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8 章 番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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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非池看过那道折子后, 就干脆地合上折子,吩咐梁铮道:“让龚磊按这上面,有一个算一个,抓。”
好几人闻言倒吸一口冷。
“是, 皇上!”梁铮恭敬地俯首作揖, 心里为折子上落款的这些人掬把同情泪:这下, 新帝手里的刀是要落在这些人身上。
一旁的礼亲王端起白瓷浮纹茶盅喝口茶,一言不发。
徐首辅在心里暗暗摇头, 骂一句:蠢货。
内廷司腐败至此, 连这宫里的鸡蛋要一两银子一个,这绝不是向驸马一个人摆布得开的。
这种贪腐是从上到下,一环扣一环的, 几乎这条线上的所有人会牵涉其中。
不止是宫中上下的用度, 内廷司管的还有殿宇、行宫、皇陵的修缮,皇家狩猎出巡,丧葬,及宫宴等等, 很多事与外朝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工部、礼部、光禄寺、鸿胪寺等等的一些官员也会参与其中。
新帝分明就是等着们自跳出来呢。
徐首辅眼角抽抽,朝旁边的萧燕飞瞥一眼, 甚至有理由怀疑新帝是怕的皇后累着,才点这把火。
新帝雷厉风行的作风, 来可令刑部或者锦衣卫收押向驸马,再着三司彻查内廷司, 可没有这么做, 而是模棱两可地让向驸马在外头跪着。
就是为让向驸马其观望的官员们心存侥幸心。
这是一个饵,诱们自冒出来。
一旦跳出来一个人, 就能顺藤摸瓜地从一人身上再挖出来十个。
这一次,整个朝堂怕是要震上一震。
吏部尚霍晨迟疑一下,谨慎地提醒顾非池道:“皇上,如今朝中官员紧缺……”
若是新帝一次性把官员撸得太多,这朝堂上怕是要忙不过来,甚至可能会导致一个部门因此停摆。
顿顿,霍晨又道:“虽说春闱在即,可是这新科进士还需磨炼。”
新科进士要么通过朝考入翰林院为庶吉士,要么就外放到各地任知县、县丞,想要成为能够风风光光地站在金銮殿上的京官,快则七八,慢则几十,从六七品官一步步地升迁上,甚至很多人终身跨不过五品这个坎。
为官看的不仅是资历,还有能,并不是光会写文章,就够的。
若是新帝一意孤行,接下来,怕是朝中各部各司各院全要找吏部讨人。
只是想想,霍晨的太阳穴就开始一抽抽的疼,忽然间就领会礼部尚裴谨前段日子被新帝折磨的痛苦。
顾非池哂然一笑,反问道:“新科进士用不上,那往科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青州沂县知县何康阳带县中百姓制笔,令县中百姓从食不果腹到现在衣食无忧,沂笔虽不如湖笔名满天下,但如今在那些寒门子弟中也颇有些名。”
何康阳只是个寒门子弟,在朝中没有门路,也不会讨好座师,更没有向上头贿赂,所,在一个的县令上一待就是十几,三一次考绩永远是“中中”,中中者不升不免。
“荆州汉杨郡通判秦于风六前治水有功,令当地百姓免于水灾害,却被当时的布政使黎庆阳揽功劳。”
“益州推官于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顾非池连续说七八个名字,听得霍晨满头大汗,心惊不已。
不由想到从前先帝在世时,因为忌惮卫国公府的兵权,不愿顾非池随卫国公镇守西北,总是打发天南地北地四处征战,生怕长驻一地就会伺机收买人心。先帝何曾想到,防着顾非池,却反倒让把各地的官员给摸透。
就像上次自举荐扬州同知梁远志继任知府职,新帝当下就提起梁远志曾在凉州任过通判。
很显然,新帝对这大景上下官员的解怕也不比自这个吏部尚少。
顾非池道:“有的人啊,在高位上待久,就认不清自。”
甩甩折子,随手就抛给梁铮。
“大景人才济济,也没谁是必不可缺的!”
说最后这句话的音调并不大,字字铿锵,冷冰冰的目光巡视周围的其人一圈。
分明是说给在场所有臣子听的,视线所及处,众臣纷纷低头,做出俯首帖耳的子。
霍晨及好几人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
是。
自岁万寿节后,顾非池开始代君摄政,到如今继位为帝,也有四个月,这段日子,顾非池并没有怎么大朝中的“老人”,多少让某些人有些懈怠,
为新帝只擅战,不擅政,登基后还要靠着们,们可安枕无忧。
可结果,顾非池连替换的人选,早已经考虑清楚。
霍晨咽一口唾沫,心道:这不止是要把朝堂像个布袋子似的翻过来,还要抓在手里抖上一抖吧。
们这位天子还是这般心狠手辣啊!
众人皆是心惊,唯有户部尚王寅眼睛倏然一亮。
王寅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打起算盘来,暗道:这抖啊抖的,肯能从这些个贪官的口袋里抖出不少银子。
真是好事啊。
王寅不由眉开颜笑。
这段日子,哪里需要银子,最近对着空空的国库简直头发要愁白,真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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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可好,有钱。
开源!
王寅搓着手,笑开花,乐呵呵地问道:“皇上,这抄出来的银子,能不能给户部九成?”
