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枝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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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站班一如之前,可谢探微的心境到底是不同了,无事时,满脑子只有露微。想她执意独自回了谢府,如今是守着规矩和母亲一处,还是自己在屋里消遣,或至有无按时吃饭,睡觉有无贪凉,此等大事小情虑了个穷极。
“嗳,你!过来。”
思绪正如放马,不知哪里说话,抬眼四顾,方在殿侧阑干下瞧见一个女子,艳妆华服,应是内宫贵人。然而此处紫宸殿,虽是内朝,紧邻后宫,他却头回见有女子踏足。
“就是你,过来。”
已然对视,这女子又抬手指来,他身为司阶,又是殿前戍卫中的长吏,不好再迟疑,终究应承前去:
“臣谢探微,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贵人闻言一笑,颊上描得两笔斜红似倒钩般,衔着扬起的嘴角,颇是冶媚,“我知道你叫谢探微,但我不叫贵人。”
谢探微行礼后仍略躬身,目光亦是守礼避垂着,可越发不知她是何意,便一时不言,却又听她道:
“你怎么不问我是谁?”话落,却自左手脱了一枚琉璃指环扔在地上,“替我捡起来。”
谢探微顿了一顿,两手已不觉握拳,终于明白这是在戏弄他,“外臣不便为此。”他只退开数步,将身躯压得更低。
“哦?”贵人语音带笑,却又迫上来,高头履一步踏在落地的指环上,便有碎裂之声,“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外臣?你母亲是新安郡主,算来是与我有亲的。”
谢探微自然知道因母亲之故,多有宗室亲缘,但只看她既能堂而皇之地站在此地,又这般作态,便不是皇亲,身份也低不了,故而并无意外。
“我都说到这般了,你当真不想知道我是谁?”
见谢探微再次不理,脸上又摆着一副避犹不及的漠然态度,贵人终也露出些许愠色,只是扬过声又猝然一笑:
“我知你是新婚,可是你如此不解言笑,岂不要冷落了你那娇妻了?这女人是什么心思,不若我来教……”
“臣还在职上,先告退了!”情势已到了获罪也忍不下的地步,谢探微勃然一呵,随即转身回到了阶前。
然而,也隔得不远,那贵人轻薄的嘴脸仍朝他拂来,许久才拖裙走了。这时,忽有身侧站立的执戟郎向他小声递话:
“司阶,她是陛下的大公主,鲁阳公主,是周贵妃的女儿,可得罪不得啊。”
谢探微不禁蹙眉,竟是听过这个名号的。母亲才到咸京时曾应酬过一些宴席,其中便有这鲁阳公主相邀的。
“只是公主出嫁不到一年,驸马就病死了,如今丧期还不满。”
谢探微复是一惊。
……
午后落了一场凉雨,将炎炎暑气压下不少。李敬颜一时起兴,便命后园水榭设席,叫叶氏传话,引了露微前去。
露微在谢家摸索了这几日,已知内政无一不是李氏做主,而李氏虽不多外交,在家倒时常自娱。如今长女回门,又多了她这个长媳,自然场面又不同些。
她心下思量过这些,脚步已到了水榭连廊,再一过眼,果见水亭席间母女宽坐,四目望来,都是笑意。
“你原在做什么呢?我倒怕你正睡着。”
方走到亭中正欲下拜,露微便被李氏扶住,又搀到了自己身边落座。她虽不好辞,仍颔首向对面竹榻上的谢探渺致了一礼。见谢探渺摇头一笑,她才放心回了李氏:
“母亲,我不大午睡的,原是正整理临好的字帖。还是前时父亲给太子殿下布置的,我因辅教,太子要做什么我便一样,明日正是要去交差的。”
“那可以先给我看看吗?”接话的却是谢探渺。
她自亲迎礼次日新妇拜家门时,便一直打量着这位弟妇,只是那日多在礼数上,不得亲近,不过看了个样貌,倒果如母亲所述,明媚清丽,亭亭似月。
如今再细看,弟妇着了身远山青的齐腰长裙,一无繁复纹饰;头上松松的一个反绾髻,一支祥云玉簪斜插发间便再无点缀;脸面更是素清雪净,只见一双明眸。当真是个脱俗的美人。
“我只是想,我那梦郎也在学书之龄,若能得你的指点,岂不是他的福分?”见露微迟滞了一瞬,谢探渺又补了句。
