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汽车停在下榻的酒店门口,尚知意下去之前转脸看身边的男人,准备道声晚安,“晚”字还在胸腔里,蒋司寻已经下车。
随行保镖将他的行李箱连同她的从后备箱拎出来。
尚知意忙从车里下来,隔着汽车车顶:“蒋总,你不回家住?”
“住哪都一样,酒店方便。”
办理好入住,秘书把房卡交给蒋司寻,也给她一张,两间是同层的景观房。
“亲”兄妹关系的好处在这一刻十分明显的体现出来,连秘书都觉得他们房间在彼此斜对面很正常。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尚知意默默看着电梯键。
蒋司寻侧眸,不忘提醒:“明天下午才有会,不需要早起。”
她就是想早起也起不来,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
蒋司寻又问她:“明天中午是让酒店把吃的送到你房间,还是跟我一起去楼下餐厅吃?”
尚知意顺着自己的心意回他:“跟你去楼下吃。”
蒋司寻颔首,表示知道。
回到房间,尚知意从箱子里拿出睡衣去洗澡。
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快四点钟,毫无困意,在睡裙外罩了浴袍去观景露台,泰晤士河就在眼前。露台的木桌上有果盘,还有新鲜的甜品。
什么都没吃,倒了一杯白水喝。
尚知意这才有空看手机,半个小时前,许向邑问她是否落地。
【爸爸,我到了。】
许向邑已经在上海的家里:【那早点睡。】
他在回来的飞机上睡了一觉,勉强撑得住,下午还约了律师去他办公室。
拿上西装要走,被何宜安拦下。
“你都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铁人也熬不住。你不是还想多陪知意几年,没个好身体怎么陪?”
后面那句是许向邑的七寸,去公司的念头不再那么强烈。
他放下外套,看腕表:“我睡三个钟头,你两点钟叫我。”
“行,你睡吧。”
何宜安自己没倒时差,泡了一个热水澡,约好设计师下午来家里,洗过澡又换上正装,知意送的那瓶香水她带了回来,拆开在手腕涂了一点闻闻香味。
二十多年过去,这款香水依旧是原来的配方。
楼上许凝微的房间,管家敲门问中午想吃什么。
她回神:“不饿,在飞机上吃过了。”
“水果和甜品呢?”
“随便。”
许凝微让管家把门关好,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在飞机上,何宜安与业内知名设计师打了十几分钟电话,这个时候约设计师来家里,想想也是给谁设计房间。她最大的失策就是在得知抱错那一刻,脑子一热跑去曼哈顿,反而给了父母和尚知意多相处的机会。
之前想当然以为,随着爸妈的愧疚感淡去,他们兴许不会再把尚知意接回来,如今发现大错特错,因为爸妈对尚知意的愧疚不会随着冷静而淡然,只会随着她在家里享尽娇惯而倍增。
如果在亲子鉴定结果刚出来时,她没有哭着要求再多留一些日子,而是乖巧地愿意回到亲生父母那边,那爸妈所有的愧疚感就会属于她,而不是尚知意。
爸妈直到现在还是很爱她的,这一点她很确定。
毕竟二十年的感情,任谁都做不到在短短半个月里彻底淡去。
许凝微趴在枕头上,捋过之后心里踏实许多。
趴得太久趴累了,翻个身侧躺,目光无意扫到床头的摆台,她与何宜安上个月才拍的照片,每年她都会与妈妈拍几套母女写真。
小一点的时候是每年全家拍,记录她的成长。
爸妈的书房尤其是爸爸的办公室,办公桌和书架上摆的都是她的照片。
许凝微抬手拿过床头柜的摆台,曾经的感情都是切切实实,她也是真心爱爸妈,舍不得他们,所以自己有什么好心虚?
“凝微?”何宜安敲门,“吃饭了。”
“来了。”许凝微一看时间,马上十二点钟。
何宜安等在门口,她挽着妈妈下楼,思忖之后决定:“妈妈,”她转脸看对方,“你们早点把尚知意接回来吧,之前是我不好,太任性,让你和爸爸夹在中间为难了。”
何宜安摩挲一下养女的手背,笑容轻柔:“没事。”
此时的泰晤士河畔。
尚知意喝了两杯水,还是没困意。
等她困得睁不开眼想睡觉时,天已经亮了。
好在上午不用工作,拉上遮光帘,从包里拿出眼罩戴上,沉在被子里开始补觉。
睡了不到四个小时被电话吵醒,一个陌生号码。
对方自称是路剑波的助理,他们路董人现在就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问她是否方便,请她喝杯咖啡。
路剑波,她们远维资本的创始人。
尚知意缓了几秒:“方便,麻烦等我二十分钟。”
路剑波找她十有八.九与蒋司寻有关。
从床上爬起来,快速洗漱换衣服,来不及化妆,第十六分钟的时候出门。
蒋司寻应该还没醒,她没打扰,去隔壁找他的随行保镖,讲明原委,让保镖陪她去一趟。
她没见过路剑波,无法确定找她的是否是他本人,安全意识总得有。
到了二楼咖啡厅,保镖远远扫一眼就认出,“是路董。”
“好,谢谢。”
尚知意这才放心过去。
路剑波今天一身西服正装,面前摊着一叠不知什么资料,手中端着咖啡在喝。蒋司寻身上的那种优雅贵气特别像他。
“路董。”
正在看资料的人抬头。
“称呼我路伯伯就行。”路剑波伸手示意她坐:“我和你爸爸很熟悉的。”
“您知道我是谁?”