其人的表情登时变得很是微妙,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王寅。
这还没抄呢,王尚就惦记上别人家的银子吗?
太狡猾!
工部尚厉子期立刻也反应过来,忙接口道:“皇上,豫州堤坝需要加固,时间紧急,还请皇上拨银修坝。”
“皇上。”兵部尚魏源不甘落后,连忙也站出来。
御房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为这还没影的银子,几位大人争得不可开交,恨不得锦衣卫赶紧抄,们也能赶紧分赃……不对,还归于民!
里头众臣互不相让的争执声含含糊糊地传出,跪在外头的向驸马只能听到有人在争执,却听不到具体在说什么,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一眨不眨地盯着御房的大门,不一会,就看到山海从里头出来。
怦怦!
向驸马不由心跳加速,心如擂鼓。
刚刚送进的那道折子是保命的关键。
法不责众。
新帝的确兵权在握,在军中也很有威望,可这朝堂上下,想要摆布开来,还是得仰仗臣子的。
这两个月,新帝已经因为宁王案撸不少人,要是再革下,朝廷可就要没人。
先帝也曾言:水至清则无鱼。
这是天子御下的手段。
新帝轻盛,从前是卫国公世子时,眼里一向容不下沙子,但如今,坐在大景天子的这个位置上,应当会明白这一点。
向驸马死死地盯着山海,为对方会唤自进,不想,山海匆匆地从自向驸马身边走过,并没有叫起来。
向驸马只能继续跪着,感觉膝盖下的地面冷硬得好似冰块般,寒意透过衣料一点点地侵蚀着的骨肉。
一跪,就从午后,一直跪到黄昏太阳西下。
整个宫廷一盏盏地亮起烛火灯笼,星罗密布。
向驸马已经跪得双膝已经麻。
可依然没人传唤。
夕阳彻底落下,夜幕降临。
直到远处传来一更天的梆子声,里头才传来脚步声。
耷拉着脑袋的向驸马连忙抬头,就见徐首辅、阁老们、礼亲王等人陆续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难掩疲惫色。
向驸马暗淡的眼眸又闪现一丝希望。
在朝中二十载,与这些文官虽然没什么交情,可也总有几分面子情。只要新帝露出一点轻轻揭过的意思,会有人跟透露一点,彼此结个善缘。
然而,没人看,几位大人交头接耳地凑在一起说着话。
“老厉,皇后娘娘说的那什么飞梭,说只要滑槽两端装上一种名为‘弹簧’物,就可让梭子来回穿行,提高织布的效率……你觉得可行吗?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应该可行。我回就找王阖先画一份图纸出来。”
“这飞梭听着确实厉害,从前织布要两人配合最佳,有这飞梭,一人就可,还能织出比前更宽的布。”
“娘娘说的那种新型纺纱机一次可加八个上的纱锭,那后纺纱的速度岂不是可快上八倍?”
“术业有专攻,看来朝廷是该加开工科。”
“对对对。”
“虞家人不是善工科吗?老厉,不如你们家先透个口风,没准就能赶上今科……”
“王祭酒,你们国子监可有这等人才?”
“……”
们说得很是投入,甚至没多看向驸马一眼,仿佛根不存在。
向驸马最后望向礼亲王,指望礼亲王能念着宗室的情分,提点自一二,然而连礼亲王也没看,笑眯眯地只顾着与首辅说话。
们三三两两地从身边走开,嘴里说着一些向驸马根没听明白的话。
仿佛当头有一桶冰水倾倒在头上,向驸马的心瞬间直坠而下,陷在一片冰冷的泥潭里。
感觉到这件事很可能超出的预期,有种前途莫测的危机感。
向驸马只能继续跪在那里,耳闻后方众人的脚步声、说话声渐渐远。
周围又安静下来,一片死寂,只余下寒风呼啸声萦绕在耳畔。
又过一会,顾非池与萧燕飞终于并肩从御房里走出来。
“燕燕,夜里风大,心着凉。”顾非池自知秋手里接过一件镶貂毛的斗篷,亲自给她披上,还给她系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不冷的。”萧燕飞一边说,一边勾住的手指。
觉得自约莫有手控的潜质,光是看着这双好看的手,就有一种“她可”的愉悦感自心头升起。
看着这对旁若无人的璧人,向驸马轻轻地唤一声:“皇上。”
在寒风中跪半天,嘴唇早就冻得发青。
廊下的顾非池似乎这才意识到向驸马的存在,朝睨一眼,淡淡道:“驸马怎么还在?”
向驸马双眼微张,心底又燃起一丝希望:这是要放自回?
下一句就听顾非池又道:“把人送北镇抚司。”
说罢,也不管向驸马什么反应,牵着萧燕飞的手离开御房。
跪在地上的向驸马如遭雷击,不敢相信自的耳朵。
“北镇抚司”这四个字电闪雷鸣般在脑子里挥不。
诏狱?!
这是曾预想过的最坏的结果——
也就是说,顾非池压根就不在意,朝堂上会有一大串官员因此被治罪、罢职,甚至没考虑这么做有可能会摇大景朝堂的根基。
灯笼的火光中,向驸马的眼眸中闪着阴晴不的光芒。
眼看着一个内侍两个侍卫朝自逼近,向驸马自起身,哑声道:“我自走。”
已经跪很久,膝盖有点麻,走起路来,姿态不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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