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定亲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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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顾醒放下手中图纸，不禁有些好奇，“请他进来。”
来人一袭白衣，踏风而来，脚步轻快。顾醒定眼一瞧，赫然是陆寻歌。
“顾堡主，咱们又见面了。”他恭身作揖，彬彬有礼。
顾醒欣慰点头，“陆少侠果然机智过人，玄武帮要送的大礼是什么？”
陆寻歌笑而不语，走上前献上一个纸卷。
顾醒接过，纸卷很轻，拿在手里没什么分量，缓缓张开，只见白纸上的黑墨笔迹纤细，草草勾勒出群山秀水，说不清是地图还是写意图。
“画得不错。但，礼于何处？”顾醒拎着画，有些嘲讽打量着陆寻歌。
“礼在这里。”陆寻歌面色郑重，背手向后取礼物。
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才需要堂堂堡主亲自验收？
顾醒屏气凝神，认真盯着，只见陆寻歌的腰后冒出翠绿一点，顾醒紧张起来，“千金一两的漓水碧玉？”
陆寻歌朗然一笑，迅速抽出背后的物什献上前，顾醒定睛一瞧，赫然是根嫩白秀绿的大葱。
大葱？！
顾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陆寻歌仍是微笑，把葱放在地图旁边，“搭配地图的。”
顾醒微怔，默然不语。真怕这小伙子下一刻对他说:图纸卷大葱，好吃！
陆寻歌不急不忙道:“蒲花洲翠山碧湖，水陆兼备，可谓风水宝地，但顾堡主却从未仔细欣赏过，晚生便将它画出，供顾堡主秉烛观赏。至于这葱，顾堡主自行处置便可。”
顾醒老眉微皱，双目如狼盯着眼前的年轻人，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堡主，吉时已到，定亲仪式要开始了。”有小厮在门外提醒。
顾醒回过神，半真半假笑着，“陆少侠，可愿参会？”
“荣幸之至。”陆寻歌礼貌回应。
————
定亲仪式的地点选在堡外的飞仙湖畔。湖岸边群山耸立，粘合相连，似仙女展开两臂欲飞冲霄。
两侧高低不一的翠峰水帘飞瀑，飘逸如扬起的水袖，湖上建有小巧的亭子，像仙子飞天时遗落的饰品。举目而视，湖风漱水、岸芷汀兰，十分风雅别致、清新怡人。
顾慈正在场地招呼各位掌门人。
颜小皙跟着尹无风来到飞仙湖岸，竹叶斋被安排在离湖心亭场地最远的角落，不太起眼，但好歹清净，不至于被嘈杂的嚷声乱了心情。她不动声色观察周围来参会的人，“奇怪，这么隆重的场合，怎么不见朔月盟主？”
“你是说申盟主？”尹无风缓缓落座。
“是呀，那么多门派领头都来了，堂堂朔月盟主不来镇一下场子吗？”
“玄武帮的玄蠡帮主称病不出，只派了西方龙王代为观礼。至于申盟主……”他弯唇轻笑，端起茶盏饮茶，不再言语。
颜小皙正想问下去，他忽然柔声笑道，“茶凉了，有劳姑娘换热茶回来。”
“不……”颜小皙本能拒绝。
“嗯？”尹无风笑意加深。
小皙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侍女，“不用吧哈哈哈，凉茶不好喝吗，你看别人还打算拿凉茶水浇花露冰。”
尹无风眉头微拢，“我不爱喝冷的，有劳了。”话罢直接把托盘递给她，并使眼色让她注意一下周围。小皙见人多眼杂，只好乖乖接过托盘。
“公子请稍等。”
见她拎着托盘走远后，尹无风端起茶碗，慢条斯理地揭起茶盖，丝丝热气如白烟飘散，清透的茶汤倒映出一双带笑的眼眸。
“花露冰？你知道的不少啊。”
还没走到取水处，天空中飘起了一阵花瓣雨，头顶上空出现一顶红色小软轿，由四个西狄姑娘抬着，轿子中端坐着一个以红纱遮面的华贵美人。
人群顿时热闹起来。
“快看！那就是斟月教的圣女！”
“那就是顾老头的十八岁夫人啊。”
“真是个美人啊！”
