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下聘
在你房中的这个,是但生的一缕魄,不是本身。本身远在南天之极,此时被你那个含混不清的“好”乱了心神,坐立不宁,叫那心魔好一顿嘲笑。
你那心肝儿几乎叫人讹去。这次可要看牢了。
心魔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把纸扇几乎要戳到但生面门。但生一把挥开,绕过它朝前走。
哎!你莫走嘛!快说说你心头是咋想的,你那心肝儿方才是不是答应要你啦?哎,我觉着他是被吓糊涂了,不是真心话……
但生站下来,一把叉起它,将它拍回三寸豆丁,扔得远远的。
它倒是个不怕事的,才刚挨了收拾,这就又巴巴地弹回来,接着找讨厌。
我说你这行货可坏得很啊!亚父那老东西放任魔物从裂隙爬出吓你那心肝儿,你不知道么?怎的不快刀斩一把,将祸患剪除了,反倒要留着那没屁用的裂隙,底下那堆东西不知是哪个年代的陈货,见都不曾见过的,一个不留意就爬上来惹是非,你都不管的么?!
但生扫它一眼,懒怠与它说那裂隙的成因,更懒怠说六界当中,各有因果。
那裂隙正是天地久不谐的结果,天往东倾,地往西坍,幽冥地底与人间界的中间,渐渐就裂出一道罅隙。六界想尽办法也难将之弥合。天道偏偏在此时生出他劫数,这当中会否存有收买或是作价交换的心思,谁又说得准呢。
哎!你要走哪去呀?等我嘛!去找灵蛟与你那心肝儿破梦?昨日人家都说了,这梦不好破,须得耐心寻机缘,听上去就不是一时半晌能落定的事儿,怎的你那贼心还未死的么?
但生让它说得心烦,又要朝它下手,这回它倒快,退到远处躲他。
它之所以是他心魔,多半是因为嘴杂,嘴杂不算,还常常戳他心窝。即便被他下了无数禁制,它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还是要碎嘴。它说:喂!你何时与你那心肝儿走风月?
但生不答。它便接着问道:魔主走风月……是不是都血雨腥风的?你那心肝儿一介凡人,受不受得住你?
边说还边往他下三路瞟……
但生嫌恶地一蹙眉,当作听不见它碎嘴。
它偏不识相,说开又说,并且还说到他的心病上:你那心肝儿业已吃下魔域风物,人间是留不久了,你还不早作打算么?你当知道,除了与他走风月这条路,没有旁的路可走,除非你要眼睁睁看他死。……即是这么的,你是神鬼不觉地将他接来,暗里吃完便罢呢,还是按你魔族的家传,走一走婚娶的门路?
它说了这么些废话,也就这句能入但生的耳。
也对。到底是与你过明路,还是走暗风月,是该好好想过了。
心魔见但生深思,便又皮痒要说怪话招他:哎,魔族是如何下定的?要将你一半家底分予你那心肝儿么?你们要按凡间习俗,天黑时候接亲么?
但生实是不耐它烦,将它扔回了幽冥地底。它怪话正说到得趣之处,没提防他有这一扔,临去之前半空中开骂:假道学!馋涎都流到地上了,看你能忍到几时!你爷这就回去跟亚父说,叫他赶紧加派人手清点家产,他主子要下聘了!……
赶走了烦人的,却还不得清净。破梦之事,虽不是毫无进展,但也没什么管准的消息,但生只能先往回走,幽冥地底近日不甚太平,那道裂隙不说,单是你的事,就够他伤神的了。
你这头一夜过去,难得睡了一个无有惊梦的觉,醒来便觉得饿了,开门出去找吃食,把吴婆他们高兴坏了——这是你病后头一次自己出来找吃,说不定病就快好了呢!
然而并没有,出乎你们意料之外,你把人间吃食拿在手,仅只送进一口,便就尽数吐了出来,吐得面色发青,几乎喘不过气,把周遭的人都唬了一跳!
好不容易吐干净了,老妪送一盅水给你漱口,由那杯中水,你忽然想到昨夜那颗美人头,更是吐得要死要生。老夫妇俩与吴婆着了慌,匆忙套车要带你去医馆,你气若游丝地说不必了,你自己便是医者,自己状况自己知道。你说你要回家,回栗园村。他们从你这话中听出了“落叶归根”的不详,俱各静默。原本今日还要去佛寺中叩拜,为你求一枚平安符的,看这样子,似是不必了。还是往回走的好,省得真出了啥事措手不及。
你们回到栗园村时,但生也回来了。他等在吴婆家门口,要将你接回场院住下。
吴婆劝他还是将你带回家中,这样也好有个照应,他说不必。吴婆嗫嚅着说:照你这样连饭都烧不熟的,如何能将他看护好?还是接到家里来,你也回家里住……
但生看她一眼,不再说话,径直将你抱走。
她哪里知道你已经不需要人间吃食了,吃不下,现下你唯一能吃下去的,是但生的血肉。
他割开自家手腕,将血吸出来,对嘴喂给你,连喂几次,你才缓过来,缓缓吐出一口气。
但生?
嗯。
你喊他。他简短应你。
我梦见你救了我。
那只是个梦。睡吧。我在旁守着。
他给你一句承诺,你便安心合眼,沉入了深不见底的睡眠当中。
胭脂还是会来入你梦,但次数却日渐稀少,有时过了好几个晚上都不见她来。若来时,她亦比往常沉闷得多,仿佛勘破了什么隐情,想要提点你,却是欲言又止。她最后一次入你梦,附耳对你说:你要小心你身边的人。说完便销声匿迹,再不见来。
你越来越分不清梦境与现世,因梦中也有栗园村,也有这帮热心乡邻,也有秋高气爽的响晴天候。其实,你是个爱笑的人,尽管日子过得不算太好,但脸上常有笑影。梦中那个自己笑得多么好啊,全无闲事挂心头,真是人间好时节。渐渐的,你就不大愿意醒了。
在你沉溺于梦中好景的时候,亚父从幽冥地底上来找过但生。他们有一场不甚愉快的对谈,是关于你的。但生要依魔族习俗将你迎进地底,让亚父去办,亚父犟头犟脑地说劫数不是拿来爱的,要走风月也就走了,为何非要婚娶不可?
但生久久不言,亚父猛然惊觉自家话说得多了,拂逆了主子的意,不敢再犟,鞠躬行礼如仪,恭顺回道这就去办。要办的事有许多,依着人间的规矩,三媒六证,盛礼下定,都是必须要走的章程,只是不知这个下定的定礼,该要送往何处?幽冥遣魔使来问,但生沉吟良久,回说送去你叔婶家中。
你叔婶已在梁州附郡下的一个小县邑落脚将近两年,堪堪站稳脚跟。叔父多次偷偷请人往降山探你下落,而你与来人一再错过,两年之间,他终究不得你一点消息。每到暗晚,思及你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他便要偷偷落泪。还有几回梦见过你,都不是什么好梦,他心内伤惨,暗里认了你已横死路上,寒食冬至烧纸给哥嫂时,也偷偷烧一份给你。
这日,家中忽然涌进一帮人,送来叫人瞋目的重礼,说是要聘定你,带回家中做掌家人。叔父与婶娘都叫那重礼惊得心头发颤,还是婶娘转得快,快快将打头押礼的那个老头请进家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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