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风波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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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直觉总是那样敏锐，果然船行了一日，在第二日夜间，众人逐渐感觉到了不寻常。
这夜气温骤降，许多守夜的暗卫都穿上了另一层薄衣，玄倾抱剑立在甲板上，流光从船舱掀帘出来的时候便见他凝着眉眼盯着浩渺无际的江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察觉出什么不对了吗？”
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玄倾放下手中抱着的剑微微偏了头，凝结的眉宇却没有舒展的痕迹，
“江东之地商贸繁华，往来江潮两州的商船向来多如牛毛，可这几日一路行来江面上的商船却越来越少了，很是不合常理。”他坦言自己观测到的不对之处。
流光循着他的视线看向江面，从江州登船时尚且有不少商船与他们同行，如今却只剩零星的几只在暗夜闪着微弱的灯火，且离着他们甚是遥远。
玄倾的察觉并未出错，情况的确有些不妙。
“再过一个时辰，这江面上起了雾，便连这几只船只我们也看不清了。”流光道，这让玄倾本就警惕的心更加警觉了几分。
“我这就去叫醒所有人。”
他当机立断，转身便提着剑去往后头的船舱。
流光没有阻拦他。
玄倾走后，她只身一人立在甲板上眺望远方，一阵江风吹来，吹动她衣袂飘飘，也将江夜的清寒一并裹挟而来，流光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正巧被从船舱出来特意找她的兮茵看到，后者小跑过来连忙将臂间搭着的秋衣展开披在了她的身上。
“外面风大，殿下身子骨弱，先回舱内休息吧，玄倾大人会守好行船，不会让贼人造次的。”兮茵温言劝道，眉间含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愁。
流光揽紧披风，闻言却笑了笑，
“今夜怕是休息不好了。”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在兮茵数次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做出了妥协，等进了船舱，又被劝着喝了碗苦味很是浓郁的汤药。
船舱外，玄倾神色肃穆，他看着甲板上列队而立的暗卫，连眉眼凌厉了起来。
“今夜尔等务必打起精神，若有袭船者，就地格杀！”
他一声令下，暗卫们皆俯了首。
到了夜间，江面上果如流光所料起了雾，白雾缭绕间，原本围绕在周围的几只商船果真不见踪影，衬得偌大的江面死寂一片。
有几个暗卫悄悄下了江，分别往四个方向凫水，须臾，悄无声息地游了回来。
“报，四面皆有船只围拢而来，乘包围之势。”
“几只？”
“八只。”
玄倾凝了下眉，却也不觉惊讶，他吩咐羽林卫备好弓箭和驽机，又点了些人守住船舱的几个重要关口，自己则提剑立在了舱门处，在暗雾四面侵袭里，闭目细听。
须臾，耳侧传来破空之音，一支暗箭直指舱门袭来，正巧对上玄倾的眉心。
他微微睁了目，一剑挥断了距离他眉心紧剩半寸的箭羽，在箭头掉落的刹那儿江面忽地响起一声口哨，随着这声哨音四周陡然亮了起来，火光遍天下众人皆见有八座大船穿透白雾朝他们围拢而来。
来者不善，这几乎是众人的第一直觉，无需令下，羽林卫拉弓悬箭，不约而同地对准了周围船上。
“可是长公主殿下的船只？”
正对着舱口的那座大船上，船头立着两个身着黑布衣的老夫妇，问话的正是那个精瘦的老者。
“阁下是谁？”玄倾淡声问。
“我等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想要长公主殿下的人头，我等奉命行事，自然要确认是否找对了人。”答话的是边上的老妇，她手抓花杖，阴恻恻目光划过玄倾落在他身后的船舱，苍老的声音徐徐，却有一股渗人之意，
“我等已露面，长公主殿下却龟缩不出，怎么是怕了不成？”
