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石锅拌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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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子煜昨晚忘记回孟秦书信息，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孟秦书回信息过去。
踏云【我出院了。】
消息来时，孟秦书正巧在外面买早点，等她回病房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卫生间出来的霍清辞提醒她有人给她发微信，孟秦书放下早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是靳子煜发来的微信，昨天孟秦书发了那条问他在哪家医院的信息，为了等他回复，她硬撑着困劲，熬了半个多小时。
孟秦书越看这条信息，越觉得古里古怪。
现在才七点不到，她不怎么进医院都知道，医院办理出入院最早也要八九点，靳子煜发的这条有头没尾的信息到底几个意思。
而且怎么读，都觉得句子语气生硬，让人感觉手机对面那人是带着气发的。
“怎么了？”上前来的霍清辞看出孟秦书脸色不对，“是家里的信息？”
孟秦书带点气地将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
“喝粥。”孟秦书没回答霍清辞的问题，而是打开袋子上的结，取出里面一碗粥，侧身交给霍清辞。
霍清辞接了粥，“我车还在酒吧，你跟我一块过去，取到车再送你回学校。”
昨天孟秦书给他处理那些事弄得太晚了，学校回不去，他有提让孟秦书去酒店开个房间给她报销，或是去他在T市的公寓住一晚，但孟秦书都拒绝了，连他要把床让给她睡她都不愿意，硬要睡那张陪护床。
这丫头有时候真的很倔。
拿了袋子里的小勺，霍清辞端着粥往外走，他对着粥吹了吹，“小书，我收回我昨天说你和靳子煜不合适的话，你们的事其实我无权过问。”
孟秦书拿起粥，勺子在粥里翻搅两下，眼皮未抬，“靳子煜昨天在校外被人打了。”
已到床尾的霍清辞转过身来，用一种疑惑中含带惊讶的眼神看着她，孟秦书又翻搅了两下粥，却没在说下去，霍清辞嘴唇微微动，已咽回去的话，还是没忍住问出，“你男朋友受伤了，你昨天一晚上都陪着我，他知道吗？”
孟秦书撩起视线，口吻冷然，“我的事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但靳子煜是你男朋友。”
*
孟秦书八点回的宿舍，她先去洗了个澡，洗澡出来，她什么都没做，爬到床上盖上被子到头就睡，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二点。
是室友敲击键盘的声音吵醒的她，孟秦书坐起来，揉揉额角，五指插//入发缝，撩开挡眼的头发。
室友挑起眼皮看她，促狭道：“孟秦书，昨晚是不是去陪靳子煜了？”
蘑菇头，小圆脸的室友叫王萍，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口无遮拦。
孟秦书一向跟王萍不对付，她不予理睬，倒是‘靳子煜’三字提醒了她，孟秦书拿起枕头旁的手机，没有任何一条信息。
孟秦书点进和靳子煜的聊天界面。
昨晚孟秦书没睡好，原因一:是因为那陪护床不舒服，原因二:是她等靳子煜回信息，他一直没回，自己心里在置气，觉得这个平时对她很重视的人，才确认关系就开始冷待她。
“但靳子煜是你男朋友。”
霍清辞的话在她耳蜗内晃过，孟秦书回过头来想，自己的确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她敲下几个字发出去。
小书【你是T市本地人？】
没话找话聊。
对方秒回，就好像是守在手机前。
踏云【是的。】
孟秦书背部挺得直直的。
小书【靳子煜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良久他才回复。
踏云【没有】
小书【那你早上为什么说谎？】
孟秦书抱着手机眼巴巴等了近十分钟。
他竟不回了。
孟秦书气的把手机拍在床上，靳子煜我再找你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然而一个小时后，靳子煜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而此时此刻孟秦书正在笔记本电脑前看最新的连续剧，事实是她一点都没看进去。
孟秦书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淡扫过。
【小书，我在西门，等你。】
孟秦书攥住手机，到门口鞋柜换上平时穿的板鞋，拉上门去找靳子煜。
