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东墙碰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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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有些微风,她擎着的蜡烛才出门便灭了。
娇娇无奈,只好摸黑往厨房寻了火折子出来。墙边有长长的竹竿,顶上绑了个铁钩。
她挑了盏灯笼下来,还不及点,便闻得东墙墙头传来淅淅索索之声。
从前做丫头时,嬷嬷们好说些花精鬼怪的故事,唬她们晚上别出门。
娇娇想起来些,心中一动,十分害怕。勉强点着了灯笼,捧着往东墙头上看。
隔得远,光照不清,也看不全。只影影绰绰见着个人影,像是个青年男子。
正探了半个上身,扒着墙头往院里看。
莫不是梁上君子?
娇娇心中转过这个念头,急中生智,手随心动。就手推开了旁边的缸沿,取了块腌菜疙瘩往墙头掷去。
何姑母家做着腌菜小生意,厨房墙跟下正有一排缸子。里头俱是拿盐腌渍的梅菜。
整颗菜拿绳一捆,不轻不重,扔起来倒十分趁手。
谢亭隔着老远,便听见风声。定睛瞧了瞧,有什么黑糊糊的东西,正朝自己直扑过来。
吓得三魂少了两魄,当下便松了手,往旁边闪躲。
他原就站得高,这一躲用力也猛。那竹梯子竟撑不住,晃晃悠悠的转了个方向,直将他摔下来。
墙下几个帮闲,见没扶住梯子,摔了谢亭,忙手忙脚乱地赶过来接。
所谓人多手杂,人越多,反越没接住。一阵风过后,谢亭摔在了地上,那几个帮闲教这一带,也倒下了。
恰好生生给谢亭拼了个肉垫。
谢亭摔得不重,却教倒下的梯子砸了一下。
额上生生砸出一个包来,又有几片瓦片跟着掉下来,砸在他身上。
他自小便在府城,养尊处优,从未受过这般委屈。当下便嚷起来。
裘三机敏,赶着上前,摸索着捂了他的嘴。自己却大喊了声:“来人啊,谢公子被瓦片砸着了。”
采菱听着声响,放下织机转出来。略耽误了会,正听着后头这句话。
娇娇听着了裘三的话,知道自己砸的人怕是谢亭。
站在厨房檐下,又惊又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姐姐,刚刚怎么了?”采菱摸黑跑了过来。
娇娇蹙紧眉头,一句话也没有,却拉着采菱进了堂屋。
关上门锁后,又取了两把椅子顶上。犹未放心,又往柜里,寻了刀剪出来,摆在桌上。
这才开口:“我刚才听着有人爬咱家东边墙头,天黑看不真切,怕是贼,扔了捆腌菜过去。大概是把他砸着了。”
“啊?”采菱睁圆了眼睛。
江南鱼米甲天下,此间更是物阜民丰。加之乡邻往来密切,这一向,连梁上君子亦少见。如何堂堂首富公子,竟要去爬别人家院墙。
不可能是为了钱,那是为了什么呢?
采菱和娇娇各自猜测着,谁也没说话。想了半响,只觉百思不得其解。
索性一人一边坐了,专心致志、全神贯注地听着外头动静。
东墙外似有窸窸窣窣之声,大约是有人在收拾东西。
采菱和娇娇对视了一眼,伸出手交握着,安慰对方的恐惧。继续细细听着。
好在并未再有什么动静。
几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桌上蜡泪渐渐覆满了整个烛身。
采菱父母犹未回来。却有人敲响了郑家大门。
“咚咚咚咚咚咚”
像知道里头有人,敲门的人一气敲下来,像打鼓似的。
采菱和娇娇知道,推不过。一人往桌上取了把剪刀,壮着胆从堂屋出来。
墙外灯火通明,谢亭和裘三引着几个泼皮、帮闲,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边敲门边嚷嚷:“谢家好好的房子租给你们,墙头竟破败地直朝下掉瓦。”
“我们公子路过,都教砸了个包。若伤了旁人,算你们郑家的,还是算我们谢家的?”
几个泼皮,在前头哐哐砸门。几个帮闲,围在后头喊骂。
句句都戳在要害点上。
江南多雨,瓦房多需年年检修。
像何姑母家这种长租户,原当揽了房子一应检修的。
郑姑父能干,年年都是买了新瓦,自个儿搭着竹梯,检修院子。
采菱知道此事,却苦无证据,揭穿破皮们的污蔑。又气又恨,紧紧攥着娇娇的手,说不出话来。
这边动静闹得大,自然引来不少街坊围观。街坊们素知何姑母和丈夫为人,不愿相信。
可谢亭头上的包,又不像骗人的。几个与郑家亲厚的便去寻何姑母夫妇,另有几个年长的,赶着去寻衙差。
泼皮们敲门的动作仍未止歇,采菱和娇娇气不过,干脆放下剪子,拽开了门阀。
泼皮们见里头要开门,倒赶着退了几步。只围着谢亭不肯说话。
谢亭头上,正裹了块白纱,仔细看,能看到纱面凸起。确是教什么砸了个包。
他脸上没了一惯自在风流的神色,很有些愠怒,扇子也不拿了。手半拳着,像憋了口气,正要寻谁的麻烦。
娇娇以为他头上的包,是自己扔的腌菜砸的,隐约生了两三分愧疚。
谢亭见她微低着头,似是又惊又怕。
心下大动。
是了,何姑母家院里,当时尚未点灯,怕不知道是他。只两个小姑娘在家,谨慎冲动些也是常理。
他这么一想,愠怒之意便消了好些。心下更渐渐生出些不忍来,裘三所说将错就错,可不是诓她们么?
裘三见他半天没动静,猜着他怕是心软了。赶着上前几步,声色俱厉:“请二位往谢府走一趟。”
采菱和娇娇自然不肯。
互相扶着站在门后,只不搭话。
裘三方才给谢亭当了肉垫,摔得背后一片青紫,正想寻人出气:“砸着人的,只顾躲着。倒要被砸的上门求,好大的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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