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晋江独发·长卷...
笔落纸间如微雨,长卷折翻似叶鸣。
学童持力不稳,翻卷的哗哗声尤为大一些。
乔时为花半个时辰答完了《尚书》《孟子》两经六题,发觉周遭的落笔写字声轻了许多,他便也停下缓缓。
抬头间,正巧看见祭酒大人正对自己……嘶,祭酒大人今日印堂有些发黑呀。
乔时为收回目光,着手应答《论语》三题。
题目瞧着字多,实际倒也简单,第一题论的是“人若不学,无以立身”,不读书、不学习便会耳聋眼盲、口爽心狂,孔夫子在《论语·阳货篇》中正好有“六言六蔽”与之对应。
执笔稳挥毫,乔时为默写道:“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
这一节必是贴合题意的。
扫了一眼第二题,无需多想,乔时为脑中自然而然浮出“立志”二字。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多跳了一步——铸匠之子先学制革,弓手之子先学竹编,这一句意为学业应由浅入深,再结合前后语境,才能延伸至“有志于学”的涵义。
乔时为一步就迈到了“立志”上。
他选的篇节是人人皆知的那句“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
其实《论语·子张篇》里的那句“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也很贴合题意,不过乔时为收手了,他心里默念道:“祖父叫我多收着些,使一两成力就够了。”
纵使想到了十几个篇节,也只需选一两个写上去。
第三题大抵同前两题差不多。
日照斜入,浮光霭霭,窗外花闲落,纸上字更幽。
奇了怪了,今日之覆试,已过两个时辰,怎还未有人交卷离场?若是未写完吧,他们又执笔不动笔,端端看着卷子在检查……
毕竟是礼部衙门里,还是规矩些好,不可冒进,乔时为亦端正姿态,又检查了一遍。
一声锣响,午时到,覆试结束。
乔时为挎起考篮,动身往外走。
檐廊下,高官子弟、氏族子弟们三五结群,不知低声在商讨什么,个个一副少年老成持重的模样,乔时为唏嘘。
他的童子举暂告一段落,余下的中书省终试或是殿试,理应与他无关了。
……
考
场虽设在礼部,判卷仍由国子监操持。
帘后判卷房里,六十八卷平铺长案上。
乔时为的卷子仿佛成了赵子泽的功劳簿,他捧在手里,反复翻看,神态宛若昂头的大鹅:“瞧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就是在藏锋,别人是暗剑藏袖,他这百八十柄剑的,焉能在老夫跟前藏得住?”
肖主簿亦道:“果真还只是个毛头小子,心思单纯呀,一脚便踩了进去。”旋即又问,“大人打算给这小子评几等?”
《论语》这几道题,对熟识九经经义的学子而言,绝非甚么难题。可对于平日背记、默写为主的学童而言,却是十分不易。
六十八份卷子,不乏空题未答或是乱答者,除了乔时为,便只有某几个名声在外的世家子弟答出了四五分意思来。
“偶得一禀赋苗子,探出了他的底细,这便够了。”赵祭酒意味深长言道,“倘若叫宫中那些个老匹夫们都知晓树上长了个好桃子,这枚桃子不见得能安然果熟蒂落……想来他家中大人叮嘱他敛锷韬光,也是这般深虑,咱不能坏了人家的打算。”
在他看来,太子伴读这种事,拼的可不是学问,为的也不是读书。
赵祭酒咂巴咂巴,继续道:“张榜时仍是评为初等,待入监后,调到天字班去……还有,你嘴皮子可守牢些,寒门人家出个才俊可不容易。”
“下官省得轻重。”肖主簿略有不解,说道,“我还以为大人会将他擢升至中等,免他一次解试呢。”
赵祭酒连连摆手:“这样的天分,赠他解额,岂不是柴车赶着送进山,多余的事儿。”
他坐于椅上,正巧透过窗户,见到星辰垂天,想起自己寒窗苦读的往昔,遂言:“况且,小官人家的儿郎,底子薄,还是一步步证明自己为好……科考的一关关,看似关卡,实则何尝不是机会呢?”
“大人由己及人,下官钦服。”
赵祭酒将乔时为的卷子掺入一众卷子最底下,忽觉得脸上有些不光彩,喃喃道:“咱们这样的年纪,同一娃娃暗中使子,着实有些没样儿……”
肖主簿往后两步,挺直了腰道:“这题目可是大人一人出的,干下官甚么事。”
……
又过了三日,便到了三哥应考的日子。
国子监选试
,亦称“太学补试”。
学子需有县学读书的经历,由州学、府学推荐,方有资格参加考试。补试合格者,可进入国子监太学馆外舍读书,即“外舍生”。
应试学子众多,考场设于贡院内,乔见山需在号房里考上整整一日,以天亮为始,以日落为终,不可点烛。
乔父提早租赁了马车,父子三人四更天便出发了。
到了贡院外,乔时为借着灯笼光,取出手帕替兄长拭去了额上的细汗,说道:“三哥稳稳神,只需沉心作答,不会有甚么差池的。”
补试考大义十道,每道书三五百字。
乔家三兄弟自幼一起晨读,诵经诵义,基础打得很牢,加之乔见山为此准备了数月……这场考试应是稳的。
日轮沉山,星斗东升。
乔见山考了一日,乔仲常、乔时为在外头茶楼等了一日。
终于在天青昏沉时分,乔时为看见三哥脸上带笑走出来,似乎考得很满意。
“有四题正巧我在客栈里练过,另外六题也不甚难,早在家里背过经义。”乔见山饮了一盏温水解渴,又言,“我仔细斟酌了字句,自觉得应当没问题。”
三哥善诗赋,这种自拟字句的大义题很占优势。
……
两日后,童子举与太学补试同时放榜。
乔仲常仗着身高,远远便在榜上寻到了两个儿子的名字,一个“初等”,一个“第六十二名”。
那些长途跋涉而来的学子,上榜后仍留在京都,静待国子监告之入学。
东京、封丘相距不甚远,乔家父子可先归家休整,入学之日怎么着也要等到秋时。
……
坐在马车上,看着帘外楼宇渐渐换作瓦房,再变为连片耕地。
乔时为忽而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或是说哪里不对劲……从一车车的布匹,到上下锦衣的世家子弟,再到印堂发黑的祭酒大人,他统统回想了一遍,没能找出个所以然,只好作罢。
还在长街外,离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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