西门距离宿舍楼最近，是小门，门外是条双向两车道，马路两侧林立的店铺多是装修设计公司其中掺杂几家五金店，很少有学生会往这里走。
孟秦书老远就看到了靳子煜，只是没想到他会坐轮椅，右手还吊着绷带。
他不是说不要严重？
孟秦书疾步到他面前。
烈日骄阳，金灿灿的光线照到他全身，他仰面看她，额头沁出汗珠在阳光下跟一颗颗小碎钻似的，脸上、手臂上细密的绒毛布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孟秦书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小书，我只是右手轻微骨裂，暂时不能用右手。”靳子煜一向温润的声音今天带了点粗糙的砂砾感。
“你就这么来的？？你推了多久？”孟秦书视线停在靳子煜搭在轮椅把手上的那只左手上。
这只手五指蜷了蜷，只听靳子煜说，“大概四十多分钟。”
孟秦书眼尖的发现他食指侧面骨节处有暗红色的血迹，孟秦书面色一凝，弯腰一把抓住靳子煜的五根指头把他的手翻过来。
他的手掌被他擦拭的很干净，血迹来自三根手指关节细小的裂纹，上面隐隐还有血在往外渗，这是新伤是他推了四十多分钟轮椅推出来的伤。
孟秦书心间有微小的痛楚在往上攀爬，“靳子煜，你不是学霸吗？你们理科生的脑子不都是很好用的吗？走四十分钟到这里，亏你想的出来，今天三十六度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中暑了怎么办？你是铁人吗？不会累不会痛吗？”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话，而且语气还不好。
说完她就后悔了，她凭什么这么指责他。
靳子煜没想到孟秦书反应会这大，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就从早上那件事说起，“小书，你早上问我为什么说谎，我承认我确实说谎了。”
孟秦书放开靳子煜的手，她今天真的很情绪化。
以靳子煜仰视这个视角看，孟秦书长而浓密的睫毛笼下来的阴影，像蝴蝶翅膀，扑扇扑扇的。
“靳子煜是不是打你的人和我有关？”靳子煜不做声，孟秦书当他默认了，“他们警告你不许和我在一块，是不是？”
所以他怕了，后悔和她谈恋爱了。
“不是。”靳子煜当即否定，怕她理解错意思又补充，“我不怕他们。”
不是因为他们威胁而不敢和你在一起。
沉默半晌，孟秦书对他说，“一起吃个晚饭吧，昨天你请我今天换我请你。”
“我……”如果昨天靳子煜听到孟秦书要请他吃饭一定会高兴，而今天……靳子煜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心境。
总而言之很复杂。
正因为靳子煜仰起脸跟她对视，所以靳子煜复杂、犹豫不决的眼色，孟秦书尽收眼底，孟秦书不再等靳子煜，直接转到靳子煜轮椅背后，双手握住他两边轮椅推把。
替他做了决定，“先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去。”
不管怎么说靳子煜受伤因她而起，靳子煜担心再因为跟她走近而挨打也属正常。
“小书。”靳子煜扭转脖子，抬高下巴，想看她却因她站背后而没能看到，靳子煜转回来低垂眉眼看地面，低声，“好。”
两人沿着校门口这条人行道前行，路上行人寥寥，树荫下微风徐徐，偶尔行人从他们身旁经过。
“小书。”
孟秦书嗯声。
“去哪里吃？”
孟秦书想想，“石锅拌饭吃吗？”
“都可以。”
靳子煜残疾这么多年，直面别人的打量他早就能做到心无杂念，现在孟秦书却因他的原因而要招到这种好奇、异样、同情的眼神，她自来都是被众星捧月的而不是那种把她当成异类不平等的目光，靳子煜担心她会感到不舒服。
但听下来她似乎没受到影响。
这家叫‘韩叔叔’石锅拌饭店，因物美价廉，一到饭点都是人满为患的，孟秦书领了个排队号，站在门口等。
尤娜一直说‘韩叔叔’好吃，这家店是她第一次来。
这片商区在T大南门正对面，做的是附近三所大学的生意，因近来这儿吃饭的T大的学生居多，其中不少人都认识他们俩。
靳子煜性格好，见谁都是一张笑脸，他们都愿意和他打招呼，孟秦书不做表情时，冷若冰霜的脸、冷漠孤傲的双眼，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警告，让人不敢接近。
靳子煜和孟秦书，一个如同冬日冒出腾腾热气的温泉；一个如同常年平均水温二十度以下的布莱德湖。
只谈性格的话，一冷一热，还挺适配。
孟秦书视线滑来，偷摸摸看他们的几人快速转开脸。
快轮到他们了，孟秦书往里看，店内吵吵嚷嚷，墙两边各放置六张可坐四人小桌，中间一条窄细的过道，整个空间像长方形盒子。过道的宽度目测刚好一辆轮椅的宽度，为了充分利用空间，桌子和桌子之间靠的很近，坐里面那些吃饭的人，背和背都贴到了一块，根本没有余地放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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