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
“本来我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总想着他们爷俩儿说不准又跑去花行里看什么新品种了。于是我等啊等,等来了却是福哥儿的书童,他说福哥儿有要紧事让我赶紧过去,我当时心里那叫一个担心啊,紧赶慢赶地到了那儿,一推开门我就傻眼了。”
孙嬷嬷看着面前矮几上的油灯,用最平静的语气叙述着她平生经历的最绝望的场景——
“我的夫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头上血肉模糊,身下是一大块的血渍,我的女儿红肿着脸,衣衫不整的缩在角落里,嘴角还有血。”
她放在膝上的双手下意识地紧攥着衣角。
“而我用心带大的那个孩子,在我面前跟小时候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上不停地忏悔着自己的过失,口口声声地说着日后娶了妻子便会给小满一个贵妾的身份。”
油灯上的火苗清晰地映进了她的眼里,似是在她的眼中腾起了愤怒的火焰:“我呸!我辛苦生养的女儿,凭什么要被他这么糟践!”
尽管先前款冬已再三确认过孙嬷嬷的态度,但乍一听这话还是不免有些惊讶。毕竟按照大部分人眼里那世俗的标准,像她们这样的人家,能进到那高门大族里当房妾室可以称得上是顶好的出路了。
孙嬷嬷哪里不知道款冬心里所想,她苦笑道:“我知道,像我们家小满这样小门小户的出身,能给那些大户人家做妾换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在旁人眼中已经是绝好的去处了,可我怎么能让我的女儿成日里对着她的杀父仇人做小伏低?更何况那些所谓的姨娘,说好听些叫半个主子,可倘若一朝失势,却是过得连那得脸的奴才都不如。”
“那你有再见过小满吗?”款冬问。
孙嬷嬷摇了摇头:“那天以后,佟多福便以小满受了惊吓不宜挪动为由将她强行扣留安置了下来,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将小满送到了何处,是不是还在佟家。”
“可你为什么要帮他隐瞒这些呢?”款冬皱了皱眉,“死得那个可是你的夫君,现在下落不明的那个还是你的女儿,你觉得他们会就这么放过你吗?”
“我知道,但我也不想的啊!”孙嬷嬷的语气里再次出现了起伏,她声泪俱下地说道:“我们虽然没跟佟家签卖身契,可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房里的一切全都是佟家给的,我能拿什么跟他们斗?起初我总想着只要能忍过去了过些时日一切就又都会好起来的,说不定小满也觉得当他的姨娘是个极好的去处呢?我相公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女儿!可是我办不到——”
她哭诉着,模样是那么得痛不欲生:“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每晚我都能听到小满的哭声,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我相公和女儿浑身是血的站在我的面前。我又不是那黑了心肝的畜.生,怎么能用我家人的命去换那后半辈子所谓的安稳日子?”
“我当然也明白过阵子等这阵子的风头过去了以后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我死了那就是我的报应,是我贪图佟家的富贵,这是我罪有应得!可这报应说什么都不该落在我的女儿身上啊!”孙嬷嬷将脸埋在手心里掩面痛哭,压抑的哭声细细碎碎地飘至了窗外,听着来人脚步一顿。
孙嬷嬷哭得忘我,她宣泄的悲伤还没得到回应,立于门边的少女蓦地睁开了眼睛:“有人来了。”
她将怀里的其中一把长剑抛向了款冬,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款冬便利落地伸手握住了剑鞘,她站在那里朝孙嬷嬷展颜一笑,离开的同时还不忘丢下一句信心十足的承诺:“别担心,我会把小满带回来的。”
她们的离开如同她们的到来般突然,孙嬷嬷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间竟连哭都忘了。油灯里的火光轻轻地摇曳着,照亮了空荡荡的对面,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大梦一场。
——可此时正站在院子里的方明游并不这么想。
他眼瞧着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从屋内飞出,在漆黑的夜色里形若鬼魅。
“追。”他冷声吩咐道。
身旁的成器和林钟二人闻声而动,霎时间便出现在了眼前的屋顶上,开始各自追逐着那两个离开的身影。款冬和那白衣少女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两人飞快交换了眼神,随即一左一右,如分流的河水般奔赴着不同的方向。
款冬的轻功很好,她并不担心自己甩不掉身后的那个侍卫。加上这次出门她从头到脚装备齐全,与自己那个穿着一身白的师妹相比自己怎么都不该是被优先选择的那个目标。因此,在一刻钟后她顺利地甩掉了身后的侍卫,扶着旁边的树干还未来得及松口气,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声轻笑。
“建京还真是人杰地灵啊。”这声音不紧不慢,引得款冬抬头,看到前方如苍松般身姿挺拔的男子。
借着月色款冬看清了他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是祁国公啊。
款冬下意识地转身想逃,却见身后十步开外站着两个冷脸的高大侍卫,将她的退路彻底封锁。
不是吧?
款冬不知道祁国公究竟带了多少侍卫,索性先按兵不动。她想到了白日里方明游那轻狂无状的做派,忍不住眉眼弯弯:“祁国公过誉了,建京哪里能比得上北境呢。”
“哦?”方明游的模样漫不经心,“此话怎讲?”
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她周身穿着黑衣脸上戴着黑色面巾,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眼睛里带着笑意,眉眼弯弯,看着十分讨喜。
只是说出来的话并不怎么令人钟意。
“建京的官兵可没有祁国公您的手下厉害,”款冬的语气轻松,好像丝毫察觉不到他们之间愈发紧张的气氛,“这白天才发生的事,夜里您就能知道死的是谁了,这样的办事效率足以令建京府的那群人望尘莫及了。”
方明游的眼神随着她的话一点点地冷了下来,里面杀意渐起。
偏偏款冬却好似根本认不清自己当下的处境似的,她见方明游不说话,颇有种自己占了上风般的得意:“你这样可一点儿都不像白日里你那个纨绔子弟的做派啊。”
身后的侍卫利刃出鞘,只待方明游一声令下,这长剑便会贴上款冬的脖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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