“堡主夫人吗？看起来好年轻啊。”颜小皙捧着托盘，仰头小声道。
忽然，那个美人似是看到了她，玉手捏起一块绣着杜鹃花的手绢假装扇风散热，冲她眨眨眼。
这媚眼如丝的神态！
颜小皙瞬即反应过来。
他也太大胆了吧？！连堡主夫人都敢易容！
没等到颜小皙给他传达表情信息，那顶飘着花瓣的红色软轿子已离去甚远。
真有情况他自然会通知，颜小皙并不急着追过去，而是继续去取茶。
“老伙计，麻烦来壶热茶，最好能快一点，尹斋主还等着。”颜小皙礼貌说道。
“什么？”取茶处的中年男子伸手放在耳侧，以为自己听错了。
“来壶热茶啊。”颜小皙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不是，你是尹斋主的侍女吗？”
“是啊。”颜小皙不明所以。
“那你怎么不知道他有专门的茶灶？”
“啊？”
“尹斋主有专门的茶水供应处，少堡主对他格外上心，特意在角落给他开了个灶煮茶，一煮好会有专人送去的。”
“啊哈哈哈，是嘛，谢谢您啦。”颜小皙脸上笑嘻
嘻，心里早把尹无风骂了一顿。她正拎着托盘匆匆转身，无意瞥见有人运冰出来。
对了！冰茶！
“伙计，你这冰茶，里边有花露吗？”颜小皙问道。
“花露？没有呀，只有冰块。”
“哦哦，我……我以为会加点花露或花朵，有些地区有喝花茶的习惯。”
“原本是有的，不过秋凤阁的后厨说运来的路上变质了，我还寻思着为啥跟着冰一起运还能变质呢，哼！分明是他们小气，连花露钱都不肯出！”
又一个伙计凑过来一同骂:“就是就是，家大业大还这么抠门，想要娶我们顾小姐，做白日梦去吧！”
“噗！”颜小皙忍俊不禁。
小老百姓的理解还挺有趣。
不过秋凤阁放弃了花露冰的阴谋，接下来又会使什么损招呢？
取茶复回，颜小皙规矩了许多，定定站在尹无风旁边，既不问也不闹。她开始安静下来，仔细观察着数个门派中人的神态。
一眼瞧过去，她差点吓昏了头，原本平静的心里顿时惊涛骇浪。
是曲万径。此时他正和萧百沉挽着手说着话，还有一副执手共看山水的架势。
上次那一掌四成功力的九幽蚀骨掌差点要了她的小命，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可不能再惹着了。颜小皙稍将头缩得低一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观察。
慕容灼衣着宽松，黑发微散，一副轻狂浪荡的模样，大庭广众之下依然和美人戏谑，全然不顾他人异样的目光。
“奇怪，净桐呢？”颜小皙忽然注意到这茬。
她不是一直跟着慕容灼么？都到梧桐客栈了，居然不来顾家堡？
颜小皙冲如意门的队伍看去，依旧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她虽有疑惑，但眼下事多，并不打算管。
万绿丛中有一点墨绿。如意门领头坐着的是个头上盘着翠绿头巾，鬓边别着如意结，身上穿着墨绿衫子的女人。她此刻面如冰霜，眼无神采，似乎所有的事都不能引起她一丝一毫的兴趣。要不是她会眨眼，颜小皙都要怀疑坐着的是座雕像。
玄武帮领头坐着的是个穿着灰色劲装的中年男子，脸廓钝圆，相貌平凡，双目炯炯有神，眉目十分精神。此时他正在跟坐旁边淮安剑派的付余欢掌门说笑，两位掌门人笑口常开的豪爽模样，看起来平易近人。
再往边上看去，是知云宫的女孩子。大美人沈宫主正在与其他女孩子们聊得火热，似乎是在聊脂粉珠钗一类的话题，不时摸着头上的银簪，又捧着月白帕子给诸位弟子观赏。
观察许久，不见相依山庄。
颜小皙纳闷:黎千随这个野心家，这么盛大的场面居然不出席，甘心浪费一个与其他门派结交的好机会？
未等得思考，耳边瞬间嘈杂声起。
“顾堡主来了！”
“终于开始了啊！”
颜小皙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顾醒站在顾家堡的堡墙上，紧接着轻功一个俯冲，步法稳健地从水面上踏过，直跑到亭子中央。
“感谢各位掌门给老夫这个薄面，参加小女与慕容少主的定亲仪式。”
“老夫只有一个女儿，从来对她爱护有加，舍不得吃一点苦头……”
“呸！”