然而,露微却是有两重思虑。先是不料,想自己并未从小苦练书写,字迹仅算端正,远不到指点蒙童的地步;二则,她听谢探微描述长姊,除了是些人口情况,其余皆是不甚了了。而她更知,二十年疏离,长姊自是与另一个弟弟更近。
于是其中分寸,难免是要谨慎琢磨的。
李氏却瞧露微是为难,挽过她的手,轻拍了拍,“你不知,旁人说起我们谢家娶了个做东宫女官的新妇有多羡慕,是陛下亲封,不同寻常宫官,就若朝官一般,满朝独你一个,也非命妇诰封可比。所以微微啊,你长姊也只是羡慕,但你若不好意思,也无妨的。”
实则露微已想好了应对,却是晚了李氏一步开口,可也算意外之喜,李氏待她当真瞧不出一丝姑媳间的样子,不若当年华氏……一时参差,忙回转心思,颔首道:
“我只是想我的字并不好,以前常被阿娘打的。”说着便与跟来的雪信吩咐,叫去取临帖,“梦郎当写得比我好罢。”
谢探渺的眼睛仍在露微脸上逡巡,见她先是犹疑,望向李氏时又若惊若惭,再转到自己这处,神色又是无所矫饰的,便倒拿不定她的主意,索性一笑:
“他连笔都握不稳呢。我不如你,无心笔墨诗书,教不了他。他父亲虽是进士出身,却忙于庶政,更无暇管他。扬州家里聘了老师,此来咸京却叫他寄了水云身了。”
这固然是些谦辞,露微只听提起梦郎之父,便想到谢探微的交代。姊夫徐枕山是开和九年的进士,出身扬州诗礼门第,家中长子,双亲逝后做了家主,仕宦十载,已是扬州长史。
因谢探渺上京时尚不知他们婚事,并未夫妻同来,故而徐枕山倒是接了岳母家书,才告假随后赶到。露微只在拜舅姑那日见了一面,是个品貌端正的官人。听说连日都被岳丈携在身边,侍应朝参出入,当必是个很受宠爱的女婿。
“学书习字终为修身,是长久的事,梦郎才八岁,长姊不必着急的。”
说笑间,忽闻廊外传来动静,三人皆循声看去,却见是谢二郎两手各牵了甥男甥女走来,而两个孩子手中竟还扬着些纸张。旁人未必着眼孩子手里时,露微已断定了,就是自己的临帖。
“夫人,奴婢回来时恰遇上了二公子,他……”
雪信亦随后到了,仍站回露微身后,悄悄递了话。露微只摇头示意,再无需她多解释。她既已正式进了谢家的门,这位二公子,想也该要添酒回灯,旧宴重开了。
谢探隐在亭中站定,即松了手让孩子去了外祖母身边。八岁的梦郎生得雪白滚圆,头上两个总角,益发可爱;他妹妹徽儿不过六岁,也是双髻,粉白俏丽,与母亲相像。
“怎么是你带着他们?不读书,又胡闹了。”谢探渺虽是嗔怪,却已起身与弟弟送了帕子,叫他擦汗,“还不来见礼?”
露微旁观至此,其实早见二郎瞥来几眼,含笑不语,先起身与他作了一礼。谢二郎亦从容,握着帕子就将人一一唤过:
“见过母亲、长姊,还有——长嫂。”这两字语音略重,却又收音迅速,转向上座,“母亲,是梦郎和徽儿说想外祖母了,知道长姊又在这里,才央了我来。”
李氏如今膝下孙辈就只这一双外孙,素来疼爱,一见了早是忘情,拢在怀里亲个不停,儿子叫到这第二声才抬起头来,只随口回道:“来就来了,坐吧。”
谢探隐便择了长姊的下席坐了,吃了口茶,又道:“阿娘,你仔细着点他们手上的东西,倒折坏了。”
此一句前,除了露微,无人关注到孩子手里的字帖。露微也知孩子手中不防备,难免折损,却不急,果然等到二郎捺不住,这才轻笑说道:
“那不过是我临的帖,春蚓秋蛇一般,原是不堪入目了,就给孩子取乐,也不值什么。二郎不必替我操心,多谢了。”
李氏原已不察,闻言忙将字帖从孩子手中夺了,归在一起翻看。纸张薄柔,确也经不起几番磋磨,张张都有残破的。
谢探渺也和李氏一样,从弟弟转到孩子,心思都在天伦亲情上,竟都忘了是自己叫露微去拿字帖的,顿时满脸涨红,拉了孩子推到露微面前,申斥道:
“什么玩的没有?你们也是认字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还不快向舅母道歉!”
李氏亦难堪地转向露微,忧切问道:“微微,这可怎么好?明日就要送去宫里了,不若叫人回去问问太傅,就实说是我不慎,能不能宽过两日再去?”
孩子与露微尚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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