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长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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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被一片素白包裹，霜雪将其点缀得唯剩下寒霜。身着蓝色锦鲤纹长衫的少女跌落在雪地中，恰似在寒冬中即将零落的花朵。

宋元霜面色惨白，在冰天雪地中哪怕穿得甚是暖和，脖颈上依旧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见织春刚要开口，宋元霜当着众人的面前连忙伸出了扯了扯织春的衣袖。

“姑姑，不打紧着。我这不过是一时没看清楚路，这才跌了一跤。”宋元霜娇滴滴地说道。

天色昏暗，临近夜晚，寒意如同无声的野兽一般，悄然逼近。

香柳姑姑本就因着宋元霜帮着喂叶温辞药一事对其颇有好感。

天寒地冻的，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都基本待在府中，不愿出门。

宋府与竖王府到底隔了几条街道，虽说宋元霜是宋清纭的姐妹。可香柳姑姑别无他法，只好厚着脸皮请人帮忙。

如今，宋元霜却在竖王府出了事。香柳姑姑心里也不好受。

她小心翼翼地将宋元霜扶了起来，见宋元霜不愿说出实情。

香柳姑姑又将目光望向站在宋元霜左侧的织春，因着是竖王身边的红人，加上经年累月的气场，织春红着眼。

“在听闻殿下身上有伤，却始终灌不进药时，二姑娘每每想到便夜不能寐。姑姑派人请二姑娘前来时，二姑娘心急如焚，这才在府中把脚扭到。”织春解释道。

“如今仔细想来，二姑娘说不定就是因着把脚扭伤才会走路不稳！”

宋元霜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看到香柳姑姑愧疚的神情，她忙将手搭在香柳姑姑的手背上，“元霜这伤不打紧的！倒是……”

她往后看了下书房，又看向正听着8她们主仆二人对话的宋清纭。

“倒是殿下这伤不喂药不行！”织春轻叹一声，“竖王妃又这般忙碌，二姑娘这是担忧殿下和竖王妃呢。”

主仆两人一唱一和的，不知情的宫人听了，无不感慨宋元霜知大体。

同时心中也默默羡慕竖王妃，有如此体贴的妹妹，当真是好福气。

香柳姑姑乃叶温辞的奶娘，这些年跟在叶温辞身边伺候。

说句僭越的话，香柳姑姑是真心把叶温辞当成自己孩儿一般对待的。

眼见叶温辞喝了药，伤势有所好转。然而一想到如若宋元霜也伤着，回了宋府，她也不好意思派人日日来给殿下喂药。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宋清纭。

黄昏已至，阴沉的天空中迎来些许粉扑扑的霞光。天光涌现，映照在宋清纭的脸上。

她莞尔一笑，明白她们的意思，“霜儿有心了！霜儿这般识大体，姐姐很是欣慰。”

宋元霜微微一愣，她看着宋清纭平静的样子，似乎并不为什么所动。

仿佛一切皆是她的意料之中！

“如今殿下离不开霜儿的照顾，而霜儿又不慎将脚扭伤。如若霜儿愿意，可否在竖王府长居？”宋清纭眨了眨眸，朝着宋元霜笑道。

这一回，她便给宋元霜这个机会！

“伤筋动骨一百天，霜儿这伤也实在不适合挪动。二则，有霜儿在此，殿下的伤我倒也省心了！”

宋元霜心中觉得好奇，但又说不出有何不妥的地方。

而搀扶她的香柳姑姑早就眉开眼笑，这法子自然是最好的。

织春喜怒形于色，脸上又惊又喜。还没有来得及看向震惊的宋元霜，织春便回道：“如此一来，自是最好！奴婢这便回去将此事告知老爷夫人。”

就这样，宋元霜便住在了书房对面的南次间。有了宋清纭的吩咐，宫人们伺候起宋元霜也是尽心尽责，生怕一不留神便被竖王妃清理门户。

临风居，宋清纭坐在鸳鸯水镜中正梳着及腰的长发。镜中美人妆容素净，有着如同清水芙蓉一般的清丽之美。

望夏站在宋清纭身后，为其往秀发中抹上精油。当看到镜中的宋清纭淡淡的面容时，望夏的脸色微变。

宋清纭感受到身后心腹的变化，轻声问道：“可是因着我让元霜住进竖王府的缘故？”

主仆几人一同长大，不过一个眼神便能清楚对方的想法。

望夏见自己的心思被宋清纭看穿，无奈地将玫瑰头油放在案几上，“有些话，奴婢本不该说的！可看着皇妃并不上心，奴婢也忍不住开口。”

宋清纭转过身子，指了指一旁的并蒂莲木椅，示意望夏坐下。

望夏见并无外人，柔声说道：“皇妃，在府邸时二姑娘便什么都要同您抢。依着奴婢看来，二姑娘此番前来的目的不纯。”

窗牖下的紫檀木白鹿纹罗汉床整整齐齐铺着红色牡丹被褥，清辉夜凝洒在红色牡丹中，栩栩如生。

自殿下殿前失仪，便再也没有在临风居歇息。殿下睡得那处，如今也空缺了许久。

望夏这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本以为，皇妃会和其他女子一般，夫君重病时在其跟前含辛茹苦照料，唯恐落了个不贤的名声。

然而，皇妃却与世人截然不同。她还记得，殿下被人抬回来那日，素来坚强的皇妃哭得梨花带泪。

本以为，皇妃会悉心照料。可除了每日去书房照例问候以外，皇妃便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进了竖王府已然大半年有余，望夏能察觉到，皇妃与殿下之间似乎有着一道宛若九尺银河的鸿沟一般。

她看得出，殿下心里是有皇妃的。但不知道为何，皇妃对着殿下却总是淡淡的，似乎只是履行妻子的职责罢了。

如今宋清纭让她坐下，让望夏想起了皇妃未出嫁之时，时常让她与寓春坐下来，三人唠唠家常，谈谈心事的时候。

望夏壮着胆子道：“奴婢看得出，二姑娘对殿下有着不一样的心思！如今二姑娘又亲自照料殿下，奴婢只怕日久生情，殿下当真会将二姑娘纳入后院！”

想起尚未出阁时，宋清纭时常受到宋元霜的气，望夏更是忿忿不平，“二姑娘对皇妃您素来不满！如若当真共侍一夫，奴婢只怕皇妃日后的日子不大如意啊！”

望夏素来沉默寡言，如今为了宋清纭，冒着不敬之罪同她说这番肺腑之言。

宋清纭很是感动，她轻轻拍了拍望夏的肩膀，笑着道：“或许，是没有那一日了！”

望夏不明所以，仔细回味着宋清纭的话。

只见宋清纭淡淡说道：“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唯有放手一搏，方能找寻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