“女娃嘛，再出身尊贵，生死关头害怕倒也正常。”精瘦的老者嗤笑道。
“休得言语无状！”玄倾喝道。
老妇却气沉丹海，发出的声音用了几分气力，
“长公主殿下还不愿露面吗？”
船舱中传来一声轻笑，有人自玄倾身后掀帘走了出来，
“二位好大的威势，可还望二位明白，不速之客无论在哪儿都是不受欢迎的，自然也配不得本宫优待。”
从船舱出来的女郎身披青衣，华美的凤冠衬得她乌发如云，眸光清亮又清艳无双。
流光看向对面甲板上的一双老者，淡笑道：“观二位装束倒不似我官场中人，更像是刀头舔血的江湖雌雄，如今江湖武林的规矩竟崩坏至此了吗，既有禁令在前还有江湖人敢来拦本宫的凤驾？”
她话落，对面老叟闻声大笑，神色十分狂妄，
“武林盟如今不过是个小崽子在主事，他爷爷叶淮见了我夫妇二人尚且不敢居大，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还管不到我等头上。”
“那苍梧山呢？听闻苍梧山驭下向来令行禁止说一不二，二位竟连谢家都丝毫不忌惮了吗？”玄倾冷声问。
老叟的笑声顿止。
显然，苍梧山令他神色难以遮掩地浮现一抹忌惮。
他与身侧老妇对视一眼后，阴冷的目光又盯向流光，冷哼一声，
“只要今夜之事传不出去，那苍梧山自然不会知道了。”
说着，他抬掌运气，便要动手。
流光却笑道：“先别急着动手，有一事本宫还想问清楚。数月前我大魏有一支羽林卫在被调回京的路上曾遇一对老夫妇的算计，一队人马被灌了迷药扔进了山上的穴洞里差点丢了性命，那乔装扮算计他们的老夫妇便是二位吧，不知二位当日还有眼下奉的是江东世族的命还是沈淮的命？”
老叟冷笑。
“将死之人还是不要问这么多为好！”
说着，他飞身而起，运掌朝着流光攻来，在快要靠近船头时被玄倾凌空按下，二人交战在了一处。
与此同时，四周船上无数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来，那老妇趁着玄倾和老叟纠缠在一处便从船头跃起朝着流光袭来，然而没等她的花拐摸到对方的衣摆便被一列忽然冒出的暗卫执剑拦下。
一直立在舱门处的兮茵见状，过来扶流光，
“此处危险，殿下回舱暂避吧。”
流光点了头，她看了一眼了火把笼罩下刀剑相交的战场，神色淡漠地进了船舱。
舱内，案几上的棋盘还剩半幅残局，当下聊以解闷倒很是合适。
舱外，玄倾与老叟打了两个来回。
老叟见他气势沉稳，交手几番不曾有丝毫的疲惫气喘，不敢再心生轻视，本是狂妄的神色顿收，倾注了十二分的认真。
“我们人多势众，尔等不过区区百人，就算身手再好这样拖下去也无异于蚍蜉撼树，还是不要再作困兽之斗，早早投降吧，待取了那女娃的人头，老叟也好考虑放过你们一马。”他试图扰乱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心性。
玄倾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里，只冷笑道：“是吗？阁下缘何觉得长公主殿下出行会没有严密的防护？”
老叟闻言面色微变。
“什么意思？”
玄倾没有回答，趁着老朽不备挥剑隔开他的攻势，紧接着一脚踢在对方胸口将人直接踹回了对面船上，自己则收剑退到了甲板上。
老叟捂住被踢疼的胸口向后踉跄几步才站稳身形，抬眼便见对面年轻人朝着他扯唇冷笑，忽生不祥的预感。
“你、”
“放！”对面年轻人突然喝道。
老叟便见他一声令下后，两侧暗卫拥上前，为首的两人手持着黑不溜秋的圆球朝着他们投掷过来，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后，老叟瞳孔微缩，立即朝四围大喝了一声退。
然而还是晚了，黑圆球落地，带来数声轰隆爆响，围拢而来的八只船只火光乍起，哀嚎之声不绝。
船舱内，听到外面的动静，流光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方对着有些担忧外况的兮茵笑道：“看来兵部刚出的新货，威力倒是不错。”
兮茵瞪大了眸子，后知后觉外面犹如雷鸣的动静是火药被引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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