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饕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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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哀求的一句“不要走……”落下，星芒点点的藤蔓占据了吴遥的整个视野，罗织成一只精致的笼，到处都挤得满满的。
天黑了，她仿佛被嵌进一张柔软的水床，冰冷强势的水流从四面八方包裹了每一寸肌肤。
但吴遥毕竟是个有温度的活人，她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心跳加快，两种极端的情绪反复地拉扯神经，脑海混乱成一团浆糊。
缓缓流动的“星夜”下，缩在幽暗的空间里，一丝丝安全感从心底冒出来，她本能地喜欢这个狭小柔软的空间，但又深知这里和安全两个字绝对毫无关系。
想用疼痛唤回自己的警惕，可是指甲陷入了软弹的藤蔓里，一只手环住了吴遥的腰，另一只手用不容置疑的力道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脖颈处细微的痒意让她浑身发麻，“席玉”就这样满不在乎地夺走了大半的空间。
他宽肩细腰，衣袍下却藏着一根又一根柔韧的藤蔓，环上了吴遥的小腿，又冰又滑，紧紧缠绕着皮肉，她确实走不了了。
浓烈的寒潭水雾将吴遥浸了个透，怒火逐渐旺盛。
忍着怒意，她低声安抚道：“我不会走，你先放开我。
“再说了，就算我走了，也还会回来，我对你承诺，好不好？”
难得的，她沙哑的声音里带了些许柔情，面靥上浮现一层霞红，折煞百花。
藤蔓精并不罕见地愣了一下，他开始思考，吴遥知道他的思考没什么用，趁着这个机会，她小心翼翼地把右手从藤蔓堆里抽出来，然后卯足了劲——
响亮一个耳光！
一巴掌下去，席玉的眼神清澈了不少。
他茫然地捂住额头环顾四周，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接着又看向吴遥，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打我？为什么？”
不过疑惑只持续了一秒，很快就丝滑地切换到下一步：“我错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先认错。
酝酿的第二个耳光没用上，吴遥揉了揉手腕，没好气地把这只又沉又大的蠢鹅推开。
“再发癫我还抽你，见一次抽一次！”她杀气腾腾地放下狠话，抬腿远离墙角，却觉得小腿重得抬不起来。
成人手臂那么粗的星光色藤蔓仍恋恋不舍地缠着她要贴贴，吴遥顿时怀念起现代的割草机，顺带在袖子里寻找匕首，无情地决定使其一刀两断。
玄藤纷纷退走，某只呆鹅终于恢复成类人的模样，这下不用除草了，她稍微找回了一点从容，许许多多的问题从心里一股脑冒出来。
“你是有心魔了还是人格分裂了？还能控制自己吗？为什么突然失控？你遇到什么事了？”
席玉歪了一下头，很微妙地，他的注意力仍停留在那种转瞬即逝的暖玉般的触感上，本不应该激烈的情绪汹涌泛滥。
他隐约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些还未消散的执念占据了识海，之前强行提取前世印记的做法真的不安全。
失算了，会挨骂的。
“那里有魔修的气息，”席玉解释自己失控的原因，希望能得到原谅，“我讨厌魔修。”
憎恨涌现的一瞬间，景星玄藤和曾经的执念共鸣，神魂因此混乱。
怪不得，商业街上那堆尸体的死因找到了。
吴遥扶额叹息，现在没死成，还得收拾一个烂摊子，她强打起精神，很快决定：
“现场应该没人看清你的脸，总之千万别承认是你干的，不然我就把你压给须弥宗抵债。”
虽然须弥宗可能不会要这只呆鹅，但先吓唬他一下总不会有错。
闯祸了的席玉没有被吓到，反而松了口气。
见状，吴遥眯了眯眼睛，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在你能控制自己之前，每天至少离我十米远，听清楚了吗？”
呆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表情比从前复杂了十倍，具体来说就是在“委屈”、“突然心虚”、“突然倔强”、“又突然委屈”中来回切换。
吴遥的心情终于好了那么一点点，催着席玉开门出去。
满是绿植的洞府激不起她的好奇心，她现在暂时不想看见藤蔓之类的东西。
石门外，山水灵灵，绿草如茵，远处白龙似的瀑布奔腾而下，鹤鸣声悠扬动听，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席玉的洞府竟然没建在冰天雪地的高山上？
他有很多地方不符合吴遥对无情道的刻板印象，特别是……
[宿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耳熟的呼唤从遥远的地方飞过来，激动地叫道：[你怎么还没死？]
接着系统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哦对，我想起来了，你和席玉仙尊有母子之情的基础在，那就不奇怪了。]
橘猫被抱着飞了一路，终于见到宿主，圆嘟嘟的脸蛋绽放大大的笑容。
它兴高采烈地扑过来，却见宿主瞬间神情尴尬，咬牙切齿，近乎恼羞成怒地道：“你阴阳怪气些什么呢？！”
喵？？？
为了逃避现实，吴遥转头，一本正经地感谢姜朝，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斗篷下的视线很快从好奇转成紧张，炼器师不知道怎么面对过分热情的道谢声，无所适从到几乎要化成一团阴影，用光所有语言能力憋出了一句“不用谢”。
社恐，被社畜玩弄于股掌之中。
尴尬转移了，吴遥自在了，她和系统说明情况，区区大肥猫听完之后竟敢大声吐槽：[我早就想说了，宿主，你的脑回路真是清奇，天天拐弯拐到下水道里。]
“这能怪我？你不是也没有反驳？”
吴遥哽了一下，略带些烦躁地咬唇：
“而且呆鹅闯祸的时候我骂他的那些话，以前我妈也这么说过。训完他之后，我就想起来了。”
她明明不想变成妈妈那样的人，最终却在来到异世界的某个瞬间里，发现自己和她是那么的像。
[你一定能回去的，一定可以再见到她。]
系统的语气很坚定，就在吴遥以为它突然懂人心时，橘猫提出建议：[既然都这样了，不如你就出卖色相吧！]
“我要是能放下尊严出卖色相，我就去当小三了，至于累死吗？”吴遥大怒。
虽然我的尊严一文不值，但它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你当不上的，小三不一定需要颜值但一定需要情商，而宿主你的情商可悲到极……]
吴遥阴恻恻地盯着系统：“我在和你讨论这个吗？”
[……好像没有。]橘猫心虚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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