“反正不可能是我女儿,我生不出来这么好看的。”
尚知意笑,没想到他普通话说得还不错,讲话也幽默风趣,不着痕迹就把人给恭维了。
路剑波合上资料,又点了一杯咖啡。
公司都在传他还有个女儿,刚刚认祖归宗。
外面有没有孩子,他自己能不知道吗。但能让儿子带在身边又对外宣称亲妹妹,自然不是普通关系。
一查才知,原来是许向邑的闺女。孩子抱错,与他有脱不开的关系,当年何宜安在港生产,作为许向邑夫妻俩的朋友,病房和医生都是他着手安排,谁能料到竟然出了岔子。
此为,他前几天专程去了一趟医院那边,医院如今在路家旗下,问什么都方便,负责人告诉他,说抱错是意外。
可能他生性多疑,反正他不信是意外,但二十年过去,无从查起。
即使是意外,他也深感自责。
“我和你爸爸因为一个项目认识,后来无话不谈。我和我前妻也是因你爸爸结缘。”
蒋家和许家是京圈世交,当年他通过许向邑认识了蒋司寻的妈妈,从热恋到情变不过短短五六年,他精神出轨,前妻知道后没有闹,在客厅坐了一整夜,第二天收拾东西带着孩子从港回京。
这段不被她家里人看好甚至一度反对、连婚礼都没有的婚姻,最终以离婚收场,从此再也没联系过。
她说这辈子都不必再见。
那会儿蒋司寻才两岁,几乎没感受过家庭温暖。
路剑波回忆过往,前尘往事都在他的记忆里,“你爸爸算是我们的红娘。”
他们闹离婚后,许向邑愧疚不已,当着他面曾说过,后悔把司寻妈妈介绍给他认识。
在他缺席儿子成长的那么多年里,许向邑对司寻颇为照顾。
儿子在青春期极其叛逆,家里谁都管不了,许向邑将司寻转到上海念书,亲自教育。
难怪爸爸让她把蒋司寻当亲哥,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
路剑波道:“从感情上,你的确算得上是司寻的亲妹妹。”
他今天过来除了看看老友的孩子,还有一事相托,将手边的资料放到尚知意面前。
全英文,尚知意粗略扫了一眼:“这是?”
路剑波:“你们这次投资的海上风电项目的一个内部风险评估,你拿给司寻看,再帮我劝劝他,胃口别太大,贪心不足反遭吞噬。”
他不是没劝过蒋司寻,但那个逆子当耳旁风,故意跟他对着干。
“最多持股百分之十,他现在要拿下百分之二十三,即便是与肖宁集团合作,有肖宁托底,风险还是太大,有一些政策性风险连肖宁这个本土企业都无法对抗,何况是远维,所以必须得考虑在前面。”
“你跟司寻走得近,你的话他或许能听进去几句。”
尚知意心说,她哪有那个本事。
一杯咖啡的功夫,路剑波结束这次碰面:“代我问你父母好。”
与路剑波分开,尚知意拿上资料上楼,这些资料比蒋司寻给她看的那些更机密,回到房间开始分析,直到蒋司寻打电话来让她去吃饭。
男人在电梯间等她,漫不经心看着窗外的钟楼。
听到脚步声,蒋司寻转身。
尚知意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上午路董找过我。”
“听说了。”蒋司寻按电梯。
说着,尚知意从包里拿出风险评估资料给他。
蒋司寻随意翻了两页:“看过了?”
“嗯。”
“看完有什么想法?”
“看之前我没决定劝,看完觉得路董的建议有他的道理,百分之二十三的话,风险太大,不可控。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
他当然知道风险有多大,蒋司寻笑笑,声音难得温柔:“好,那我再重新考虑,明天给你答复。”
“……”
她还打了那么多腹稿打算用来劝他,结果一句都没派上用场。
吃饭时,尚知意没刻意找话聊,安静用餐。
余光能瞥见他修长的手,下午与肖宁集团的会议比较重要,他穿了件藏青色法式袖扣衬衫,内敛稳重。
蒋司寻见她一杯水快见底,放下叉子,拿过她的水杯加满水。
“等这个项目结束,你到募集部待段时间,争取在你毕业前把募投管退都跟一遍。”
尚知意抬头看他:“我能一直留在远维?”
“以你的学历和能力当然没问题。”蒋司寻把水杯搁她手边,“毕业后不去凌加?”
凌加资本幕后的老板是她亲爸许向邑,她没有一丝纠结:“我还是留在远维。”至于不去凌加的原因,在外人看来不免牵强:“我有点怕我爸,去凌加压力会特别大。”
而且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成就感。
蒋司寻分析利弊给她听,去凌加压力虽然大,但有许伯伯亲自带,她很快能独当一面,“许伯伯的经验,业内几乎没人能比。”
尚知意没有动摇:“暂时不考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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