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伍陆 红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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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沉，落了半截的余晖尚发挥着余热，烧透了云朵。连片的火烧云缀在天边，好似一尾锦鲤。
纪娴井撑着脑袋，去看那火烧云，眼睛与脸庞都被照成了橙红色。
占风铎坐在她身边，眼眸里全是她和火烧云。
蒲安走了，温荐歪着脑袋思考了会儿，对着正专注看云的纪娴井道，“纪娴井，你现在有空了，要和我打一架吗？”
纪娴井冷不防又听到了这言论，一脸无语地将目光移至他身上，问道，“我们素来并无仇怨，两家也没什么纠葛，你为什么总是想跟我打架呢？”
温荐面无表情道，“因为你身上有凤凰印。”
纪娴井感觉自己的思维被凝滞了，反应了半天也没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块儿去，张口发愣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问道，“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温荐抿着嘴耸了下肩，纪娴井觉得自己好似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你好笨”的嘲讽。
温荐说道，“你身上有凤凰命符，就说明你的天赋，能力与心性是被凤凰一族所认可的，但是你这个人却贪生怕死，自私自利，弃龙井于不顾，置九宫山海界于不理。
我要与你打一架，来证明一件事情——”
纪娴井对于他贬低自己的评价满脸问号，却还是耐着性子，顺着他的话问道，“……证明什么？”
“——证明凤凰一族选错了人！你根本就不应该是天选的救世人！”
他说的铿锵有力，眼神更是坚定无比，纪娴井觉得自己好像没来由地被人打了一巴掌，又踩了一脚，可那巴掌与脚踢的太快了，没有实然的痛觉，只有心灵上的苦涩。
身侧的占风铎沉了脸，好似想说话，被纪娴井拍着手压下去，她说道，“什么天选的救世人，明明是轮回的献祭者，出凤凰命符者意味着要去龙井镇压龙骨，那是会死人的活，你怎么还羡慕起来了？”
温荐说，“死则死矣，因镇压龙骨而死，是有意义的死，死后更有无上哀荣，现在我定王宫英雄冢还有你父母，你姐姐的纪念碑，我族中人时常会去祭拜。”
纪娴井“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冒出，盯着温荐盯了半晌，嘴唇蠕动，舌头打绕，措了半天的词才道，“死后哀荣有什么用！人都死了，你们立个碑了事，而我却是要切实地守着冰冷的岐王宫！”
她胸腔上下起伏着，占风铎心疼地从她背后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脊背拢住。
“阿荐……”
纪娴井抬手止住占风铎的劝和，隐隐有些发怒道，“好，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想跟我打一架吗？现下大雪封山，昆仑墟神女峰南麓没什么人，正是打架的好地点，就算动静大了些没关系，你先去那边等我，我上个茅厕就来。”
温荐挑眉，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笑容，说道，“好，我等你。”
言罢，便转身沿着昆仑策的高墙，朝着神女峰南麓而去。
纪娴井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怒气冲冲地快步走着。
占风铎追上前去，担忧地劝解道，“阿荐素来小孩子脾气，对待事物也是非黑即白的，说话间多有冒犯，你不必将他的话听进心里。”
纪娴井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他说错了什么？我知道山海界中人都是他那么想的，岐王宫自建宫伊始，就是以镇压龙骨为己任，世代睚眦或凤凰命符者都将生死置之度外，以求保全整个的山海界。
哼，他们被我族中人保护习惯了，所以是不能接受我这个拒绝的异类，他们害怕了，所以才会逼迫我，骂我自私，骂我不能为苍生献祭。
可我的命就不是命吗？我就不可以有求生的想法吗？真是恶心，我受够了！”
她说着在昆仑策一处围着的矮墙处站定，手指轻轻一碾，墙上保护的结界破开一个口子。
占风铎略有怔愣，而后道，“不是这样的，娴井，求生是人最基本的欲念，应该得到尊重，无私与自私也从不是对立的关系，是有中间地带的，你这样最多是不无私，但远称不上自私。”
纪娴井爬上破开结界的墙头，骑在墙头之上向他伸出手。
占风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还是抬手握住了她伸来的手，借力登上墙头。
纪娴井跳下墙头，才又开口道，“为什么要找补，又为什么要解释，我才不介意他们说什么，我就是自私，怎样？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让他们急的跳脚去吧！”
占风铎跟着她一同跳了下去，才发现这里直行，通往的是昆仑策的飞黄马厩，跟着她快走了两步，说道，“不解释不争辩，就会担上许多莫须有的骂名，何必如此呢？”
纪娴井走至马厩门口，一双大且黝黑的眸子望向他，“我不介意他们怎么说，只要我过的开心就好。”
占风铎更心疼了，喃喃道，“可你看起来过的并不开心啊！”
纪娴井的怒火霎时间就转变成了郁结，想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反而鼻子一酸，眼睛痛痛的，倒是想哭了。
她连忙转了身子，忍着想哭的冲动从飞黄马厩中牵了两匹出来，待那种哭的生理冲动没有了，才抬头与占风铎搭话道，“我要回岐王宫了，你要不要跟我回，还是你要去趟雍王宫查事？”
占风铎诧异道，“你不是刚和阿荐约了切磋？”
纪娴井将其中一匹飞黄马的缰绳抛给他，“切，谁要和小孩子一般计较，且让他在神女峰吹吹寒风，冷静一下吧！”
占风铎伸手抓住抛来的缰绳，“也行吧，我要去趟雍王宫。”
纪娴井莞尔，骑上飞黄马朝他俯身道，“行，特批你五日，调查完了记得回岐王宫向岐王宫二少主汇报，你要是到时候没回来，我可就要去雍王宫捞你了。”
占风铎笑了，笑的开怀，露出内里尖尖的虎牙，“七日吧，绝不辜负岐王宫少主的厚望。”
纪娴井在飞黄马上摇了下身子，有种被取悦到了的舒适，大方道，“七日就七日，第八日早上要来我撩月阁点卯，可能做到呀？”
占风铎点头，一个字言简意赅，“能。”
纪娴井抿唇暗笑，调转马头，“那我走啦，说好了，七日后见！”
她勒绳的手向上一扬，双腿一激，飞黄马一边跑着助力，一边扇着向上飞起，向着岐王宫的方向飞去。
夜幕降临，纪娴井于点点星光中看到了亮着灯火的岐王宫，她骑着飞黄马停在宫门前，将缰绳递给值守宫门的战姬灵，信步走进岐王宫内。
走了一会儿，她在一处岔路口停下，歪头想了会儿，没回自己的撩月阁，反而朝着奕川的日辉阁走去。
但奕川不在日辉阁之中，据阁内的云姬灵说，他去观潮阁看海了，尚未归。
纪娴井不理解，这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看海的，一眼望去，那不就是海天一色的黑？
她大咧咧地在奕川的位置上跪坐下，坐了会儿感觉不舒服，又改换姿势，双手双脚都展开，呈一个大字型在奕川的书案前放肆。
心中郁结，怎么坐都感觉不舒适。
她坐在那里想要放空自己，却发现无论怎么放空，白日里在昆仑策门前，那些关于自私的言论还是会自动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心里暗示自己，我不纠结，我不在乎，我就不，谁能拿我怎么样？
可那些画面与言论反而若穿石的滴水，越想，心中的窟窿就越大。
她最后破防在，当她自己意识到，如若我真不在乎，为什么现在还在想这些？
她手一扬，想要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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