱我,接受我,喜欢我,甚至主动要和我结婚,都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吧?”
易卿尘扫过那张纸,是杨原野留下的那架纸飞机,此刻已经被拆开来摊在床上。
易卿尘不想辩解,沉默地看着面前近乎发狂的男人。
“怎么,你对我连一句解释、一句道歉都没有吗?你可真没礼貌,这么喜欢把别人当傻子耍着玩吗?易卿尘,我对你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以后你就给我在这里待着,哪儿都别想去。每天的药我会亲手喂进你嘴里,医生会定期来给你治疗,如果你不配合,也可以强行催眠治疗,所以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别再动什么寻死的歪脑筋。下个月,我们照常去欧洲登记结婚。”
易卿尘抬起脸,深深地锁着眉头,倔强地和楚言对视。
“我不想跟你结婚。”
“呵,那怎么办?我现在不是在问你意见。”楚言站起身,神色不愉,转身朝门走去。
“等等!”
易卿尘焦躁地叫住他,“把脚镣打开,我要去洗澡。”
楚言想了想,抬腿走回来,只解开了绑在床腿的锁链那端。
“去洗吧。”
“……把我脚上的也解开。”易卿尘哽了一下,语气稍软了些,“换裤子不方便,解开。”
楚言嗤笑一声:“不行,戴着它去洗。不方便换裤子就不穿裤子,以后你都穿裙子。”
易卿尘瞪视他:“你疯了吗?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了你?怎么杀?先拔光你的牙,再灌上一桶洁厕剂吗?咱俩到底是谁疯了?易卿尘,你这条命是我救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现在不想杀你,那样多没意思。”
咣的一声,楚言重重摔上了门,身后随即传来屋内塑料水杯被打翻在地的声音。
楚言沉着脸,扯松了领带,大步走去顶楼天台。他一时间觉得呼吸困难,只得双手撑着露台边沿,胸腔起伏,上下粗喘着。
他并不是一个大善人,可是对易卿尘从始至终真心实意,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曾经远远地羡慕着杨原野,嫉妒他拥有自己掏空心思也得不到的。夜里辗转反侧,却无能无力,只能劝自己想开些,少去自讨没趣。感情不是能勉强来的,他不是不明白。
他买得起全京北最贵的房子,却买不来喜欢的人的一寸真心。
这一次,他以为自己等到了,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没想到到头来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有多少希望,就有多失望。
最讽刺的是,他连替身都不是,只是一个随手拉来凑数的。
这简直是对他莫大的羞辱和嘲弄!他从没感到如此愤怒过。
他比不上一个死人,永远也比不上。
但转念一想,死人不会活过来了,而他有的是时间。
易卿尘,我不会放了你,也不会让你死的,你想都别想。
你可以恨我,恨也是一种很难忘的情感,不是吗?
……
楚言在天台站了很久很久,最终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季淮山在电话里通知他,一小时前他们已经把警察引到了宋小赢的公寓,警方当场带走了宋小赢和江琳达。
那少量的大麻是他们设计混入两人的食物中去的,足够把那对男女先关上个把月,为他们下一步行动争取时间。
解决这一残局的关键人物在楚默。
楚老爷子已经知晓了这一切,刚刚装病,把楚默骗去了楚家老宅。
虽然天才刚刚亮,一众人已经纷纷前往楚家老宅了。
刚上二楼,楚言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的争吵声。
楚默怒吼着,对着江鸿大叫道:“江鸿你脑子抽了吗?他们陷害你妹妹,你拦着我干什么?立马放开我!”
江鸿一边拉着扑向季淮山的楚默,一边说:“我妹妹现在只是被控吸食大麻,这点儿小罪对她来说都是最轻的了。”
楚默还在乱吼,楚言走上去,一拳把楚默打倒在地。
“你的女人和兄弟背着你做了多少好事,你知不知道?”楚言大声责问他,“他们都快把楚家搬空了!你个蠢货!”
楚默倒在地上,颈间动脉爆突,怒嗥着:“你们一群小人,诽谤陷害,我要告你们!我的律师呢?我的律师呢?!”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他们说的你不信,那我说的话,你信不信了?小默。”
楚默一头银发凌乱不堪,他弓着背,闻声抬起脑袋。一双猩红的眼睛在看见楚时唯的一刻,瞳仁在眼眶剧烈地晃动,喃喃地说:“爸……这不可能……你怎么也……”
……
楚家老宅的佣人聚到一处议论纷纷,早晨六点,外头一片漆黑,家中灯火通明。
二楼的西面书房里,楚家三父子、楚家四叔公,外加季淮山和江鸿,众人围坐在一张大黄花梨木椭圆形书桌旁。
季淮山将一份文件推至楚默面前:“楚默先生,事情就是这样的,您都清楚了吧?除了海外交易记录和这份亲子鉴定书,我这里还有四叔公提供的宋小赢和江琳达密谋举报您涉黑的录音,另外,宋小赢私联其他董事预备收购楚家的股票,楚老先生已经既掌握了人证,也有物证。”
楚默坐在桌前,一张脸像刚被闪电劈中似的。
江鸿站起来,走上前站在季淮山身旁,说道:“公事基本说完了,我们该做的也都做了。香港那边,江家会断绝和那些非法海外账户的交易往来,我父亲说他也会不日登门致歉。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至于你们楚家的家事,我们不便参与,就先告辞了。”
“等等,”楚默声音嘶哑,望着季淮山问道,“他们俩……多久能出来?”
“食物里的大麻含量并不高,大概会处十五日以下拘役。”季淮山说,“我们设计他们,只是想给下一步清理海外资产争取时间,下一步你们自己定夺吧。只要不会对江鸿、还有江家造成实质影响的,都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好,我知道了。”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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