顾惹尘趴在堡墙上，偷偷向下听着顾醒发言，忍不住低喝，“我吃的苦头流的泪比这湖水都多！”
“堂堂顾家堡小姐，身份尊贵，何来吃苦一说？”
一个熟悉的声音反驳过来。
顾惹尘连忙回头看，来人高马尾、白衣衫，正是陆寻歌。
她登时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陆寻歌指了指另一处拐角的墙面，“我一直在这，只是顾小姐过度关注下方的状况，无暇四顾而已。”
“你是新剑会擂主，应该有请帖吧？怎么参个会还要偷偷摸摸的！”
陆寻歌自信一笑，“站得高，看得全。”
顾惹尘并不理会什么大道理，稍微凑过来悄声问道:“我听心腹说你今天下午代表玄武帮给爹送礼了？”
“嗯，是。”陆寻歌点头。
顾惹尘有些好奇，“我爹戒心极重，你究竟送了他什么东西？连堡城护墙这种重地都敢让你独自留下来。”
陆寻歌:“嗯，我送了他一张亲手画的地图和一根大葱。”
顾惹尘:？？？
下面，顾醒还在讲话。
“故而，老夫愿将铁指环作为嫁妆，随女儿一同嫁给秋凤阁。”
说到铁指环，有人面容平静，有人躁动不安。
顾醒按下亭柱的机关，只见从亭中心升起一张红木架台，台上摆着一截树枝，枝上垂吊着一个略微陈旧的指环。
光阴未能磨损其光辉，只因它是人人皆知的宝藏钥匙。
众人一脸好奇，细细观摩，啧啧称奇。
颜小皙称奇之余也感叹:顾老头的文物保护意识比她好太多了，她的那枚老旧老旧的。
“年份久远，指环仍旧光彩夺目，但是……”顾醒反常的给诸位打了脸，“这展出的是赝品。”
“什么？！”秋凤阁的人最先不满。而慕容灼仿佛事先知晓，神色平常，颇为淡定。
“怪不得这么新……”小皙低声嘟囔。
围观的群众有些扫兴，颇有微词，埋怨声不绝于耳。
颜小皙却总算看明白了。
怪不得顾老头有恃无恐地将场地选在堡外，一来是各个门派对此地形不熟，不敢贸然动手，二来展出的是赝品，无所畏惧。
她暗忖:与其说是定亲仪式，不如说是一场心理试探。
果然是渔翁啊！这是在放饵钓鱼呢，哪个贪吃就会上当。
一向温吞懦弱的顾慈忽然站起来，走到湖心亭稳定局势，他朗声道:“诸位莫急，赝品的展出只是一个预热的小插曲。近日，家父精心准备了一个节目，还请各位英雄豪杰先欣赏，之后再正式宣布定亲之事。”
顾醒不慌不忙，向各位拱手致歉，“各位稍安勿躁，等下宣布了定亲时日，老夫便将真正的铁指环交接给慕容少主。到时，各位自可一睹风采！”
顾慈继续接话:“请各位静心等候。”
慕容灼手放在美人肩头，眸光却落在湖心亭。“呵，这父子俩倒是一唱一和的，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既然是顾老哥精心准备的，大家就看看吧，莫要辜负堡主的一番心意。”付余欢最先站出来力挺顾醒。
“既然付掌门都这么说了，我玄武帮自然也支持。”西方龙王拍拍旁边的付掌门，显得十分善解人意。
有了这两个门派镇场子，秋凤阁又没明面拒绝，如意门沉默半晌，欲思考反对言辞，知云宫却先行站出来支持。
沈眉薰先行了个万福礼，沉稳大方道:“大家都是来祝福新人的，顾堡主尽心做着东道主，我们不该拒绝，顾堡主，请开始吧。”
同为女子门派的沈眉薰已开口，如意门再拒绝便显得小家子气了。上官绿如牙关紧咬，却不敢发作，只得把气往肚里咽。
“多谢沈宫主理解。”顾醒看在眼里，接着向顾慈瞥眼色，顾慈意会，背过身朝湖面连鼓三掌。
不多时，翠绿的芦苇丛中忽然驶出一叶小舟，小舟是中空的，如四角亭一般。船上重重纱幕，隐约看到船上摆了一副小巧的四方桌，风拂过，吹起一帘纱幕，众人才看到桌上陈设简单，只有一壶茶、一茶杯、一抚尺而已。
船中间端坐着一个人，戴着蓝色头巾，一副书生模样。船尾一个船夫正在摇桨，船头坐着一个双目失明的白发老人，信手弹着一张古琴。波光粼粼，水声清响，船上的人颇有几分世外隐士的味道。
众人只觉一头雾水，不知道顾堡主葫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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