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033
秦瑜的失态惹得在场众人都看了过来,韩沣墨心细更是了解她,深深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空气似乎凝稠停滞,里面窸窣的动静惹得她回了神,只一眼便心都揪了起来,素来注重衣冠齐楚的父亲,身上全是灰尘泥土。
一片泥泞中,秦伯商身量笔直,眼神清明,冷峻地,不卑不亢地走向门外,这一刻秦瑜想她的决绝刚毅是来自父亲的。
整个秦府立时陷入了安静,空气终于流动了起来,湍湍流过每个人脸上。
丫鬟奴仆俱都俯身跪地,细细的啜泣声似石入湖泊泛起层层涟漪,由小及大,片刻间阖院便响起连绵起伏的哭诉,侍卫推搡着众人分开一条道路来,赵氏眼眶红肿地看向老爷,已酸涩地眼前一片迷茫,却倔强地睁大眼睛想要记下眼前。
秦伯商走到门口刚停下,后面侍卫喝道,“快走!”
他被推地一个踉跄,堪堪稳住身子,听着周围已响起惊呼声,“老爷,小心。”
“既已未查证,便不用这么不近人情吧,王副都指挥使!”
王朝鼎一愣,他被呼和道,也被恭维过,却没有眼下清透声音来的震击,片刻便从那声酸麻中缓过来,忍着僵硬他竭力伸展手,粗厚尾音带着轻颤,“两句话!”
秦伯商敛了神色,“夫人,保重自己,瑜儿,等我回来检查你的书法。”
没有悲怆冤屈,没有不甘愤怒,平铺直叙的两句,再简单不过的家常话,秦伯商觉得这便够了,路过韩沣墨时拍了拍肩膀,对着旁边两人则深深俯身,曹文永和曾玉文何德何能受如此大礼,深深作揖,身在朝堂之上,直觉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秦瑜和赵氏便坐在马车上远远跟着殿前司,下属禀告王朝鼎秦府家眷有心作乱,以往不死心家眷也有跟着的,殿前司可不留情面,直接刀刃喝退,此刻却见他斜睨了一眼,冷哼说道又不劫狱又不妨碍公务,爱跟就跟,下属被刺了一句,讪笑恭维副都指挥使仁义之德,便退了出去。
眼睁睁看着队伍进了刑部,赵氏再也撑不住躺了下去,秦瑜嘱托福嬷嬷好生照顾,自顾倚着车身,眸深似海,她即使再迟钝眼下也明白是有人诬陷,是官场构陷还是有人蓄意,她脑中无端循环响起父亲的刚才那句话,想到被翻到底掉的书房,她惊愕地浑身战栗起来。
不过在回府之前,有几件事要安排,她招来藕荷细细嘱托,安排丁旺驾车去了回春堂,她可不敢堵她祖母的仁德慈爱。
回到秦府已明月高悬,灯笼高挂,明亮如白昼,张妈妈身边的小丫鬟候在那里,轻声说道,“夫人,小姐,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赵氏面色不佳,听到此话愣了一下,多年的隐忍让她此刻下意识想要退缩回去,转瞬间,却也晓得此去必是撕扯开脸面的,她从前告诉自己心要宽怀,眼下过往一桩一件流转在眼前,原来她全记得一清二楚。
秦瑜看着母亲纠结挣扎的脸色,刚欲张口,便看到母亲已大步往后院走去,小丫鬟被紫叶她们挤到后面,赶到颐方斋时,已屋门紧闭,偶尔怒音泄出,担心听到不该听到的话,忙退回去了花园藏在树下,兀自战栗,盼着秦府紧绷的弦不会割裂到自己身上。
秦老夫人眼底盛满阴狠与厌恶,眨眼间终于全部流露出来,秦瑜暗暗心惊,知晓今日绝不是示好哭诉便能过得去的。
“可有说所谓何事!”
“还未!”
“可有消息!”
“并未!”
秦老夫人心内冷哼,这是拿她当贼防着呢,当时她的好儿子说的话,所有丫鬟都听到了,如此想瞒天过海,也不看看秦府是谁说了算的。
秦瑜毫无温意回视过去,目光如炬,连张妈妈都转了视线,心惊这大小姐是何等的恨意。
“你敢!居然敢…”
“我的好祖母,我有何不敢,亲子出事,不管不问,我可不晓得秦府原是这么冷酷无情。”
秦老夫人脱口欲说天煞的亲子,却终还是忍得,转了话语只模棱两可说道这是为了整个秦府,秦瑜鄙夷谎话连篇,没了父亲,哪里的秦府,转眼想到叔父,盯着上首的老夫人似要看出个究竟。
眼神如钩子般让秦老夫人不耐,张妈妈早已心惊肉跳,后背汗湿,双腿哆嗦,已失了声音,伸出手指拽了老夫人衣角。
秦老夫人恨不得剜下眼前的眼睛,把那厌弃压了下去,瞧到旁边束手而立的赵氏,阴沉说道,“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当街追夫,看来礼义廉耻全忘了干净,也怪不得教养出如此大逆不道之女。”
秦瑜刚起身看着旁边的母亲一直束着的手放了下来,抬眸间眼里哪还有这许多年的优柔和胆怯,“母亲,却也忘了我乃是大同守将之女,自有武将风骨,比不得母亲的秉书持仪。”然后字字铿锵道,“我的女儿自有我教养,还不需要母亲劳心。”
接二连三的顶撞,秦老夫人脸色涨红,气息不匀,只不停怒拍桌子,“好一对牙尖嘴利的母女,想必以前这许多年憋坏了吧。”
赵氏往前走一步,把秦瑜大半遮到身后,身上的从容不迫和无坚不摧,毫无遮掩的展示在秦老夫人面前,把这些年表面的卑怯,犹疑,忍耐统统撕碎了下去,眼下老爷遭难,她必须挺立起来。
“母亲,倒没有憋坏,只是以往扮演哄您开心,眼下觉得没必要而已。”
一瞬间,茶盏逼着两人而来,秦瑜带着母亲连连后退,茶盏碎裂,里面的水溅到衣裙上,滚烫一片,祖母这是好狠的心!
“若不想,还填一个不孝母亲的大罪,就回去安生待着!”
“若不想,叔父留不得上京,祖母也别表现的太过!”
威胁,你来我往罢了,她可有的是法子阻碍叔父仕途高升。
说完不再停留,秦瑜和母亲出了颐方斋,眼下一丝脸面双方都没有留下,赵氏有些懊悔,“咱们是不是把你父亲最后的机会抛了出去…”
秦瑜却不相信祖母的品性,能三番四次出卖孙女,绝口不提父亲的事情,遑论走门路拯救,可不是虚假温情能留得住的。
她便把前两次在齐府遇难的事情说了出来,赵氏心头似重石般发沉,眼眶酸涩又心底翻滚着内疚,让她久久不敢言语,她自愧为母亲,这是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苦,又想到若不是女儿心思敏捷,眼下就深陷狼窝了,而这一切都是她装聋作哑造成的,这简直是拿刀子在割她的心呀!
秦瑜陪着母亲在陶宜居住了下来,赵氏听着门关上,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恨恨地揪着寝被,才呜咽出声。
韩府内,依旧灯火通明,韩淳坐在上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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